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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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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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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哥

                      贞 哥

                     文/韩清云

    贞哥大名朱学贞,是我丈夫,可我一直叫他贞哥。他这人不会耍嘴皮子,只会实打实做事。他勤劳善良,肯吃苦。我死心塌地跟他过一辈子。

   贞哥是河南人,因家庭变故,16岁那年随二姨来到北大荒,几经周折,落户到名山农场13连。二姨家老少9口人,生活也不宽裕,为了减轻负担,贞哥在二姨家住了一年多,就搬到了知青集体宿舍,在连里大食堂买饭吃。后来他学兽医又搬到了猪号兽医室,还曾在连部传达室住过。为了有地方住,贞哥到处“打游击”。

   贞哥职高毕业后便待业了,挣钱不易,可他用心攒钱,攒够20块钱就寄回老家,缓解母亲带着弟妹五人生活的窘况。

1986年农场出台政策,适龄青年签订合同工,贞哥成了名山农场的职工。第二年,农场实行承包经营,贞哥栖身的猪号、集体宿舍都包给了职工个人,贞哥彻底没了住处。正巧有一对知青夫妻返城,连里把他们住过的房子分给了贞哥,虽只有 27平方米,但贞哥终于有了自己的住处。后来,这小屋成了我和贞哥的家。

我和贞哥谈恋爱是熟人介绍的。记得第一次走进贞哥小屋,炕边旧箱子上的一摞书籍格外扎眼,北墙上还贴着两幅画,一幅是临摹徐悲鸿的“八骏图”,一幅是松鹤延年图。这两幅画都是贞哥画的,书也是他省吃俭用买来看的,望着身材瘦小、模样清俊的他,我芳心暗许:非他不嫁。

    1989年年底,我们结婚了。那天大烟泡刮得很凶,我们穿着平常的衣服,贞哥给我围上他戴过的深褐色拉毛围巾,我俩坐在炕沿上,手拉手互相鼓励:只要咱们肯吃苦,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结婚头几年,贞哥带着我一起饲养过猪、兔子、黄牛等牲畜,没啥效益。他不甘心,引进大豆新品种试种,种植大棚玉米,也没成功。折腾来折腾去,生活也没见啥起色,但我们在风雨中相伴,在困苦中相依,一起见证了岁月的真情。

   1998年农场号召大力发展畜牧业,贞哥贷款5万元钱,在14连盖起一幢奶牛小区房。起初,由于经验不足,三头育成牛误吃发霉饲料中毒死亡,两头奶牛流产。贞哥很受打击,产生放弃饲养奶牛的念头。我安慰他,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他也意识到养牛不仅要吃苦耐劳,还要懂科学饲养才行。他买来几本饲养奶牛的书籍,一边学习一边实践。每天闹钟一响,他就赶紧起来清理牛舍、挤牛奶,开始了一天的繁重劳作。挤牛奶可马虎不得,刚下牛犊的育成奶牛,四个乳头涨得肿硬,机器挤奶很容易患上乳房炎,让上万元的奶牛变得一文不值,所以全靠人工挤奶,很辛苦。

   贞哥最怕奶牛犯脾气,尤其是在挤奶时,它不是拉屎尿尿就是尥蹶子乱蹦跶,好不容易挤出一小桶牛奶,一不小心全让它给踢洒了。看着白花花的鲜奶淌了一地,贞哥心疼也没有办法。贞哥不愿让我帮忙,怕牛伤着我。为了不让他太劳累,我不时地给他打个下手。我们手上、脚上留下被奶牛弄伤的疤印。即便是这样,我们照常互相扶持着,因为两人干活能轻松些。

   饲养奶牛挣的是辛苦钱,有时连本钱都收不回来。我因病不能出大力气,家里家外的体力活都由贞哥来干,我很是心疼。为了帮贞哥分担活计,我把牛群赶到地里去放,这样既可以减少买饲料的开支,又对奶牛的体质、孕期、牛奶产量大有好处,更主要的是能减少贞哥的辛劳。但事与愿违,反而给贞哥添过许多麻烦。

记得有一年冬天放牧时,我一时疏忽,把十头奶牛放丢了,我俩找遍了连队和附近乡镇也没找着。晚上,贞哥睡不着觉,像丢了魂似的在空荡的牛舍里呆着……即使这样,他都没有责怪我。还好,十头奶牛在丢失的第三天找到了,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为了生计,贞哥奔波操劳,毕竟日子得继续往前走,迈过一个个坎儿,日子会越过越好。

    我喜欢坐贞哥的农用车下地干活。每年秋天,我们拉完苞米棒子,就给奶牛准备过冬的草饲料。贞哥把半干的苞米秸抱到车斗里,我站在车斗里摆苞米秸,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车斗里的苞米秸越装越多,到两米多高时,他改用叉子,往苞米秸垛里一插、一挑,把十多斤的苞米秸举过头顶,像艺人举幡那样,慢慢地移到车斗前。我趴在苞米秸上边,弯腰抓住他递上来的苞米秸,悠着劲地往车上拽。三个多小时过去,天黑了,一车苞米秸也装好了。贞哥系好绳子,嘱咐我抓紧绳子坐好。他在驾驶座上一边擦脸上的汗水,一边指着天上的月亮,笑着说:“你看,月亮来给咱们照路了。”我柔声回应道:“贞哥,你系好领口,把帽沿放下来,别着凉了。忙碌一天了,月亮知道你要开车回家呢。”他启动农用车,朝着家的方向稳稳地开去。我躺在苞米秸堆里,自在地欣赏着天上的繁星。

    日子一过就是十来年。2016年,由于市场原因我们不再饲养奶牛了,就把积攒的钱全部取了出来,承包了16垧地。贞哥为了省钱和不求人,买了台播种机。有些职工找贞哥帮忙,播种他们开垦的荒地、自留地和偏地。这些地不好作业,费车、费油还很搭时间,贞哥碍于乡里乡亲的情面,只得去做。贞哥做事不惜力,搭车、搭工夫不说,还不计较工钱,人家给多少他就收多少,有人少给或有意拖着不给,他也不去催着要。几年来,贞哥的播种机已经换了三台,有好几户的工钱还没给,我说去要钱,起码要回油钱也行。贞哥不让我去,他还说:“他想给你早就给你了,兴许人家有困难吧。”为这事,我们也没少拌嘴。每次他看到我生气了,总是蹦出一句话:“吃亏就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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