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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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近来，李存刚摊上了这辈子最烦心的事！
作为远近闻名的天香木偶剧团负责人，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作为曾经代表国家几次到德国等国家和地区演出并获得巨大成功、为国争光的铁枝木偶戏代表性人物，李存刚的儿子李鹏飞竟然对铁枝木偶戏一点不上心。这还罢了，刚上初一的李鹏飞居然想发明机器人操纵铁枝木偶！
让机器人代替艺人操纵铁枝木偶，明摆着，是儿子跟老子对着干，这让从来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李存刚按捺不住，大发雷霆。好几天父子一直僵着，同是铁枝木偶艺人的妻子陈三妹也束手无策。
对李存刚来说，这一生，就跟铁枝木偶捆绑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以说，是铁枝木偶成就了李存刚，也是李存刚发扬光大了铁枝木偶戏。
20多年前的李存刚，也就比现在的儿子李鹏飞大几岁。初中毕业后，李存刚因为家境贫寒，没上高中，到外面打了几年工，因为父亲生重病，作为家里的独生子，李存刚回来了，跟母亲一起下田种地，一起照顾病床的父亲。父亲病好转了，李存刚再也没出外打工。
机缘巧合，一次村里游神赛会，请了邻村龙尾村天阁木偶剧团在村里旷埕搭台演出。自小喜欢听潮剧的李存刚整个晚上没挪过脚窝。
那晚天公不作美，后半场，一直下着大雨。本来挺热闹的场面，一下子散去大半。渐渐的，看到人越来越少，以至剩下零零落落几个人。李存刚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台前。母亲给儿子送来雨伞，劝他回去。可李存刚听得痴迷，看得过瘾，不想回家。母亲先回去了，其他人因为久雨不停，待不住也走人了。整个旷埕只剩下李存刚一个人。
过去，有个说法，纸影戏是演给老爷（神）看到。所以，不管下多大的雨，就算只剩下一个观众，戏还得继续，始终如一。他们有一种特别庄严虔诚的说法：人在做，天在看！
当戏演完了，李存刚撑着伞想离开时，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跟李存刚年龄相仿的少女从台上走下来，拦住了他。
李存刚后来才知道，那个中年人是天阁木偶剧团团长陈天华，少女是他的女儿陈三妹。
台前，雨中撑伞看戏的李存刚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台上表演的陈天华和陈三妹看在眼里，深为感动。
陈天华当时叫住李存刚：“小伙子，你喜欢‘纸影戏’？”
铁枝木偶戏是由最初的“皮影戏”演变而来的，民间一直叫“纸影戏”。
李存刚点点头：“我从小喜欢潮剧，也喜欢‘纸影戏’。”
陈天华看着差不多跟他一样高的李存刚，一迭声：“难得，难得！”
面对比她高半头的李存刚，陈三妹一点不羞怯，脆脆问道：“你学过‘纸影戏’？”
李存刚摇摇头，顿一下，忽然仰起头，颇为自豪说：“我爸会！”
陈天华一怔，忽然抓住李存刚的胳膊，显得有点失态：“你爸？你爸叫李香亭？”
李存刚不由得挣脱陈天华的手，退后一步，莫名其妙的：“你怎么知道？”
陈天华仰头喟叹：“难怪，难怪！”
李存刚不明白陈天华唱的是哪出戏，转身欲走。
“等等，”陈天华又叫住他，说出更让他惊诧的话，“你想不想学‘纸影戏’？”
“学‘纸影戏’？”李存刚既惊又喜。
