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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瑞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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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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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香月儿明

 收麦子赶上月亮天,是个好兆头,按老的说法,这预示着明年的小麦仍是一个大丰收。因此,人们格外地兴奋,麦场里、麦田边,头頂一轮明月,这话匣子一开就是小四十年……。

八十年代初, 大包干刚刚开始,人们恨不得把地吊起来种四面,除责任田外,还各处开荒。我也经常利用学校放假的时间回家种“老婆田”。那时麦场很紧张,一片场往往要挤三、四户人家。轧麦子讲究得是“趁热打铁”,天越热,麦杆晒得越干,趁着“脆”劲,抓紧碾轧,顾不上喝口水,一个劲的吆喝着牛、马,鞭子一个劲的摇晃着,有时还要快速跑到牛、马的屁股后面,把它们排下的粪便用手捧起来,使劲的甩到麦场外。因为一旦碌碡轧上,就会污染一大把麦子,这是种田人身上流出来的血汗呀!火辣辣的太阳把身上的水份几乎要耗干了。终于盼到了晚上,男人们各自从家拿来了啤酒、咸鸡蛋等,围坐在一起,享受这一时的惬意。麦收的晚上是凉爽的,俗话说:“割麦子打枣,离不开棉袄”,女人们不约而同送来了厚一点的衣裳。然后,她们也凑到一起,一边编草帽一边说笑:“大包干好是好,就是累,你看,咱场里这几套人,长得笔杆条直的,才几天,成虾米了”;“我家老公爹还有意思,年轻时上河工,任青年突击队长,累出了腰疼病,到处寻医问药,好容易治好了,大包干实行不多日子,他老人家的腰疼病又有点犯,我们劝他歇歇,他就是不肯。这不,麦子还没收完,就催着往田里送粪种大棒子,嘴里还不住的念叨——人不让地吃,地就不让人吃”!接着又是一阵阵笑声。她们手里的麦杆是白天在坑里泡过的,黄黄的,軟軟的,青白色的月光下,一缕缕金丝在女人们的手边跳跃,男人们欣慰地笑着:“戴上自家女人编的草帽,明天轧场就不用挨死晒了”,接着又侃起来了:“大包干才开始,老人、孩子就有馒头吃了,啥时不用人力割麦子,不用牲口轧场就好了”!

 十年过去了,又是一个明月夜,麦场里,依然是那伙男男女女,不同的是,他们孩子,也会跑来凑热闹了。男人们把镰刀挂在坟旁边的杨树上,预备明早趁凉快割麦子,女人们忙着缝口袋,这时,一个在外工作的小伙子披着月光朝这里走来,来到场边,把一捆啤酒交给哥哥,不紧不慢地说:“哥,我把麦子给你撂倒了,明天早些套车吧,我也回来”。原来,弟弟从邻近的镇上叫来了收割机,把麦子割了,邻近地块的人们闻讯赶来,也割了起来,谁知两天的功夫,就有几辆收割机沿着公路招揽生意。月光下的麦场沸腾了:“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说完就完了”,几个常出远门的汉子显能般地嚷开了:“这算啥,现在不少地方用上了联合收割机,直接就把麦粒装到口袋里,”不知谁又插了一句:“那可使不得,十几亩麦子,麦秸就能卖个千儿八百的,够秋后的化肥钱,咱庄稼人挣的就是功夫钱,这样以来,麦秸不就扔地里了吗”?“你真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死土瘪,早把麦子收完,出去打个工,挣了钱不能买化肥吗?再说,麦秸粉碎在地里,不是很好的有机肥吗?并且还能保住土壤的水份”。果然,随着交通的便利,人们见到了来来往往的联合收割机,并尝试着用……。

 岁月如梭,转眼间今年的麦收到了,又是一个月亮天。昔日的麦场早已成了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月光如水,麦田边的水泥路停着一辆辆的拖拉机。一些出远门打工的汉子因疫情关系不能回来,几个没出门的小伙子成了“抢手货”,他们都被请来帮各家开拖拉机拉麦子。女人们也挺会来事,凑钱买来了饮料和花生米、香肠等吃的东西来犒赏男劳力。几辆联合收割机隆隆作响,人们坐在地头上,一杯饮料冲下了几颗花生米,几支玉溪烟打开了话匣子:“现在呀,这麦秋、大秋都好过了,可这钱也都让大机器给挣走了,这一亩地除去种子、化肥、灌溉、打秸杆、旋耕、播种、喷药、收割等投资,所剩无几呀!听说外地已经搞起了土地流转,大面积经营,剩余的劳力可以到企业打工,这样好,即保住了老本,又增加了收入‘’。‘’是呀,这一家一户的,也不好干活呀,今天下午,这联合在王哥一口人的地里一走,连刘三婶的麦子割了一垄,现在还打着嘴舌官司呢‘’!

 人们正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李五的女儿回家看叔叔,然后回衡水从这儿路过,见了村里人停下了车,从后备箱搬出一箱雪糕,一人一颗地发着。五年前,他们把地让叔叔种着,到市里开了个小吃部,如今,也算有车有房了。有名的快嘴婆子赵嫂子终于开口了:‘’大妹子,有对象了吗?挂个大老板的儿子回来吧,把咱村的地包下来,再沿公路边办个公司啥的,我们也跟着你这老板娘往前奔呀‘’!‘’哎呀,雪糕也堵不住老婆嘴,不象个大嫂样儿,不过,这个想法倒挺好的”,姑娘关上车门,打开车窗‘’咯咯‘’的笑着开动了汽车。

 姑娘开着奥迪徐徐缓行,大伙的心,也跟着飞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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