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饭店的大堂门口,努内妈妈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从房间下来到这里向往张望,焦急的等待努内了。可是,她不知道,努内从她家到北京她这里宾馆,不用8个小时也得要6个小时。她早上八点半给努内打电话,努内要做准备,要从家里坐几趟车去到烟台机场,还要买机票,机上的时间一个小时,还要去到宾馆,努内能在傍晚来到就已经很快了。
努内赶上了下午1点55分半从烟台飞北京的航班,3点多到达北京机场,到了机场大厅,努内第一时间钻进了厕所,她要在厕所的镜子前整理一下自己的妆容,这时她回来中国第一次这么完整的看到了自己的面容,还有身材。明显得老了,土了,面容憔悴,皮肤粗糙、整个儿就是一个中国乡下村妇,之前本来就有点胖的身材现在也更胖了,努内看着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认的自己她担心让妈妈看到了她会是怎样痛苦和悲伤,想到这,眼泪哗啦一下就涌上了她的眼眶,为了让自己好看一些,她把马尾拆散,试图用水来把头发整理一下,可是怎么整理她都觉得不好看。把马尾拆散放下来长长的看上去又像个疯子,小时候,妈妈一看到她头发长长的披头散发的就会说她像个疯子,然后帮她把头发扎起来,有时候扎成马尾,有时候扎成两条辫子,就像她现在常常给双胞胎扎头发一样。嗯,村妇比疯子好看一些,努内想,于是,她又把头发重新扎成马尾,但怎么看还就是怎么不好看,她把马尾拆下又扎起,扎起又拆下,这样来来去去了好几遍,弄得她自己心烦都要发毛了,她的快要发毛的大动静引起了厕所里其他人的注意,最后,她发现,扎马尾也不好看可能是因为前额太光秃,于是她又搞了几根刘海下来前额遮住光秃秃的前额,好了,就这样吧,村妇就村妇了,有什么办法?最后,努内看着不满意的镜子中的自己走出厕所,准备去北京宾馆见妈妈,见这个让她不知所措,渴望见她但又怕见到她的妈妈。
就要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最亲最亲的亲人妈妈了,这是一个快乐的时刻,但更是一个揪心的时刻,努内的心脏跳得很快很高,离宾馆越近,努内的心就揪得越紧,心脏跳动的声音自己都可以听到,她真的很想见到妈妈,但真的又是很害怕见到妈妈,她不知道等一下见到妈妈时,自己会怎么样,她也不敢想象妈妈见到她时,妈妈会怎么样?
时间对于努内来说是一分一秒的过去,而时间对于努内妈妈来说就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现在是北京时间6点整,努内妈妈的心也一样揪着,她揪心努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她揪心出现在她眼前的努内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很据这么多年来努内所带给她的种种疑惑,她也不敢相信努内会呈现给她一个好状态。为了让一进门的努内能发现自己,同时也好让她发现努内,因为她怕努内变得让她认不出来,努内妈妈到服务台叫服务员帮她找了个小牌子,并在上面写上努内的全名,然后她举着这个牌子像人家在机场接机一样站在大堂的中间最显眼处,也就是几个大门一进来都能看到她的位置等待努内。
六点十五分过去了,天也在渐渐的黑下来,努内妈妈的心揪的更紧,为了生怕错过努内对她的寻找,她连厕所都不敢上,就一直在那呆着。
努内乘坐的出租车开到了北京宾馆门口,但是她没有像一般人就要见到久别重逢的母亲那样一下出租车就飞跑进宾馆找妈妈,而是就连下出租车时的动作都很迟缓,她害怕那一个见面时刻的到来,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会把妈妈吓一大跳。
下了出租车,努内也没有马上迈开双腿快步走进宾馆,尽管她知道妈妈会在宾馆大堂等她,而是把步伐迈得很慢很慢,很沉重,她真的很害怕见到妈妈,因为她过的生活不会让妈妈满意,而且她也知道,妈妈这次来就是冲着调查她的生活真相,当然还有爱而来的。
努内妈妈再看看服务台的北京时间,六点三十分,时间过的太慢了,努内妈妈恨不得现在马上就是七点,八点,九点。
努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宾馆大堂的,当她一抬眼看到那个写有她名字的小牌子时,而那个举小牌子的人也看到了她,在这一刻,四目相望,空气似乎骤然凝固,两个人的心脏也是似乎骤然停跳,就这样两个人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对方,似乎在辨认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努内看到的妈妈与8年前相比老了很多,瘦小了很多,而努内妈妈看到的努内第一眼就是还穿着在亚美尼亚时的衣服,还有老相土气,几秒钟过后,这两个呆呆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对方,一个叫着宝贝,一个叫着妈妈,一把把对方紧紧的搂进怀里相拥而泣。努内妈妈激动得双手颤抖,抚摸着努内的头,努内的身体,声音也颤抖,说:
“宝贝,终于见到你了。”
努内的声音也颤抖,说:
“妈妈,您好吗?爸爸、小姨、妹妹他们好吗?”
