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有人进来,努内妈妈和努内都把眼泪擦去。邓刚父母怀着好奇心兴冲冲的大步跨进来,把努内和邓刚都吓了一跳。看见爸爸妈妈这个土冒,不礼貌、粗鲁的样子,努内和邓刚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他们两亲家认识,因为努内妈妈现在的情绪还不稳定,要是现在再给她介绍这样的一对素质的努内的公公婆婆,就怕她的情绪更糟,但,他们既然来了,还面对面了,不介绍肯定不行,中国有句话叫丑媳妇还得见公婆,换成现在这个情况那就叫丑公婆还得见亲家母。努内向妈妈介绍,说:
“妈妈,这是我公公婆婆。”
“啊!”努内妈妈见这两个长相那么粗糙是自己的亲家,努内的公公婆婆,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想,天啊,他们会对努内好吗?努内可以跟他们相处吗?
毕竟是有修养的人,努内妈妈强装笑脸,伸出手分别跟邓刚父母握手,礼貌的说:
“你好。”
邓刚的父母由于听不懂外国话,也很不习惯握手,还是跟外国人握手,他们很扭捏的笑笑,不握手,说:
“听不懂。”
一边的邓刚真是着急死了,想,还真有这样不懂礼数的人。
努内又给公公婆婆介绍她妈妈,说:
“爸妈,这是我妈妈。”
邓刚父亲会回应,说:
“你好。”但是邓刚母亲不光不回应你好,反而是很惊奇的问:
“你就是昨天早上打电话来的那个吧?”
看到这,邓刚真要崩溃,但努内还是很礼貌的回答,说:
“是。”
“哇!到的那么快,我还以为美国到我们这要几天几夜呢。”邓刚母亲也像其他村民一样,以为外国人就是美国人,而且紧张之余忘记了努内妈妈是亚美尼亚人,而且还以为努内妈妈那么快就从美国来到了这里,她冲口而出。
邓刚母亲的回答再一次让邓刚感到了崩溃,他表情难看。努内妈妈问努内:
“她说什么?”
努内当然的把它翻译成听起来舒服的:
“她说,辛苦了,欢迎您的到来。”
“哦。”努内妈妈的脸上显出拉那么一点笑容,说:
“谢谢谢谢。”
看到自己父母如此出洋相,乱说话,加上自己父母跟努内妈妈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怕造成努内妈妈心情更不好,邓刚决定把父母支开,他对父母说:
“爸妈,努内妈妈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刚到,很累,需要歇一会儿,加上你们的语言又不通,你们还是先回去,明天再来坐吧。”
邓刚父母一听邓刚这样对他们不孝赶他们走,顿时很不高兴,邓刚父亲把脸拉下,对邓刚母亲说:
“哼,要丈母娘不要爹娘了,我们走。”
没等努内妈妈反应过来邓刚父亲为什么拉下脸,邓刚父母就黑着脸走了,这更让努内妈妈觉得努内的生活环境很糟糕。她问努内:
“宝贝,你公公婆婆为什么走了?”
努内对妈妈撒了个谎,说:
“哦,他们家里有事要赶回去,明天再来。”
努内妈妈真的是被搞累了,她对努内说:
“我想休息一下。”
听到丈母娘想休息一下,为了不让她在这个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刻再尝到那张水泥炕的滋味,邓刚立即献上殷勤,说:
“妈妈,先喝个咖啡,吃点东西吧,那么完了,肚子饿了。”说完,邓刚拿早已准备好的水壶水给丈母娘冲咖啡,没想到遭到努内妈妈的不领情,她郑重的说:
“我说我累,想睡一会儿。”
完了完了,那张水泥炕,努内邓刚紧张慌乱,相互用眼神交换了一下,心有灵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在紧张慌乱中,邓刚和努内又听到妈妈丈母娘重重的重复了一句:
“我说我想睡一会儿!”
