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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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组诗）
小雅
哦，梨花白
1
那时花开
那时，我在桥头等你
朵朵都是渡你的微笑
2
听到了吗？
我已偷来满天的星光
整个冬天的雪花都在吟唱
3
那缀在枝头的，不是我
满心斑驳已化为石阶
在水的两岸，等你
4
我已守了整整一个清明
再然后，端午要漫上发稍
说要收我的魂去
5
也许可以一直这样白下去
直到暮色向晚
众花皆醉
往事
1
风坐在窗台上
甩袖子
一只虫子有一搭没一搭
唱
汉宫秋月
我的红鞋子呢
你的琵琶曲
光阴一口啃掉了
百转往事
2
从春天到秋天
只有半截手指
那么长，黄昏打了个盹
暮色四合
还没说出的已无法说出
火焰在瓶子里挣扎
3
面对一池春水
走近或者远离都是
烈火焚身
一颗石子敲了一下门
影子湿了
就这样吧
这是最美的距离
4
石头就要露出水面
一些疑虑和一些叹息
伏下身子
等等我，把这句话说完
再冻成
不能动弹的石头
嘘，亲爱的
0
我想
我会爱上你
草色已深
飞鸟在云朵上筑巢
亲爱的，让我们在渐渐舒展的河堤上相遇
就像
和满坡的油菜花相遇
激动不已
又泪流满面
1
隔着沉沉的黑夜
湖水在晃动
一只贝壳竖起耳朵
听，你潮汐的声音
再过十分钟，黑夜就要老了
再过半个小时，我的全身覆上青苔
直至，鸟叫声啄破窗棂
阳光一把揪出了
满地叹息
2
天空快要闭上眼睑
村庄上空的炊烟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伸长了手臂
亲爱的，快快回来
我们可以在油菜花田里采摘黄金
在村口的老樟树下
谈谈明天的天气
听着溪流软软的话语
越走越远
3
让我靠在你的肩膀上，亲爱的
就像是你身上长出的
一种植物
三月的风徐徐地吹
我只朝一个方向
使劲地扎根，使劲地长
偶尔抬头
夜鸟在树篱里使劲地问：
你还爱我吗
你还爱我吗
4
带我穿过这个城市，亲爱的
灯光向后，我们在向前
没有什么挡在前面
除了一轮月亮
隔着薄薄的树叶在看
我和你
渐渐明亮的脸
把我种在这里，亲爱的
用你温暖的微笑和
无比缠绵的月光
种下我
就像种下了，你
5
想你了
风从身后吹来
手指上有一点点甜，一点点
天空落下的黑
整个下午泡在水里
纠缠不清的光线
我只想一步跨过黑夜
站在你面前
阳光下
又会为自己的思念
羞愧难当
6
天上落下的
不只是雨，雨里的黑，黑里的
秘密
嘘，小腰身的杜鹃花
轻声说：
我想你了
一阵风走过
花瓣惊得，落了一地
7
这个春天，注定有一朵花开放
很多很多的花，哭着
把花瓣交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
黑夜里磅礴的溪水
早忘了
一颗鹅卵石的誓言
滔滔着向东，在白天在黑夜，在星星的恒河里
滔滔着向东
我望望远山
天，又要亮了
在婺源
1
行至烂漫处
就能听到她金子般的笑声
伸出青葱的手臂
将漫天的阳光揽入怀中
这是在婺源
在中国最美丽的乡村
与一坡的油菜花相撞
2
如果有风铃响起
竹海吹出黄铜似的笛声
如果是日暮
牧童牵来一畦的斜阳
我也一定和你这样相依相守
用我的白来依偎你的白
3
如何走向你
成了我一生的向往
直至冰河解冻
河堤露出盈盈的笑意
才从正面走向了你
又从反面
走向我自己
4
是谁倒翻了调色盘
满地的春色四溅
幸好有陈年的柴垛
从页眉到页尾
用残缺给青春注解
5
马头墙，马头墙
竖起耳朵听
一棵梨树的绽放
而墙外篱笆高高低低地应和
油菜花唱出一地的金黄
6
你一定听得到这伸向天空的呐喊
苍穹很高
历史很沉
站成坐标的老树一点点拔出
生命的绿
芦苇
1
其实苇的前身
是雪的偶然
那伊人
错把水涨季节的雪
叫苇
2
苇——
已长满整个秋空了
那个季节的候鸟
成了一群忘了归途的少年
用哨音
吹响苇的主题
3
苇以及斜阳
在水的那边结伴住着
等待那个流浪的人
盛两眶的暮色
以及 脚下禁不住的零乱
那时哨音响了
说的是风的寂寞
4
漂泊久了
苇的心事茫茫苍苍
三千里水湄
牵住一带挥也挥不去的烟愁
那时候
苇成了一行压不住韵的诗句
5
也许真的可以这样离开
当暮色重得再也无法轻盈
苇是那个决然的姿势
迸飞于一瞬
三千里水湄乱如蓬絮
6
此后的苇叫荻花
是雪的前身
飞鸟的踪迹
原载《海宁潮》202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