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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徙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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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3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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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了翅膀的小女孩

《折了翅膀的小女孩》

作者:迁徙的女儿

从前,在一座四周环山的小山村里,有一个叫寒家湾的地方,有户穷苦人家的小女孩诞生了。因为生活十分贫穷,妈妈担心她活不下去,总想着把她送给条件好点的人家去。父亲则总是把她留下,因此,常常是抱小孩的人来了,母亲抱着送出去,父亲却又抢着把她抱回来。

这样,小女孩长到了三四岁的样子。头发依旧黄黄的、乱糟糟的、脸蛋还脏脏的,冬天里的冷风一吹裂着道道细痕。但小女孩可不管这些,她玩的可开心呢。就算家人们都出门干农活了,她一个人也可以呆着玩。小小年纪,小女孩会提着竹制的土篮子到门前的小溪里捞丝草(一种淡水植物,供猪食)。够不着的时候,就想办法用撑衣服的竹叉在深潭里转啊转啊,然后往身后一拉,竹叉上面就会卷起好多好多丝草,她就会细心的一点一点地把它们取下来,再放入土篮里去,等土篮装的差不多了,小女孩又撅起屁股拉着土篮倒退着往家里拖。

母亲实在见不得小女孩跟着受苦,又怕她一个人淹死在小溪里。有一天,母亲的大姐推着土车来山区砍山竹子,母亲就决定让她把小女孩带走。

再说大姨家可不是山区,那是靠近城市的一个大地方。有吃不完的红薯,红薯干、红薯片,还有比小女孩家里多得多的大白米饭。于是,千哄万骗的,小女孩就在大姨家住了下来。

大姨每天都要出门干农活,大部分时间,她把小女孩留在家里。因此,小女孩就和表哥、大姨父相处的时间多些。大姨父呢,长的高高大大的,不喜欢干活,但却喜欢抽纸烟,还极度的不喜欢小女孩。表哥似乎也不喜欢干活,也不会跟着大姨去帮忙。只要大姨一走,小女孩就怯怯的。有时她也会央求着一起出去,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大姨才会带上她。在那个贫穷年代,身边若是带着个累赘又怎么能够多做点活儿呢?

“你个山里婆,快点叫爸爸,不叫爸爸我杀了你!”大姨父右脚踩在长条形的高登上,拿着菜刀切着大卷烟叶,凳子下方呢,放着一张大草纸接住切好的烟丝。突然,他把菜刀高高的举过头顶,瞪着一双大眼睛朝小女孩吼着说。

小女孩吓得不知所以,却也倔强地不叫他。她知道大姨父有四个儿子,非常稀罕一个女孩儿,但是他却又这般凶狠,让人不敢靠近。

“快点叫!在我家吃饭,也不叫声爸爸,不叫现在就杀了你。”大姨父仍然一幅凶凶的认真的样子。

小女孩一听吃饭二个字,也不哭,撒腿就往屋外跑。心想,要不是大姨把她带到这里来,她才不想吃这里的饭呢。

“文崽,那个山里婆跑了,去把她抓回来。”大姨父朝他小儿子喊道。

小女孩从高高的泥巴坎上滚了下来,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跑,她的小表哥在身后一路狂追。等追上了就往回拉,在拉扯的过程中,俩人就打了起来,小表哥拳打脚踢的样子,最终还是把她连拉带拖地扯了回去。但小女孩不想呆在这里,她时时想要逃走。

终于有一天,被打了一顿后,小女孩逃了出来,在岔路口,小女孩无论如何都不确定哪条路才是回家的,坐在路边直哭。一个路过的老奶奶见小女孩可怜,就把她领了回去,装了一碗饭坐在门口喂她。

凑巧得是,母亲正好从小路上走来。小女孩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哭得声嘶力竭。母亲对于在这里也能见到小女孩深感意外,询问一番后,撩起小女孩的衣服一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母女俩就这样抱着一起哭。

