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是三十多年的老烟民了,退伍后因为工作一直没有着落,东奔西跑,原本不吸烟的他,也是从那时开始抽上了烟,这一抽就是三十多年。
父亲作为家里的顶梁柱,需要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家中没有稳定收入,母亲又需照顾年龄尚小我和哥哥,幸好家里有两亩多薄田,才能勉强维持生计。也多亏这时有人帮助,父亲学了木匠,凭借着军人那份吃苦耐劳,活又做得细致,很快便能独挡一面,谁家修房子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找父亲帮忙,从那时起拮据的生活才有所改变。但其中经历的艰辛是他从来都没有提起的,只是经常看见他蹲在地上默默地抽烟。
每个周末父亲歇工的日子是我和哥哥期待的时光,他会骑上他那老式大轱辘的自行车,哥哥斜坐在前,妈妈抱着我坐在后面,去镇上赶集,我最喜欢的气球,哥哥最喜欢吃的橘子,父亲都会买给我们。有时,正赶上发薪水,父亲就会趁着我们去逛集市的时候割上两斤猪肉,当我们玩到尽兴准备返程时,看看父亲手里提的肉,那种开心就别提了。现在听父亲说起,吃肉时我和哥哥那种如同饿狼样子,谁也不让着谁,感觉又好笑又伤感。
随着我们的渐渐大了,家里的花销也逐渐增多,父亲抽烟变得越来越猛,到最后几乎是一天一包,而且抽的还是那种特便宜的,小时映象特别深,父亲只要闲下来一会,就会看见他在门口抽烟,母亲也曾劝过他少吸点烟,为此他们还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渐渐的我们再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提戒烟的事。现在我们都各自成家,懂得了父亲抽烟是为了解压,因为他心里苦,却不能对我们诉说,只能通过抽烟暂时忘记愤怒与忧愁。
2016年父亲住院了,其实父亲身体一直不好,但始终不愿意去医院看,怕花钱,怕我们担心。直到他接不上气,疼得受不了,才跟哥哥说。当医生说需要切除一半的肺,我们才知道他一直忍受着怎么样的病变折磨,可能是军人那份意志支撑着他。当医生拿着切除掉的半边乌黑肺片给我们讲解病变原因时,我们的心情变得沉重不堪。手术过后,父亲的身体十分虚弱,一直重症监护室监护观察,我们也只能每天看望半个小时,身体的恢复需要补充大量的白蛋白,医生建议让他多吃煮的鸡蛋清补充白蛋白,可倔强的父亲怎么劝都不愿吃,最终我们告诉他:“每天吊针用的白蛋白将近一千块,如果你好好吃鸡蛋,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默不作声,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们心照不宣,也没多说什么,拿出剥好的鸡蛋送到他嘴边,他缓缓张开口,咀嚼着,每一口都吃得很费力,每一口眉头都是微皱。
如今,父亲身体有了起色,打理着菜园里瓜果蔬菜,闲时喂喂鸡鸭,打扫打扫院子。有时母亲下田干活,父亲就在家里做饭,生活变得平静安逸。我想父亲应该是释怀了,身体重要,一家人和谐幸福更重要。(陕钢集团汉钢公司烧结厂 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