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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孝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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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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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那场雪

2015年的年末,气象部门预报,浙江将有大范围大雪暴雪天气,省内将出现极端低温,部分地区最低气温接近或突破历史极值。

政府各部门也大力宣传积极准备,以免严寒引起灾害,教育行政部门也紧急应对。听说杭州部分学校都停课了,其他地区的学校或拟提前考试提前放假,或将推迟考试,以避开极端低温,而方便学生。

看到这种积极应对的态度和这一个个人性化的举措,感到心里暖暖的,似乎冬天也不大冷了。

苍南地处浙南,这几年倒是常因台风的袭扰而停课,在我记忆中,学校因寒冷而停课似乎从未有过。但现在苍南也大有“山雨欲来”之势,难免让人为这即将到来的寒潮而隐隐担忧。

寒潮到底有多“寒”?我很难想象,很久没有寒冷的体验了。

这几年的冬天似乎都不冷了,温暖得几乎都让人忘了还有一个叫作冬天的季节。

雪就更为稀罕了,问苍南,雪为何物?

上次课上跟学生讲《咏雪》,文中谢太傅给子侄辈的人出题:白雪纷纷何所似?

我就顺便也问问学生,所似何?

学生回答说:尴尬!

想想,这也确实是有点令人尴尬的事情,对于这批学生而言,在苍南几乎是从未见过雪的,硬要他们凭空想像白雪纷纷的样子,确是难为他们,正如王开岭在《古典之殇》中描述的那样。

记得苍南最近的一场雪是在2010年,其实也不能算一场,只是在那天的中午起,作势下了那么三两个小时,颇有点飘飘洒洒之感,可是一下到地上就大都化了,只在背阳阴暗处留下薄薄一点做做样子罢了。

但就是这么点“意思意思”的小雪,可把我们乐坏了。

去学校的路上我故意不撑伞,尽情让调皮的雪花扑打我的脸,柔柔的、凉凉的。时不时有雪花钻进衣领落入我的脖颈,凉丝丝的。

到了学校(我那年还在马站一中),孩子们更乐得不可开交,大多在操场上笑着闹着,扑打着雪花,有的孩子拿脸盆、有的用围巾来接空中飘落的雪花。

个别调皮的孩子,将接到的雪捏成小小一团,冷不丁塞进女生的衣领,然后撒腿就跑,惹来一阵笑骂。

记得我班有一个女生,撑开伞,反转着用来接雪,居然接到不少,让我好一阵夸。

那天下午第一节刚好是我的课,孩子们的心都在窗外的雪花那儿,眼看是无论如何都收不拢了,我也不是个煞风景的人,干脆就让他们出去玩个尽兴。只记得那天孩子们玩得很开心,现在回想起这事,还隐隐能听到他们的欢笑。

记得那时把这事写成一小段文字放到QQ空间上,有人说我是个有人情味的老师,可我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要是万一有学生碰着磕着,那我就万劫不复了,有时候人情味就是让“人情”给冲淡的,当然这是题外话。

 

记得我小的时候,冬天倒是常下雪的,即便没有雪,也会有霜。记得有一种叫“土冻霜”的,这是我们农村的“土叫”,它在自然科学里的名称叫什么我不知道。

(突然觉得“土叫”这个词也挺有意思,只是很久没用了,其实我们的方言里有很多词汇都很有味道,很有表现力,但转换成普通话的表达,就完全无味了。)

这种霜是泥土里的水分凝结成的,寒冷的早晨最常见,洁白晶莹,呈棱柱状,一排一排整整齐齐,极像某种矿物的结晶。在路边一茬一茬的,上面顶着一层赭红色的土皮。每次见到路边有这种“土冻霜”,我总会用我那双穿得磨薄了底的旧“军农品”的小脚去踩,踩上去硬硬的,硌得我本已冻冰的脚底麻麻地痛。

但我喜欢听那种踩过“土冻霜”时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时候冬天的河面也是常结冰的,但很薄,不能上去玩。记得小学课本里有英雄罗承教为救掉进冰窟窿的小孩而牺牲的文章,除了对英雄的崇敬外,便是羡慕北方的小孩冬天能在河上滑冰了。

但我们也有自己的玩法,记得常常在临睡前打一脸盆的水放在屋外,第二天早上急急起来去看有没有冻上,如果厚厚冻上,那就极为高兴。拿薄铁片在冰边沿贴着脸盆壁细心划下,(一定得划,如果用戳,易使冰破裂)取下后便是一面晶莹透彻的冰“铜锣”了。

然后用一根小管(一般是掐一节稻草梗)对着冰“铜锣”的某一点吹,口中热气就可以将冰融出一个小孔,用稻草一穿就可以提着玩了。

听说其他小同学有用心字形的铁糖罐做出“玻璃心”的,不过我没见过,因为那种“作品”提不到学校,路上就都融化了,我家找不到那种铁罐,也就无法做。

 

当然,最有意思的是下雪。

记得我在霞关中学念初一时,那年就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当时的霞关中学在大垵村,校舍是部队留下的营房,我们都住校。

那雪夜里就开始下,我们躲在被窝里,只听得外面簌簌声不绝。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上下一白”了。

疯玩之后,吃完早饭要蒸午饭了,我见那雪白得可爱,就在铝饭盒里先放上米,然后在上面铺上一层雪,盖上盖子拿去学校厨房,还向同学炫耀我的“创意”。记得一位老师说雪看上去干净,其实很脏,但当时我还很得意于自己的“创意”,便很不以为然。

上课的铃声很不识趣地响了,同学进教室都很不情愿(当时怎么没有人考虑学生安全而让学校停课呢?其实我们读书时每天都满山疯跑倒也没见谁出过什么事,都很安全)。

记得那天有一节音乐课,教我们的是甘曙青老师,她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学校没有专门的音乐老师,她就兼上音乐课。

那节课她特意教我们一首新歌,我不知歌名叫什么,但那旋律和歌词我还记得。

“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铺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这小路上,留下脚印一窜窜……”

那天别的什么课,都是谁上的,我不记得了,只有这节音乐课,还有课后同学们唱着新学的歌在校园玩雪的情景还常常记起。这首歌我到现在还会唱,也还记得那位身材娇小有着甜美笑容的甘老师,虽然那学期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我始终觉得我是她教过的学生中最蠢笨的一位,也就没敢再去见她。当时同校的还有现在在苍南中学的陈闻,她家可算是霞关的名门“望族”,所以还记得她,不知她是否还记得那年的那场雪和那首歌。

现在我也身为人师,我也常想做点什么,让我的学生将来也好有点回忆。

来场雪吧,苍南好久没下雪了,有人说不下雪的冷天气是在耍流氓,这话说得有点搞笑,但没有雪的冬天,真没有冬天的样子。

这一次的寒潮,要来就来得猛点吧,我们期待着你给我们带来一场雪。

我们需要一场雪,用来温暖记忆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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