就这样,小女孩回到家里,母亲也不再送她出去。

那个冬天,母亲承包了一个矿山的柴火料。矿山支付她一整年的工资是52块钱。由于母亲自小不在山区长大,但为了生计,不得不每天抱着小女孩到山上砍柴。小女孩呢,每次到山上后,她就在距母亲不远的地方,翻来复去地找些喜欢的玩意打发时间。她会在老去的刺藤上摘些能吃的涩涩的野果,或是蹲在山路边边玩着小小蚂蚁。

噼噼啪啪地,一阵阵像沙粒子的东西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敲打在树林与冬茅杆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小女孩吓到转来转去摸不着头脑,急得快哭出声来,母亲方才停下手中的活儿朝她走来。

“别砍嘞——,进屋躲会嘞,下雪了,进屋躲会嘞——。”矿山做饭的老头扶着门框,沙哑着嗓音冲着对面山上的母女俩喊着。

母亲怀抱着小女孩爬到这边山上,在黄泥巴做成的茅草屋里,将柴刀从腰间解下后,老头把靠墙里面温暖的位置让给母女俩歇着,他把柴火用铁叉子捅了捅,再丢进去一把新料让火烧得更旺些,谈论着瞬息万变的天气。

在矿洞里做工的青壮年男子们,陆陆续续地回来吃饭了,母亲便不好意思再坐下,即使外面已经下着鹅毛大雪,她还是抱着小女孩往屋外走去。

漫天飞舞的雪花一团团地、像爆裂开的粗壮的棉花球般纷纷扬扬地打下来。跌在母亲头上、肩上、背上,母亲抱着小女孩小心而又艰难地在山路上踉跄地急行着。小女孩紧紧抓住母亲的衣服,脸深深地躲进她的胸前。从母亲衣领缝隙处向上看去,天空就像一口超大的黑铁锅似的,高远而又深邃。而那雪花呢,仿似聚集了,专朝人的脸上猛砸下来。天空什么都没有,除了洁白的雪花,真是干净极了。母亲低着头护着怀中的小女孩,尽量让她的脸更温热些,紧紧地把她搂在胸口。小女孩感觉到母亲的脚步又急又不太稳却又不失重心,心跳起伏很大,咚咚咚的节奏敲打着小女孩的耳朵。她觉得,能够在母亲的怀里如此被保护着,是她这生最幸福最愉快的时光;看见的,是她这生见过的最密集而又最美的雪,一点杂质都没有,甚至一点雨滴都不曾有;听见的,是她这生近距离地感受到母亲最有力最有节奏而又最刻骨铭心的心跳声。

小女孩在慢慢长大。她从来不觉得,母亲出门干活后仿佛是遗忘她似的。她一如既往地只要看见家人们回来,或是听见家人们的声音在小路上响起时,小女孩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鸭子般,张开双臂边跑边迎了上去。

拥有一双大眼睛的二姐姐说,小女孩是我们最温暖的小姊妹,总是像花儿一样可爱又招人喜欢。她也总是教会小女孩很多不懂得道理,送很多小女孩渴望的玩具,给小女孩最多的零食。她就像个小小母亲般,最最关心与爱护小女孩了。

平日里,小女孩也最喜欢跟着姐姐们做小尾巴。虽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她却能和她们聊天、作伴、唱山歌。姐姐们呢,就算再忙,在做活计前,总能找些稀奇古怪的野食放在她怀里。有时候,小女孩没有跟着去,她们就会把这些野食揣在衣兜里,回来后统统掏出来给她吃。

阳光炎热的夏天里,二姐姐说:“走,我们一起去拱桥那凉快凉快去。”

小女孩就乐的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二姐姐蹲下身,小女孩就顺势爬上她的脊背,就一路背着一起来到拱桥的岩石洞边。在洞口,盘膝坐了下来,二姐姐双手照着嘴巴“哟呵——哟呵——”对着拱桥拖着嗓音喊风。小女孩见状,也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哟呵——哟呵——”。