陈三妹拍着手说：“好哇，你喜欢‘纸影戏’，会学得很快的，也会学得很好的。还不快点答应。我爸可不轻易收徒的。”
李存刚还没真正缓过神来。
临走，陈天华郑重其事说：“你想学，就到龙尾村找我。”
李存刚记得清楚，陈三妹跟在父亲身后，走了几步，回头看他一眼，莞尔一笑。
这温暖可人的一笑，就一辈子烙印在他心里，随着他一生。
陈天华为什么执意要收李存刚为徒。后来，李存刚才明白。
除了陈天华被李存刚的执着所感动，更看重他是一根好苗子。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父亲李香亭。
本来李存刚也蒙在鼓里，直至真正到天阁木偶剧团学“纸影戏”，从陈天华嘴里得知，父亲本来也是鼎鼎有名的木偶艺人，因为年轻时跟天阁木偶剧团的陈天华“斗戏”输了，自觉颜面无存，不再染手木偶戏。改革开放之初，木偶剧团如沐春风，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李存刚的父亲却拒绝了不少木偶剧团的邀请，守着三几亩地，再不出山。只是，李香亭心里还是没完全放弃“纸影戏”。离开剧团时，他偷偷收藏了几身铁枝木偶，年少的李存刚曾几次偷看父亲农忙之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演习铁枝木偶。
后来，李存刚瞒着父母，偷偷跑到邻村龙尾村跟陈天华学“纸影戏”，才从陈天华口中了解了父亲的过往。是天注定，是宿命也好，是机缘巧合也好。李存刚的一生就跟“纸影戏”紧紧连在一起了。
20多年了，李存刚从当年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青涩少年，成了年届不惑、两鬓微染的中年人。
这20多年，与时代一起成长，奋起，成熟，李存刚与陈三妹既是生活中的伴侣，也是事业上的伙伴；既收获了爱情，又赢得了事业的成功，
2006年，潮州铁枝木偶戏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李存刚成为了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陈三妹成为了省级“非遗”传承人。
在儿子李鹏飞八岁那年，李存刚办起“铁枝木偶传承基地”，一腔热忱培养铁枝木偶戏的接班人，还经常在附近学校开展“非遗文化进校园”公益活动，培养学生对铁枝木偶戏的兴趣。
二
让李存刚想不通的是，从小生活在一个铁枝木偶家庭的儿子，对铁枝木偶竟然毫无兴趣。
儿子李鹏飞从小喜欢奇思妙想，不时突发奇想，有时搞得李存刚无所适从，不知所措。李存刚让他学铁枝木偶戏，李鹏飞却对着毫无表情的木偶说，爸，能让木偶说话吗？
李存刚哭笑不得，继而叱呵，能让说话，就不是木偶了！
李鹏飞托着小脑袋，嘟囔着，木偶怎么就不能说话呢。机器人，怎么就可以让它们说话呢？
不过，小鹏飞的突发奇想，有一次，李存刚倒是让他开了窍门。
那次，李鹏飞说，爸，铁枝木偶怎么就不能是唐老鸭、米老鼠呢？那多好玩呢。
李存刚微蹙眉头，说，那是外国的木偶戏，不是咱中国的木偶戏，更不是铁枝木偶戏。
李鹏飞扭扭小脑袋说，要是咱们的木偶剧，演成小品，演成唐老鸭、米老鼠，不是很好玩吗？
当时，李存刚只当李鹏飞又突发奇想，说说玩玩，没怎么放心上。
几天后邻村游神赛会，在旷埕上，一边是李存刚的“天香木偶剧团”演的木偶戏，另一边是搭台演的小品。小品演员风趣诙谐的表演，呼啦一声，把观众都吸引过去了，看铁枝木偶戏的寥寥几人，就几个眼花耳聋的老婆子，这让李存刚看了，心里不好受。
李存刚回来，老想着铁枝木偶戏的现状和出路，二十几年来，他在铁枝木偶戏这条路上，经历了几多坎坷，几多风雨，也在面对各种冲击中求变求存。网络信息时代，可供受众选择的娱乐消遣越来越多元化，别说传统艺术，就是现代娱乐方式，稍不注意，就远远落后于时代的。想法真赶不上变化。你还没缓过神，就被落在后头，甚至淘汰出局了。