努内妈妈回答,说:
“好,宝贝。”
久别重逢的两母女就这样抱着哭泣,她们的举动引来了众人投来的奇异的目光。
回到努内妈妈所住的宾馆房间,努内妈妈拉着努内从头到脚上下打量,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又老又土,还穿着在亚美尼亚时的衣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努内,她心疼的一声“宝贝”就把努内拥进怀里,之后就再也说不上话来。
努内饱含热泪,说:
“妈妈,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母女俩抱得更紧,也任由自己呜咽。好大一会儿,努内再问:
“妈妈,爸爸小姨妹妹他们好吗?”
努内妈妈放开努内,说:
“好,好,坐,宝贝,妈妈给你倒茶。”
一听妈妈给自己倒茶,吓得努内赶紧说:
“不,妈妈,我给你倒茶。”
努内给妈妈冲茶叶茶,努内妈妈接过茶,把努内拉到身边坐在床沿上,她眼里含着泪花,说:
“你知道,爸爸今年已经65岁,他也退休了,我55岁,也退休了,现在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差,腿不灵便,现在走路都成问题。”
“真的?”努内听罢妈妈的话心里很难过,马上就要给爸爸打电话,说:
“我马上给爸爸打个电话。”说完就拨爸爸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拨通,几乎是同时,电话这头的努内和电话那头的努内爸爸和妹妹都激动得喊出了对方的称呼,爸爸还是称努内为宝贝。
“你好吗?宝贝。”这是爸爸的声音,听得出爸爸很激动,声音有点颤抖。
“爸爸,我很好,你放心,我和妈妈现在北京的宾馆,妈妈现在在我身边,请你放心,我和苏利会照顾好妈妈的。”
没等努内继续往下爸爸那头就说了:
“努内,回来吧。”爸爸的声音依旧颤抖,甚至带着哭腔。
努内从来没听过爸爸这样的声音,她的心像刀绞般的发痛。
“爸爸。”努内终于忍不住哭了,说:
“爸爸,妈妈说你的腿不是很好,努内请爸爸多保重,爸爸,努内对不起你。”说到这,努内喉咙哽咽,再也无法说下去。
突然,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紧接着便听到哈斯米克的声音,她说:“
“努内,你好吗?”
一听到问“你好吗”努内就心就发痛,眼泪就不自觉的哗啦啦流,但是她还是强忍着痛,回答:
“哈斯米克,我很好,你呢?”
哈斯米克说:
“我很好,我们都想念你,想你回来。”
努内说:
“我也很想念你们,我会回家看你们的。”
“那就这次跟妈妈一起回来吧。”哈斯米克很激动。
努内回答,说:
“看看情况吧,哈苏米克,姐姐感谢你替我照顾爸妈。”
“你还是回来吧,你那边过得不好。”哈斯米克劝努内,听到这,努内还是争辩,说:
“哈斯米克,我真的过得很好,请你们放心”。说到这,努内的眼泪又哗啦啦的下,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努内妈妈见努内泪眼模糊,难过到了极点,她拿过努内电话,跟对方说:
“亲爱的。”
“妈。”
“让你爸爸听电话。”努内妈妈说。
那头,哈斯米克把电话递给爸爸,努内爸爸接过话筒,问:
“怎么样?”
“嘎吉克,我看努内真的不怎么好,你放心,我会让她回去的。”
努内爸爸回答,说:
“好,亲爱的,你保重,注意安全。”
“好。”努内拿过妈妈电话,对爸爸说:
“爸爸、哈斯米克,我和苏利会照顾好妈妈请你放心。”
“好了,宝贝,宾馆电话费贵,再见吧,再打电话。”努内爸爸说。
“好,爸爸,哈斯米克,再见。”
努内放下电话,她激动的一把抱住妈妈,闭上眼睛,享受妈妈带给她的慰籍,一会儿,努内说:
“妈妈,爸爸需要你照顾你还那么老远来看我。”
努内妈妈说:
“有什么办法,想你想得急,再说了,要是趁着我还能走都不来看你,我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能力来看你,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你。”
“噢,妈妈。”努内为妈妈如此伤感的话再一次伤感,再一次抱住妈妈,说:
“妈妈,我是一定会回去看你们的。”听到妈妈的话努内心如刀绞。
“哼!你会回去看我们?我想都不敢想。”
“噢,妈妈,对不起。”努内拉住妈妈的手,眼泪哗啦啦的下。
“妈妈,小姨和哈斯米克她们怎么样?她们过的好吗?”