明显听得出,这回妈妈丈母娘在努内和邓刚不反应做出领她进房间的之后特别不高兴了。怎么办?这个时候,邓刚的母亲又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托盆鸡蛋,她对努内妈妈说:
“亲家,没什么好送你的,给你几个家鸡生的鸡蛋吧。”
虽然听不懂中国话,但是努内妈妈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劲的说谢谢谢谢,当然是用亚美尼亚语说。邓邓刚妈妈放下鸡蛋就走了。
为了缓解和稳定努内妈妈的情绪,为了不让努内妈妈连续遭遇到“不好的事物”而生气,邓刚灵光一现,打饺子牌,说:
“妈妈,还是吃完饭再睡吧,都那么晚了,我给您下饺子去。”
没想到,丈母娘已经没了耐心,她比先前的语气更强烈,简直就是呵斥,说:
“我说我要睡一会儿,听到没有,努内!”
努内妈妈把气洒在了自己女儿身上。双胞胎被外婆的这一下吓得不轻,但是她们很厉害,她们没有被吓倒,而是很勇敢的问妈妈:
“妈妈,外婆怎么了?外婆很不高兴了。”
双胞胎的问话稍微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努内回应双胞胎说:
“外婆说累了想睡一会儿。”紧接着,她对妈妈说:
“好的,妈妈,那就先睡一会儿吧。”努内挽着妈妈的手臂走进那个她实在不愿意给妈妈住的房间,还有那张水泥床。
在努内和邓刚对自己的要求不积极反应的那一刻,努内妈妈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他们两个不积极回应的背后有问题,或者是房间有问题,又或者是其它,反正他们表现不正常,所以她的态度必须强硬,坚持要睡一会儿,因为她要看到真相,果然,她被带到了她刚才已经看到过的那个简易的房间,还有那张用水泥和砖头搭建的床,天啊!看到这些,努内妈妈就要晕过去,这就是努内睡的床?她的心里像翻腾的江水。邓刚拉亮了那盏还是15瓦的灯泡,看着吊在屋顶下面的灯泡,努内妈妈的眼泪又飙了,一直都惊恐万分的努内和邓刚看到妈妈这样,他们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默默的静等着妈妈丈母娘的发落。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但是令邓刚和努内没想到的是,努内妈妈竟然没有吭声,也没有黑脸不高兴,反而突然做出了一个很温情的动作,她一把把努内拥进怀里,声音哽咽着,说:
“宝贝,把你的痛苦都给我吧!”说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刷刷而下。一时间,整个房间突然变得静了起来,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看着丈母娘抱着努内流眼泪,邓刚心如刀绞,他用亚美尼亚语说:
“妈妈,对不起,我没有给努内带来好生活,我辜负了您,真的对不起。”
努内妈妈泪眼模糊,摇摇头,邓刚不知道丈母娘这摇头是不怪罪自己呢还是说不可思议,他只有乖乖的站在那继续等着丈母娘对他的发落。
被彻底惊吓到的双胞胎不明白外婆为什么哭,爸爸又在说什么,她们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聪明的噶米拉给聪明的路基亚使了个眼色,路基亚会意,于是,路基亚跟着噶米拉给外婆和妈妈擦拭眼泪,噶米拉说:
“外婆,妈妈不哭。”
路基亚说:
“外婆你睡觉吧。”
双胞胎说完就爬上床给外婆整理枕头和被子。
努内把双胞胎的话翻译给妈妈听,妈妈被双胞胎感动,她又再把双胞胎一一的揽进怀里亲,亲着亲着,她长嘘一口气,说:
“你们都出去吧,我真的要睡会儿了。”
因为没办法向丈母娘交代自己给了努内幸福生活没有,邓刚一直都在不安,一直连正眼看一眼丈母娘的勇气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底气,还生怕丈母娘突然的给他一个大翻脸,现在听到丈母娘说让出去,邓刚是求之不得,他和努内快快的领着双胞胎离开房间,努内关上房门。
努内关上门之后,努内妈妈坐在床沿上没有马上躺下,她再次抬头看这个房间,摸摸这张水泥和木头搭建的床,她越看越觉得心寒。
从烟台走下飞机到现在接近六个小时,凡是看到的,经历过的都是那么出乎意料,不可思议的不好,都是令自己感到不一般伤感的事,努内妈妈觉得真的太累了,于是,她躺下了,尽管觉得这个房间,这张床恐怖。躺下之后,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闭上眼睛,关上心门,她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