李鹏飞的奇思妙想，还真给李存刚提了个醒，为此，他专门找泥塑师傅做了头像，又找人订制了木偶的现代服饰，还请县里的剧协主席编了一个小品，精心排练，演出时还真收到了良好的效应。
演出那晚，李存刚把李鹏飞也带了去。回来，问他看了演出，有什么想法？
李鹏飞坐着一言不发，忽然跳起来说，爸，我要让机器人演木偶戏。
李存刚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小子，你真把自己当爱迪生，手能通天？啥都想弄。不好好读书，尽胡思乱想。
李鹏飞撇嘴吐舌，扮了个鬼脸，爸，你等着瞧吧！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李鹏飞放学回来，跟李存刚摊牌，说自己想搞个发明创造，让机器人操纵木偶演出。
原来，李鹏飞的学校搞了个“创客”兴趣小组，李鹏飞是“创客”的成员，活跃分子。当他把自己的创意讲出来时，得到老师的赞许，鼓励他把这个创意变成现实。
本来以为儿子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竟然当真，还得到老师的支持。
李存刚对此大发雷霆，训斥儿子，让你学铁枝木偶表演，你却没一点不上心，搞什么机器人，还操纵铁枝木偶，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传统技艺吗？不伦不类。你想让老一辈铁枝木偶艺人传下来的传统技艺毁在机器人手里？像话吗？
刘鹏飞说，爸，这叫改革创新，现在不都提倡这个。再说，就算机器人操纵铁枝木偶，还不是木偶戏？
李存刚眼睛一瞪，说，改革创新，也不这么改，这么创的。铁枝木偶本来就是人操控的，现在，你让机器人操控，传承人都不用了，让机器人当传承人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技艺被改得面目全非，这不是个笑话，是欺师灭祖，是糟蹋传统文化！
刘鹏飞从小就特别拧，认定的理，老爸都不让。他说，爸，你不是老跟我说过，过去，铁枝木偶戏还不是一个小戏班，演出加伴奏的，现在，不也改成录音播放？
李存刚说，那不一样，不是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能改，问题是怎么改。可以改进，可以改变，就是不能变质。改成录音播放，播放的还是潮剧，木偶还是人操控着。铁枝木偶戏，别看它们是木偶，可木偶是有感情的，是人赋予他们的感情，让机器人操控，机器人能赋予他们感情吗？赋予它们灵魂吗？
李鹏飞说，机器人也是人编程操控的，人也可以赋予机器人的思想和感情的，都一样。
李存刚说，这事不用再讲了。你还小，你不懂得感情。
李鹏飞说，爸，我也是人，我十三岁了，怎么就不懂感情？
李存刚说，不，你不是不懂感情，你没操纵过木偶，你没演过戏，你根本不懂木偶艺人跟木偶之间的感情。这不是机器人所能代替的。
得不到父亲的认可，李鹏飞嘴上不说，却没放弃这个想法。
在学校，李鹏飞跟“创客”兴趣小组的张老师讲起父亲的话。
张老师说，你爸爸说的没错。
李鹏飞说，老师，你也这么说，我们的计划就放弃了？
张老师说，你真有信心？
李鹏飞坚定地点点头。
张老师搭着李鹏飞的肩膀，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你爸认同你这个做法。
李鹏飞兴奋地说，老师，什么办法？
张老师说，请你爸到我们学校来，你爸不是搞过几次“铁枝木偶进校园”的活动吗？
李鹏飞一拍手，跳起来，说，太好了，到时候，老师你还可以说服我爸！
三
李存刚没想到“创客”兴趣小组的张老师会亲自登门，请他到学校表演铁枝木偶，给学生讲传统文化。
