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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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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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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春草

阳春处处皆美景,一草一木具诗情。这个时节,桃花杏花樱花李花,百花竞开,姹紫嫣红。我们总是将目光投向芬芳的枝头,但少有关注脚下的丰茂的青草。我家小区南侧的一个枯塘,已悄然间青草离离,长成了一处景、一幅画、一首诗……

这方半亩大小的池塘,原是夏日的荷塘。盛夏时节,荷叶田田、圆润鲜碧,莲花朵朵、袅娜多姿,颇有几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意境。入冬,几场冷雨冰霜,便也“菡萏香销翠叶残”。花叶枯凋殆尽,物业人员会将池里的水全部抽干。来年立夏,池里才会被重新注水,再次是一鉴荷塘。

整个的春天,这方池塘便成为了各种青草的“主场”。

二月春风似剪刀,不仅剪出了万千细嫩修长的柳叶,也剪破了冻结一冬的塘土。莎草、牛筋草、马齿苋、蒲公英、星星草、青蒿、刺儿菜、益母草……有名的草、无名的草,粗壮的草、纤细的草,争先恐后地从干裂泥土的罅隙间探出了头。

无事时,我常到池塘边散步,也顺道看一眼池中的青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每一回站在塘边,新的景象都会给我新的惊喜。它们生长的动作悄无声息,但又急遽快猛地把塘土中仅存的水分和养分,都装进看似柔弱的腰身。丝毫不逊于高大的树木,不仅追不上叶绿的速度,也追不上花开的节奏。从草色遥看、到绿意蒸腾,似乎只需要一缕煦暖的春风、一场软绵的细雨。尤其是那软绵的细雨,是司掌万物造化的上苍有意撒下的“催化剂”。由鹅黄而嫩绿、由鹅黄而淡绿、由淡绿而翠绿、由翠绿再为乌青,草色在雨水的洇染下,生发着神奇的化学变化。

“别忽略那些卑微的东西,越卑微其生命力越强”。正是这一棵棵娇弱的小草,使寂寥一冬的枯塘,又活泛了起来、热闹了起来、生动了起来,不仅具有美学意义,也产生了难得的实用价值。

塘底看似一无是处的野草、闲草、杂草,有的长成了鲜香的“春鲜”,如荠菜、面条棵、马齿苋。我曾多次看到楼上几位早起的老阿姨,左手提着竹篮、右手握着铁铲,在塘底聚精会神地翻找着新出的野菜。她们是亲眼盯着这些野菜长起来的,心里觉得比菜市场上买的会更为新鲜、更为放心。带回家里,去根、洗净,或清炒,或煮汤,无需复杂的烹饪,当天中午就可以品尝到最原始、最纯正的春菜味道。

当然,塘底茀茀青草,也有的长成了济世的“草药”。“二月茵陈三月蒿”,天气乍暖还寒,依旧穿着一身“绒衣”、有清热消炎功效的茵陈,是老阿姨们的“心头好”。此外,还有不少被她们视为良药的青草。忙活一上午的收获,直接取决于她们过往生活经验的积累和储备。她们还会不时地向我普及相关的知识,“这是蒲公英,也叫‘黄花地丁’,幼苗炒着吃,或是烧水喝,都有清热解毒的作用”;“这是车前草,药性寒凉,可以祛痰平喘”;“你看,这是飞蓬,全身都是药,能消炎止血、还能治痢疾”……

种类如此庞杂的野草,我是难以分辨哪些可以食用、哪些可以药用,所以也从不会动手去挖。每每到池塘边,我会探下身子掐下一根草叶,放在口中轻轻咬着。我发现,同一种草昨天与今天的味道也各有不同,昨天草的清气丰厚,今天却更单纯。我更喜欢单纯的青草气息,它从口腔游走扩散至全身,让我能感受到一个更为清亮的世界、一个更为清透的自我。

绝大多数的青草,我是叫不上名字的。有时望着脚下的青草,我会担心,它们会不会因此而怪罪于我。但转念又想,草木之心是良善、清朗、纯粹的。偶然的邂逅、短暂的相逢,也是难得的缘份。不必冒昧地询问她的芳名,也不必费心地打听她的出身。有一个美丽的印象,已足够了。

青草,不会有我这么多的“小心思”。我们也要学着用最简单的方式,与草木相处。

它们在春天里全身心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生长、蔓延、繁茂。即便是知道,随着夏天来临,塘中又会被注满清水,它们来不及开花或结籽就会沉身水底,为新一季的荷叶和莲花让路、献身。但是仍然认认真真地奔赴与岁月的约定,心无旁骛地奉献着生命的绿色。

长满青草的池塘,可能再有月余便会注上水,变成灵动潋滟的“一池波光”;再有两个月,又是风情万种的“一池荷花”。而我更爱这春天的“一池春草”。因为这些可爱、憨厚、朴素的春草,时时在感动和感染着我!

(首发于《粮油市场报》2022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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