“她们也过得不好,甚至是很糟糕。”努内妈妈含着眼泪说。
“她们怎么了?”努内赶紧问。
“小姨查出了乳腺癌,割去了一个乳房,丈夫竟然还跟她离了婚,哈斯米克的丈夫也感情出轨,哈斯米克跟他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
“啊!是吗?”努内很吃惊,说:
“才那么几年,事情就变得那么的不好,真想不到。”
努内听到这些糟糕的消息心情非常难过,眼泪哗啦啦的流,说:
“我给小姨打个电话。”说完就拨通小姨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小姨的儿子,当小姨的儿子听到是表姐的电话时,激动得大喊:
“妈妈,是努内的电话。”
正在干着什么的努内听到这个消息及吃惊又狂喜,她快快的接过电话,激动的喊:
“努内!”
“小姨。”
听到一声“小姨”,努内小姨的眼泪哗啦啦的流,她哭了,说:
“努内,五年了,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你怎么了?你好吗?”
听到有事“你好吗”的问候,努内的眼泪又是哗啦啦的流,声音梗塞,说:
“好,小姨,你放心,我真的很好,小姨,妈妈跟我说了,我希望你保重,好好照顾好自己。”
“那你回来看看我吧。”努内小姨趁机拉努内回来,可是,努内还是那句话,说:
“小姨,我暂时还回不去,再过一些日子吧,我一定会回去看你的。”
努内小姨很失望,说:
“等你回来我可能都不在人间了。”努内你小姨你伤感的说。
“小姨。”努内真的是伤心透了,说:
“小姨,你不要这样想,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等着我回来。”说到这,努内的喉咙梗塞得再也说不出话,眼泪一个劲哗啦啦的流,努内妈妈见如此情况,她拿过努内的电话对妹妹说:
“让娜,先这样吧,我会说服努内回去的,宾馆电话费贵,等我回去再说。”
“好,努内。”努内妈妈又把电话给回努内,努内接过电话,对小姨说:
“小姨,你等着我,一定,一定。”
小姨那边生生应承:
“好,好,好,祝你顺利,我等你回来。”
“好,一言为定,再见了,小姨。”努内跟小姨说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努内又抱住妈妈,妈妈说:
“你爸爸给你写了信。”说完去行李箱里把信掏出来给努内看,努内打开信,耳畔响起爸爸的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爸爸信上说:
“努内,我的宝贝,这次妈妈搞突然袭击去看你,你不要埋怨她,她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和关心,努内,爸爸很好,勿念,妹妹也很好,勿念,你接到了妈妈,就找个地方回我一个电话,免得我担心,好了,别的没什么,就请你保重,祝你幸福,这次把妈妈照顾好,跟妈妈一起回来看看我,想念你的爸爸。”
读完信,努内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脸上留下了道道泪痕,她把妈妈抱得更紧,生怕妈妈会跑了似的。
这个晚上,努内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大家都有有说不完的话,从现在的埃里温的变化说到努内小时候的趣事,从努内走了之后亚美尼亚家里的事情说到现在亚美尼亚家里的事情,对于努内她这里的事情,妈妈问她好多的为什么,她都撒谎试图混过去,而且,她始终都没有回答妈妈说这些年她都干了些什么,更没有说她这几年有多么的难,而是大说特说邓刚是如何如何的对她好,如何如何的疼她,他们俩个有多么的幸福,双胞胎有多么的可爱。
尽管努内没有说她有多难,尽管努内怎样的说她有多幸福,她 能瞒过阅历丰富的已经50多岁的妈妈吗?努内不知道,在她大谈她怎么好的时候,努内妈妈心里的潜台词就是:
“哼,等我去到现场一切都真相大白。”
真是一个练“聪明”,一个更清醒。
8年不见的母女谈心一直到天亮,在宾馆餐厅吃过早餐结了帐,她们就起程去机场买票去努内的家,更是努内妈妈试图探寻真相的“神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