海歌
网站用户
第4章
夜深人静，屋子外面除了蛙鸣声就是野鸟声，躺在床上的福娃儿透过坍塌的墙看着屋外的天上，白天爷爷那部收音机唱的歌声萦绕在耳边，他想，要是有一部收音机听歌多好。他惦记朱爷爷的那台收音机，惦记收音机里唱出的那些那么好听的歌声，他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在思忖，爷爷可不可以把那台收音机送给我呢？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牵着牛去找爷爷，他把牛拴好在爷爷门口的小树林之后走进院子，此时的爷爷正坐在躺椅上闭目收听新闻，看见福娃儿来了，爷爷有点奇怪：
“娃儿，今天怎么那么早？”
站在朱爷爷的面前，福娃儿欲言又止，他不敢开口，眼睛盯着收音机呆了一会儿，他转身要走，爷爷觉得奇了，问：
“娃儿，有事？”
静了一会儿，福娃儿还是不敢开口，还是转身要走，但就在转身的那一霎那，他又突然来了个回身，说：
“爷爷，我给你托大腿。”
“给我托大腿？”
没等爷爷悟过来，福娃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爷爷跟前把他的左大腿托在了自己的肩上一蹲一起一蹲一起的给爷爷舒服，这种把戏可能很多成年人都熟悉，小时侯，很多贪图享受的大人们常常就是或者用一颗糖或者用一分钱来找小孩子的便宜、诱惑小孩子给他们托大腿找享受，福娃儿今天拿来用了，当然，目的是很明确的，就是在不敢开口要那部收音机的情况下通过无语的贿赂手段来让对方心软然后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不过，已经吃了60年饭走了六十年路的爷爷是不会糊涂的，他很清楚福娃儿的“阴谋”，他看看福娃儿，又看看收音机，但是他又不想戳穿他的“阴谋”，因为在爷爷眼里，这娃儿是善良的，好样的，想要他的收音机，用意也是良好的，他不过就是想有自己的收音机来学唱歌罢了，好孩子有爱好有理想要支持。爷爷是村里仅有的一个国家干部，他有文化有见识，据村里人对他评价说，他比农村的人开窍开明，他懂得人追求理想的实现是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特别是农村的穷娃儿，而且他发现，这娃儿的声音很好，而且又爱好唱歌，如痴如醉，如果给他创造些机会扶他一把说不准有朝一日他也会像城里人一样的有出息，至少做个县剧团的歌唱演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面对站在面前的这个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娃儿，爷爷善解人意，既同情又爱惜。他把收音机关好，放到福娃儿手上，说：
“娃儿，我理解你的思想，我把它送给你。”
看着就在眼前的梦寐以求的收音机，福娃儿激动，但霎那间，他又不敢要了，他觉得这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娘经常教育他们姐弟俩，别人的东西不能要。但是，爷爷是真心实意的，他拿起福娃儿缩回去的双手，把收音机放在他手上，说：
“拿去吧，有了它你就可以随时随地带在身上听歌，放牛的时候也可以听，晚上睡觉时侯也可以听，平时任何时候都可以听，你喜欢唱歌，听多了就会唱了。”
捧着收音机，福娃儿的心怦怦直跳，要还是不要？他的思想还在斗争着，因为他想到了娘的面孔，每逢村里有人偷鸡摸狗，娘都会教导说，娃儿，我们家穷，但是我们人穷志不要穷，我们不能要人家的一分一厘一毫的东西，记住哟，要不然，娘会揍你们的哟。正在福娃儿真的想不要，要把收音机递回给爷爷的时候，爷爷又说话了，爷爷说：
“娃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你娘说你要人家东西，是吧？不怕，到时候我跟你娘解释去。”
听到爷爷这么说，福娃儿又动摇了，他收下了收音机，然后猛地向爷爷鞠了一个180度的躬，说：
“谢谢爷爷，以后等我长大了挣钱了，我还你一架大的。”就这样，福娃儿像个贼又像个打了胜仗的士兵一样高高兴兴的跑出了爷爷的院子，爷爷看着他的背影，感慨无比，说：
“要是这娃儿生在城里，或者生在一个生活稍微仅仅好一点的人家，命运就不同了。嗨！农村的娃儿，就是苦啊，这社会不公平，这社会不公平。”