不过，兴奋之余，转念一想，李存刚似乎明白张老师的用意，便先摊了底牌说，张老师，把铁枝木偶戏带进校园，让孩子们感受传统文化，这个做法非常好。铁枝木偶现在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也是铁枝木偶国家级的传承人，有责任有义务把铁枝木偶传承下去，让孩子们喜欢上传统文化，喜欢我们的铁枝木偶。不过，鹏飞从小不喜欢铁枝木偶，却喜欢胡闹，捣鼓什么“创客”，这也没什么不好。问题是，他想搞什么机器人操纵铁枝木偶，搞得科技不像科技，传统文化不像传统文化，不伦不类。这，我是坚决反对的。
李鹏飞想不到父亲先发制人，一句话把路子堵死了，急得跺着脚说，爸，没有奇思异想，哪来新的科技？看看现在，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你现在还不是回到古代的“飞鸽传书”？
李存刚胜券在握似的，慢条斯理说，你这个说法是歪理，我没说过科技不重要，也没否认“奇思妙想”的作用。你让机器人操纵铁枝木偶，就是胡来，乱搞！
李鹏飞说，张老师，你评个理！
鹏飞，你也别急。张老师搭着李鹏飞的肩膀，笑着说，李师傅，我必须说明一下。嗯，可以这么说吧，这是两码事，鹏飞搞机器人操控木偶，是现代科技和传统文化的结合，它的意义在把创想变成现实，科技的发展，是改善和服务我们的生活的。而传统文化，意义在于文化的传承，也在于顺应时代的发展。让机器人操控铁枝木偶，并不代表以后木偶戏就要被机器人所代替。我们的传统文化，还是要保留传统文化的本质。这并不矛盾，也不互相排斥。
李存刚沉思一会，说，张老师，你的意思是，以后，也不可能出现机器人代替艺人表演铁枝木偶？
张老师笑着说，铁枝木偶戏的舞台永远是你们这些传承传统文化的艺人的。我们不过是借助铁枝木偶戏把“创想”变为现实。
李存刚缓缓点点头，张老师，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张老师趁热打铁说，李师傅，这不存在着机器人抢木偶艺人的饭碗，相反，还能借助科技的奇妙和力量，让更多人特别是青少年喜欢铁枝木偶戏。
张老师一番话，解开了李存刚的心结。李存刚连声说，这样，那就更好了，传统文化，借助现代科技，两全其美呀，太好了！
李鹏飞趁机说，爸，这下你该放心了，没人抢得了你的饭碗！
李存刚瞪了儿子一眼，臭小子，你以为我真怕掉了饭碗，我是怕传统文化给毁了！
张老师和李鹏飞都笑开了。
李存刚说，不过，你想做这个实验，还得对铁枝木偶的表演有所了解。
张老师说，说得对，只有了解了铁枝木偶的基本表演技巧，才能设计好每一个程序。鹏飞，任何发明创造，从来都离不开这片熟悉的土地，我们熟悉的生活。
李存刚盯着李鹏飞，理直气壮了，听到吗？老师都这么说了。
李鹏飞撇着嘴说，知道了！
李存刚以为儿子以后该一心一意学习铁枝木偶，没想到儿子还是那个态度：我学铁枝木偶就是研究机器人！气得李存刚举起“剧筷”要打李鹏飞。一旁的陈三妹看在眼里，夺过“剧筷”，说，存刚，你这是何必呢？孩子不喜欢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孩子以后还得上大学，还不知道走哪条路子呢。
李存刚气恼地说，那铁枝木偶的传承呢？我们两家，几代人都是铁枝木偶的传承人，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我是国家级传承人，你是省级传承人，咱就这么个儿子，不学好铁枝木偶，谁传承？我是不想铁枝木偶到了咱这一代人就断了。
李存刚说完，愤懑走进自己房间。
