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开花一条线,菜子开花叠金钱……”
小的时候,外婆最爱教我唱这支歌,然而当时的我对这支歌并不感兴趣,更感兴趣的反倒是歌中所唱的那株长在老屋后院的板栗树。
板栗树很老,说不清多少年了,自打幼时有记忆开始,这株树就“长”在了我的记忆里。树干上的斑驳的树皮裂开了寸把深的口子,枝丫斜逸出去,伸的很远很远……
一到夏日板栗树就会开花,淡黄色花骨朵开在绿叶中,阵阵微风送出一股股清香。等栗子树的花渐渐变成了老黄色落下来的时候,外婆就会提着用金黄麦秆做成的精细又灵巧的小篓子,带着我到板栗树下面拾那些落花。把落花拎回屋,用针线一条一条的串起来,挂在屋子里,于是满屋便也馨香起来,非常怡人。待到收获稻谷的季节时,板栗也就成熟了。它以一种直率的方式挂满高高低低的树梢,黄红黄红的,看得人直咽口水。这时外婆便会带我去打板栗,拿根细长的竹竿,这里敲敲那里打打,一颗一颗的栗子包便急雨似的从树上掉下来,躺了一地。打够了,把栗子包拾进篓里。带回屋里,外婆会仔细地从栗子包中挑选出一颗颗饱满的栗子,或砸开小口生吃,又鲜又脆,或放在锅里炒了吃,又香又甜。那味道,简直用无法言语形容。
板栗壳很硬,外婆不让我自己动手剥,总是自己剥好喂我,一边喂一边对我说:“乖乖,好吃不好吃?”外婆的声音低缓、慈爱,尾声很长。我则仰着头,拉着外婆的手直喊:“好吃好吃!”而外婆总是轻轻的叹口气,幽幽地说:“等你长大了,外婆没用了,便不会要外婆了。”
我那时虽小,却也懂得珍惜,拉着外婆的衣角说:“不,外婆,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多好多果子吃,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好好”外婆拖着长声调,笑着应我,边笑边亲。
时光一年年的流走,我一年年的长大,板栗树依然年复一年、无怨无悔的结出累累果实,而我亲爱的外婆却像板栗树一样,脸上布满了时光留下的痕迹,愈发憔悴。
外婆走的时候很突然,尽管我的心早已飞走落到外婆病床前,但等我赶回去时她已经闭上了那双慈祥的眼睛,我真是个不孝的孙女!爸妈告诉我,外婆临走前还一直叫着我的小名,并嘱咐他们等板栗熟了,别忘了给最爱吃板栗的我摘些去……我的心像深秋天的雨,砸到地上碎了一地。
又是一年板栗成熟时,偶然来到老家树前,竟然发现往日那株茂密的树不知何时已经枯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秋风中呜呜作响,曾经斑驳的树干越发凹凸不平,布满了疙瘩。此时,我内心的酸痛更加难以抑制,眼眶拦不住泪水,禁不住簌簌地流了出来,一滴一滴静落在树下。
现在,已长大成家的我也时常会唱起儿时那首歌,每每都会在那温馨的怀念中忆起我温柔的外婆,忆起那株曾给我无限快乐、无限亲情的板栗树。(陕钢集团汉钢公司设备管理中心 蒋肖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