喜欢听歌是全人类共同的喜好，无论是什么出身，无论是什么阶层从事什么行业，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无论是上学的还是放牛的，无论什么年龄性别。当福娃儿的身上整天挂着收音机唱歌的时候，他俨然成了个香饽饽，狗剩儿胖墩儿儿高小莲几个分分钟粘着他，放牛羊的时候围着他，放完牛羊的时候跟着他回家，但是很不幸，第一天就被福娃儿娘发现了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会唱歌的东西，所以就有了前面说到的福娃儿娘怀疑福娃儿是偷了人家的东西用木棒逼他承认是从哪里偷来的那一幕，虽然狗剩儿高小莲他们挺身而出为福娃儿证明收音机的来历，但福娃儿娘还是不相信他们，于是，福娃儿便领着娘来到爷爷家，经过爷爷的解释，证明这收音机真的是这个爷爷送给福娃儿之后，福娃儿娘才放过了福娃儿。从此，福娃儿机不离身，听歌成了他放牛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可是，牛不让他听歌的日子好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惹得娘要把收音机送回给爷爷，到底牛是怎样的不让他听歌的日子好过？
福娃儿有了收音机，但是他和狗剩儿他们几个人的牛却没让他省心，没让他过开心的日子，为什么？原来，福娃儿从此机不离身，听歌成了他放牛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每天放牛都带上收音机去听歌。
这天，福娃儿像往常一样在狗剩儿胖墩儿儿高小莲小嘎儿铁蛋儿狗娃儿儿几个的簇拥下骑着牛到山上去放牛放羊，按常规，放牛的人应该是手牵着牛绳陪着牛吃草的，因为，如果把牛绳放了，牛就很容易跑了去糟蹋人家的庄稼，而且容易跟其他的牛打架，牛打起架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的武器就是牛角，一斗起来，不光伤及牛本身，还有可能或角死旁人或者踩死踩伤旁人，但是今天这帮放牛娃在收音机的吸引下忘了这个常规，他们各自把自己的牛绑在各处的或树桩或树上让牛自己吃草，把羊也放来绳子让他们自由吃草，然后他们高兴的围着福娃儿坐在地上听收音机，是忘乎所以的听收音机，收音机说：
“下面请听白毛女选段北风吹和扎红头绳。”
“哇！”大家一听就都兴奋得鼓起掌来，胖墩儿儿幽默的说：“北风吹？现在是夏天，不吹北风。”
胖墩儿儿的幽默让大家笑了。好玩呀！收音机一段音乐前奏之后接着唱：
“北风那个吹。”狗剩儿惊叫：
“哇！是女的唱。”收音机继续唱：
“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听到这，胖墩儿儿铁蛋儿几个按照歌曲的旋律手舞足蹈了起来，把大家逗了个乐。
“风卷那个雪花，在门那个外，风打着门来门自开，我盼爹爹快回家，欢欢喜喜过个年，欢欢喜喜过个年。”男的唱：“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我给我喜儿扎起来，唉 扎呀扎起来。”
听到“我给我喜儿扎起来扎呀扎起来”这一句，除了福娃儿，其他几个娃儿全都唰得站起来绕到高小莲后面拿她的头发胡弄起来，胖墩儿儿还在旁边摘了朵花插在小莲的头上，弄得高小莲直喊“
“不要不要，救命啊！”福娃儿举手示意大家安静，顿时，大伙儿安静。女声唱：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哎、、、扎呀扎起来。”
听到“扎呀扎起来”，胖墩儿又用它那胖乎乎的小手和着歌曲抒情的旋律做了个妖娆的扎头发的动作逗得大家直在地上翻跟斗。高兴、兴奋，这些放牛娃从来没有过的高兴和兴奋。白毛女唱完了，收音机又说话了：
“接下来再请欣赏一首很优美的江苏民歌《茉莉花》”。
“哇！茉莉花，茉莉花，别吵。”福娃儿嚷道。
收音机唱：“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比也比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听着听着，大家又都情不自禁的忘乎所以的跟着唱起来和舞起来：
“我有心，摘一朵来带上茉莉花。”狗剩儿的声音像狗叫、胖墩儿儿的声音像牛叫，铁蛋儿的声音像鸡叫，小嘎儿的声音像猪叫，狗娃儿儿内向，只是一个劲的憨笑，没有唱，高小莲也没唱，一味的在那里指着这个笑指着那个笑。而福娃儿唱得最正经声音最好听。正当大家唱得舞得高兴的时候，突然，胖墩儿儿发现福娃儿的嘴张得好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