“听,风来了。好凉快。”二姐姐说。

“嗯,真的,真的来了。”小女孩比着嘴巴说。

“这是我们最温暖的小姊妹。”姐姐们总是这样说。

可是有一天,最爱小女孩的二姐姐起不来了,她倒在了路边的小坡上,小女孩吓得大哭大叫,想把姐姐拉起来,可是姐姐又从她手心里滑了下去。小女孩再一次拉起姐姐,可姐姐的大块头就像一块软泥巴样还是垂了下去。小女孩边哭边拉害怕极了,她知道姐姐不是生了重病,而是一场人性的疾病把姐姐打倒了。她急得跳着脚哭,急得魂飞魄散。

“姐姐姐姐。”小女孩哭着焦急地喊道。

“姐姐姐姐,你起来你起来。”小女孩哭着说。

二姐姐在最后一刻,强撑着拉着小女孩的手说:“小姊妹,你是我最温暖的小姊妹,长大了一定要做个最温暖的人,就像太阳那样温暖。”

小女孩说:“我不要像太阳那样温暖,我只要姐姐。我不要像太阳那样温暖,我只要姐姐。”

姐姐痛苦的垂下手臂,倒在了面前的小坡上,任凭小女孩如何呼喊,都没有了回应。

就这样,在失去二姐姐的日子里,小女孩内心再也没有了阳光,姐姐也从此住在了她的心底。虽然她不会忘记姐姐最后的话语,但是那个令她觉着幸福又可依赖的姐姐却再也再也见不着了。

小女孩在悲痛中艰难的生活着,想念姐姐的时候,也从不轻易提起。孤独而又无助时,小女孩也偷偷地哭,躲着哭,无声地哭。她要做个如二姐姐所说的温暖的人,不能让家人知道她的痛苦。所以,也许没有人会理解一个小女孩的心里。

当山上的金银花开的很炫丽的时候,小女孩差不多又等来了来年的夏天。这样,她就可以拿着二姐姐送给她的一双红色透明的、带高跟的凉鞋穿在脚上了。那是她最珍视的一双凉鞋。走在石子路上、沙洲上、小溪里……她多想见到二姐姐啊。二姐姐会爱着她,会给她依靠与力量,会给她荣耀与安抚。

可是鞋子小了,小脚却长大了。那一双被她不愿舍弃抱在胸前的红色高跟凉鞋,又实打实的退去了原有的鲜亮的色彩。太阳差不多躲了一整个冬天,现在还时不时的偷会懒,小女孩一个人,趟过齐膝的小河,水是暖的,阳光也是暖的,就连坐着的大岩石似乎也带着一点暖气。她缩着脚,坐在大岩石上,把在清水里洗得很干净的红色高跟凉鞋抱在怀里,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

她看见二姐姐朝她走来,穿着大格子衣服,那条又粗又长的黑辫子从脑后绕到了胸前,辫子的尾巴上居然还别着二朵塑料小花,一朵粉色的,一朵绿色的。

二姐姐微笑着说:“小姊妹,我最温暖的小姊妹。长大了一定要做个最温暖的人,就像太阳那样温暖。”

小女孩也笑了,开心地向二姐姐迎了上去。

她从辫子上取下小花,微笑着递给小女孩。待小女孩伸手去接时,她却被一股强劲的烈风拽着往后退去,那手呢,还是坚定不移地伸向小女孩,只一会的时间就没了影儿。

“姐姐——,姐姐——。”小女孩追着跑着,呼喊着,寻找着。可又到哪里能寻到姐姐呢?

“我不要像太阳那样温暖,我只要姐姐。我不要像太阳那样温暖,我只要姐姐。……”

小女孩醒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泪水像二条小河般,层层地打湿了她的脸。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她瞌睡了。兴许又太想念二姐姐了,居然坐着就梦见她了。

但什么时候,小女孩才能变得像太阳那样温暖呢。

二零二三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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