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夜话

母亲什么时候进的书房？我不知道。只记得我正一门心思坐电脑前打字，思绪完全浸在情景中，字海里……最后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柔柔的，亲亲的。扭过头，才看清是母亲。

母亲就坐在我身后不远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她定定地注视着我的背影，就像看电视剧一样专注、出神。虽是八十五高龄的人了，看上去却精神矍铄，一点儿不像年岁大的老人。她就那么坐着，生怕弄出些声响，甚至连呼吸也压得很低。这时我注意到她手上正捧着一个削好的苹果呢，可能怕用手捏着不卫生吧，就用两张抽纸裹着。

“三子，妈打扰你了？”母亲一脸灿烂地笑着说。遂又起了身，蹒跚着小脚上前来，将苹果递给我。“歇会儿吧！妈记着呢，你整整坐一下午了。可别坏了眼睛唉！……”母亲唠叨着，“东头王书匠（退休老教师王先生）说，电脑辐射大，易伤眼哩！”

我感觉胸内像涌进了暖流，浑身都在发热。然不知怎的，我偏说出了另一句：“呀！妈，您什么时候进来的？咋不唤一声啊？”

母亲显然知道自己犯了错，表情有些难为情。要知这数年来，每次回来休假，母亲很少上楼进我书房。再说她一直住楼下，年老腿脚不便，我早提醒她不要上来，万一出现闪失那可了得！可是母亲……

“妈知道不该上来。”母亲说，“妈这就下去，不打扰你。你呢，也歇会儿吧！歇会儿再写。”说完，就要往屋外去。我赶紧起身扶母亲又重新坐回了沙发。

母亲这回笑了，很满足很灿烂的那种。从母亲的笑容里，我感觉她内心一定觉得儿子原谅了她的打扰。一定的！细想，作为母亲，还有什么比儿子的理解更令她满意、幸福的事儿呢？儿女的心思，其实也是父母的心思；儿女出息，便是给父母了最大的安慰。谁说不是呢？

外面好安静。我这才注意到天和地早融为了一体，都分不清天何处？地哪里？只有书房的台灯亮着，暖暖的照着我的心……真的，这会儿还读什么书，写什么文字呢？母亲这部大书就在身后呢，今夜就读母亲！写母亲吧！（陕钢集团汉钢公司炼钢厂   辛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