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一件与众不同的老物件,在旧的物件不断被淘汰的岁月长河中,它被精心保存了下来。
它是一张经过漫长时光洗礼的纸,边角残缺、色泽旧黄、质地脆弱,被透明薄膜包裹着,装在玻璃镜框中,挂在姨奶奶堂屋的墙上。那墙面上还挂着众多旧时以及当下的照片,这张有了年代的纸杂夹在其中,醒目且突兀。但凡第一次来姨奶奶家做客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凑过去仔细看上面的字:“1947年的入党申请书”。这充满红色情怀的纸张,带着厚重、悠久的历史感扑面而来,顷刻间会带你回到那个热血、伟大的革命年代。这是我姨奶奶的入党申请书,她是新中国成立之前的共产党员。
姨奶奶是我婆的姐姐(婆是我爸爸的妈妈,我们这辈按当地的习惯,管奶奶叫婆),她有着丰富且传奇的人生经历。听我婆讲,姨奶奶是家中的长女,姐弟共有5人,一起挤在一个窑洞的大炕上住。全家的收入来源只靠种地来维持,才十岁的姨奶奶只能被强制送到同村富裕人家做童养媳,当她对生活绝望的时候,共产党来了,不但在村里组织扫盲班,教会了妇女儿童们识字,更重要的是破除了包办婚姻的旧婚姻制度,解放了妇女。姨奶奶因此获得了新生,她不但跟着共产党学会了识字写字,更重要的是冲破重重阻碍离婚了。
十四岁的她因为不被贫穷困苦了一辈子的父母理解和谅解,获得人身自由后无家可归,只身一人前往上海找活干。连续几年,她都给一个独自留守在大陆的国民党官员的太太带小孩。这位太太是个医生,她喜欢姨奶奶识字、勤快,欲带着姨奶奶去台湾生活。接受了共产党先进思想洗礼的姨奶奶拒绝了,回到了家乡,积极参加抗日活动宣传,组织动员村里的妇女编草鞋、纳鞋底、做布鞋,冒着枪林弹雨送到部队。
每当姨奶奶讲过去的事给我听时,我总是不禁问她怕不怕,她说:“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忘记害怕了,跑着、爬着往前,只想完成任务,之后回想是有些害怕,但碰到任务,又忘记害怕了,因为在前线打仗的战士更辛苦呀!”
婕奶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感谢亲人解放军!感谢救星共产党!”每当她回忆起新中国成立初期的那个年代,给我描述过去的沧桑苦难岁月和赞叹如今的没有战火喧嚣、幸福安康的年代,她总是感慨万千,时常感叹:“共产党伟大呀,没有共产党也就没有我呀,没有共产党也没有如今的好日子呀!”
后来,因为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姨奶奶从土沟里黄土窑洞,搬到村里边的砖瓦房,又搬到了城里的楼房。几十年间连续搬了三次家,她都没弄丢自己的这张入党申请书。这张年代久远的纸,始终被贴在姨奶奶堂屋最显眼的位置。
如今,已90多岁高龄的姨奶奶,时常安静地坐在遥椅上,深情凝视着那张发黄的纸张。我知道,她在追忆那个苦难辉煌的红色年代。(汉钢公司计量检验中心 翟亚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