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韩红军的头像

韩红军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9/23
分享

“讨厌”的涩拉秧

栅栏南面是一块荒废多年的空地。寥无人迹,草木便格外茂盛。每年入春后,在这块荒地就是各类草木自由生长的乐土、竞展风姿的舞台。茅草、牛筋草、蒲公英、马齿苋、芦苇、红柳等等,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草木,迎风而长、生机盎然。

野生的草木,自然是野性十足。你看,牛筋草、飞蓬这些不安分的“家伙”,总是悄悄翻过铁栅栏,将身子爬到厂区的水泥路面上。饶是花工经常去清除,也吓不退这帮活泼好动的“家伙”。尤其是看上去细细长长、柔柔弱弱的涩拉秧。今天你拔了一棵,可能三四天就又会闹哄哄地新长出一片……

涩拉秧,是我们豫北农村对它的称呼,学名为“葎草”。它是桑科葎草属攀藤植物,一对对碧绿的叶片两两相对互生。叶面有五浅裂,与绞股蓝的叶型颇为相似。《清类稗钞》中有记载:“葎为蔓生草……秋开小花,雄花成簇,雌花成短穗,色绿,下垂。实似松球。”《中国植物志》也有“雄花为黄绿花、花型较小,圆锥花序;雌花单体较大,外有层层叠叠的纸质苞片,就像小松果,花序呈穗状,较短”。遗憾的是,多年来不曾亲见过它漂亮的花朵。

人都有好恶,涩拉秧在我的心中便是一种标准的恶草。这能怪我吗?谁让这“家伙”在我童年时就经常欺负我。

涩拉秧虽然看上去纤细柔弱,但是生命力强、长势迅猛。在地头、在沟边、在路旁、在河沿,不择地不选土,着地就长。迎风顺势,不管三七二十一,遇到禾苗就缠着苗、碰到树木就攀上树,是名符其实的“鬼见愁”。如果任其蔓延,要不了几天,密密匝匝的叶子就会像绿色的、汹涌的洪水,淹没了庄稼。厚实的叶片就如同一张覆落的蓬布,遮挡得严严实实。阳光照不着、南风吹不进,哪有庄稼成活的道理?

孩童时,随父母下地,干不了重活,就被指派去除草。首先要清除的就是这一片片、一滩滩的涩拉秧。但是今天除掉一块,在两三天后就又蔓延出更大的一片。锄拔、耙扯、镰割,各种方法用尽,依然难挡其疯长之势。炎炎夏日下,望着这除之不尽的涩拉秧,年幼的我内心又是焦急、又是无奈。我既累又急,脸颊、后背、胳膊上满是湿漉漉的汗水……

我与涩拉秧之间的战斗,注定是一场“持久战”“拉锯战”。因为它从春天出苗生长,一直可以繁茂地生长到10月底或到11月,直至霜降后才会逐渐枯死。

受它的“欺负”,还不仅是它狂飙疯长,更是因为受被它身上的细刺划伤。

涩拉秧的藤茎、叶片上,都密密地生长着细小的倒钩刺。每次去清除它时,虽然我也小心翼翼,但是胳膊上、小腿上,总免不了留下道道血印。尤其是被汗水渍着,又痒又痛。现在想起那种感觉,仍对涩拉秧心有余悸。

植物有良莠之分,多年以来,在我心中涩拉秧就是标准的“莠”。不想,前些日子在检索《救荒本草》时,竟然也看到它的影子,它在书中的名字为“葛勒子秧”。书中不仅详细描摹了它的样貌,而且说明了食用的方法,“采幼苗叶炸熟,换水浸去苦味,淘净,油盐调食。”味苦倒是次要的,关键是涩拉秧能在饥馑之年让我们活命。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它不但是一餐救命食,也是一味济世药。《唐本草》中记述涩拉秧“味甘、苦、寒,无毒。主五淋,利小便,止水痢,除虐虚热渴。煮汁及生汁服之。”同时,对治疗蛇虫叮咬也有奇效。医书中曾记,一农夫胳膊被牛虻咬了一口,立时肿起红包。情急之下,他扯了一段涩拉秧,就着水沟洗净,揉烂敷在红肿处。果然在一两个时辰后,红肿便消退。

原来,涩拉秧并非百害而无一利。《传习录》中有云:“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善恶,皆由个人好恶决定,其实这就是典型的“人类至上主义”表现。即使是我们每个人,也是长处与缺点共生,何况草木?它们本无善恶贵贱之别,即便是涩拉秧,这些杂藤野草,也应得到我们的正视和善待!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