陈三妹理解李存刚的良苦用心。跟李存刚一起学艺、一起登台演出，又跟李存刚朝夕相处生活了二十来年，都因铁枝木偶而结缘，而患难与共，而相亲相爱。她深知李存刚心里除了家人，最爱的就是铁枝木偶。现在儿子对铁枝木偶一点不上心，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想想儿子将来的人生路，她希望他能走出自己的路子。至于铁枝木偶的传承，国家对“非遗”的保护极其重视，喜欢铁枝木偶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只是，李存刚走不出“子承父业”的思想窠臼而已。
陈三妹觉得该跟李存刚和盘托出心里话了。
陈三妹走进房间，见李存刚正盯着满屋子的奖杯、奖状发呆。
陈三妹说，存刚，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李存刚轻轻叹了口气，哪又怎么样，你看看儿子……
陈三妹说，我觉得，铁枝木偶到了我们这一代，不光不会断层，还会更发扬光大。你创办“传承基地”，不就是这样的初衷吗？“传承基地”不也有好多苗子吗？
李存刚看着陈三妹，油生一番感慨，三妹，你是不是感觉到，我们这辈子搞铁枝木偶，很累很苦？不想儿子再走这条路子？
陈三妹微微笑了，存刚，这生活，哪条路子不累不苦？我们是受过累，吃过苦，可我们更多的是享受了铁枝木偶戏的乐趣，享受过铁枝木偶戏带来的这么多荣誉。
李存刚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就心满意足了。这辈子，也值了！
陈三妹走到李存刚身边，挨着他，说，存刚，一直以来，有一句话，我想跟你说，但总觉得不是时候。现在，我觉得该说出来了。
李存刚搂着陈三妹的肩膀，说，三妹，这屋里不就我们俩吗？
陈三妹说，存刚，铁枝木偶，不是姓“陈”，也不是姓“李”，是属于“潮州”的，属于那些喜欢铁枝木偶戏的人。
李存刚看着陈三妹，又转向墙上挂着，柜子里摆着的奖状、奖杯，各种国内外演出时的合影，心里百味杂陈，感慨万千。
二十多年了，所有熟悉的场景，所有熟悉的人和事，一个个镜头，一个个细节，叠现在眼前。
演了半辈子铁枝木偶，倾注了太多的情感，寄予了太多的期望。在铁枝木偶戏里，手里操控着铁枝木偶，情感恣肆奔放，指挥着木偶在舞台，在戏里纵横捭阖，快意人生。然而，离开了舞台，离开了木偶戏，面对现实，有时却掌控不了生活，掌控不了命运，连儿子都偏离了他精心设计的人生轨道。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吗？
李存刚感同身受。演了半辈子木偶戏，戏里人生，都是编剧导演可预见的设计，可以拿捏，可以操控；人生却未必如戏，人生不可能像戏一样按照既定的思路设计、编排，可以掌控，可以修改。生活这部大戏，把握不住自己的命运，能掌控别人的人生吗？
四
几个月后，七月流火，第一届市青少年机器人设计大赛在体育馆举行。现场，人头攒动。各种造型，各种设计的机器人轮番上场，各显身手。现场，掌声雷鸣。
李存刚和陈三妹也到现场观看。
轮到李鹏飞设计的机器人上场了。
比铁枝木偶略高的机器人，随着响起的潮曲，两只臂杆指挥着铁枝木偶，做着各种戏剧动作，虽然没木偶艺人的灵巧自如，但在机器人的指挥下，铁枝木偶举手投足，有板有眼，形象逼真，吸睛无数，引得观众咋舌惊叹，赢得阵阵掌声……
比赛最后的结果，果如李存刚猜想的，儿子李鹏飞设计的机器人获得了最佳“创意奖”。
比赛结束，儿子和另外几名获奖的选手，都接受电视台记者的采访。
李存刚默默地走出现场。
陈三妹看到了，悄悄跟着走出去。
“存刚！”陈三妹赶上李存刚，“怎么啦？不等儿子？”
“儿子，有老师带着呢。”
“怎么？”陈三妹吃不透李存刚的心思，“你心里……”
“我替儿子高兴呢。”李存刚说，“我想，我该回‘传承基地’了。”
李存刚疾走如风，陈三妹也加快了步伐，跟上了李存刚，说：“我也去！”
(《韩江》2022年第5期， 作者：陈树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