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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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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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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猪草

 捞猪草

文/韩勋德

凡是从农村出来的人大都有过打猪草的经历。但你听说过有用手去海水里捞猪草的吗?在我们老家给猪吃的草料中确实有一种是从水里用手去捞的,如果再详细一点,是用手去揪的。这会让更多的人称奇了,海水里的草,猪怎么会吃呢?猪又不是两栖动物。的确如此,我们那里的猪确实很喜欢吃海里的草,就像人们喜欢吃海鲜那样愿意。

  我们老家村北头有一大片盐碱地,在盐碱地附近有一个盐场,就是晒出大粒粗咸盐的地方。很多人不太了解晒咸盐的流程,在这里我可以给大家简单地说一说。就是在靠近大海附近的盐碱地里,挖一些长几十米、宽几十米左右、深1-2米的正方形或长方形的蓄水池,各个池子都装有闸门并互相连接。晒咸盐的第一道工序就是先把这些池子里放进海水,经过长期风吹雨晒,过滤后输入下一道工序——卤水池。然后这些卤水在塑料薄膜和阳光暴晒的作用下就晒出粗咸盐了。而给猪吃的草就是生长在这第一道工序里的池子里。这些池子里的海水不算是纯海水,也经常有雨水下到里边。因此这些池子里很适合一些鱼虾类、海澡类的物种在里边生长、繁衍。

  我们老家没有高山,只有一些很瘦的薄田和盐碱地。那个时候适合猪吃的草少的可怜,像马齿菜,灰灰菜,碰碰菜等,根本就不多见,在贫穷的时期还不够人吃的呢,想把猪喂饱是不现实的。也许是猪草少的原因,因此有人想到了用海水里那些长得像马尾一样的海草来代替猪草,结果却大获成功。这真是穷则思变,谁会想到用海水里的草还能喂猪呢。把捞上来的海草用淡水稍微冲洗一下,然后将草切碎加少许麸皮就可以让猪开心地饱餐一顿了。

  我们老家把海里的这些草叫做“爪(zhao)菜”。为何叫这个名字我想是因为这些草,在风力的作用下,在水里随风摆动,就像是植物和动物伸出的触须,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并张牙舞爪地舞蹈着,其场面甚是壮观。因此我们就把这种海草称为“爪菜”了。每当伙伴们想去捞猪草时都会说,去捞爪菜不?另外一个说,好。然后就推着小推车或挑着箩筐,结伴去捞“爪菜”了。

    在我成长的童年中,捞猪草是我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爪菜”可以放在阴凉的地方存放个三五天,这是因为有海水的缘故不易腐烂。平日里上学,大都是三四天去捞一次,如果中间不够了,那就得等中午放学了后再去捞。跟我一起上学的伙伴们也是一样,他们也得捞猪草,因此,我们在放学的路上就约定好了,谁饭先吃了,谁就去叫谁,因为,都知道这是逃不脱的事情,如其让家长念叨着,还不如自己自觉地去。暑假更不用说,平常日不在家都要给家里做事,呆在家里了,为父母分忧更是我们责无旁贷的事了。

   那个年代去捞猪草的伙伴们大都是男孩多,极少有女孩去,除非家里都是女孩的除外。我也喜欢和男伙伴们一起去,因为都是男人,干啥都方便,另外去深水里捞爪菜时,要把衣服全都脱光了,都是男孩自然就无所顾忌。不怕你笑话,那个时候我只有一条内裤,如果脏了要洗的话,那就得光着了,只在外边套一条裤子就行。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有一条内裤穿就很不错了,还有的伙伴竟然连一条内裤都没有呢。

  邻居王婶家里就三个女孩,去捞爪菜的大都是她最小的女儿。有一天,王婶找到我母亲说让我以后去捞爪菜的时候带上她小女儿春花。那时候我十四五岁,春花小我两岁,身材有些矮胖,长相还不丑,属于那种丰乳肥臀类型的。

   母亲看到我不想带春花一起去,就开导我说咱家和她家是邻居,两家关系也很好,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带她去吧。有人好说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况且有丰满的少女陪着你,那你不得乐到满地打滚才是,为何却不愿意带她呢?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放在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的性开放度这么高,那是肯定巴不得天天都有性感少女陪着才好。可那个年代对男女两性忌讳颇深,再加上年少的我不懂爱情,尽管春花丰满性感,但却对我没有吸引力。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带春花一起去,主要是我们俩在一起太不方便了。大家也都知道我就那么一条内裤,如果和男伴们去可以脱得一丝不挂,但和春花在一起我能脱得一丝不挂吗?春花看到我不想带她是因为这个原因后,就对我说小哥哥你别为了我而湿了唯一的内裤,你就脱了吧,我背过身去捞不就得了吗?春花说的很轻巧可我的脸却红了起来,毕竟男女有别我是知道的,于是我说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让别人看到会说我们是在耍流氓呢。春花嘿嘿一笑说人咋说就让他们去说呗,就是耍流氓也是俺心甘情愿的。嘿,想不到年纪不大的春花还会这么大方,我想这也许是少女怀春的原因吧。我连忙说那也不行,我不想给人落下口实。最后还是坚持不脱内裤,把自己装扮成“柳下惠”那样的君子。等捞完爪菜后我就不去换外裤了,就直接穿着湿内裤回家,反正大热天的一会就被太阳给烤干了,人们是不会去在意这些的。

   在捞爪菜的季节,常常会有一些意外收获,那就是顺便捉一些鱼类回家改善生活。我捉的鱼叫光鱼,我也不知道光鱼的学名叫啥,就是一拿多长,大拇指头粗细,浑身溜光水滑没有鱼鳞,头稍微偏大的那种鱼。

    光鱼有自己的洞穴,大都是建在池沟中间的位置上。别看这些鱼没有头脑但却很是狡猾,为了防止人们去它的窝里捉到它,有些比较聪明的光鱼往往建有两个出口,就是外窝和内窝,内窝的出口是开在另外一个地方,如果不知内情你用手堵住外窝,以为这下可以把它们绳之以法而去沾沾自喜的时候,那你就错了,等你刚摸上来一条放网兜里再去摸另外那些时,它们却已经从内窝出口逃跑了。好一个狡兔三窟,想不到小小的光鱼竟有如此本领。当我们把这些捉到的光鱼带回家,跟家人一起分享我们收获的胜利果实时。这个时候,我们是最有成就感的,因为一大家子人会因为我们摸回来的光鱼而欢天喜地,看着他们吃得香甜兴奋的样子,就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凯旋归来的将军,那种自豪和得意不言而喻。

   我也不是经常和春花一起去捞猪草,有时候也和我的伙伴金子一起去。金子是我伙伴的乳名,在农村都喜欢叫乳名,这样显得顺口和亲切。也许是金子的父母都穷怕了,因此才给他起了个金子的乳名,意为以后家里能有金山银山而不愁吃穿。

    有一次,我和金子去捞爪菜的时候,看到邻队的一个和我们相仿的男孩也在池子里捞爪菜。我和金子刚下到水里不久,就看到那个男孩捂着肚子喊痛了起来。我一看不好,问他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他说没有,不知道突然而来的疼痛是咋回事。我就赶紧把他给拖出水面,也顾不得去捞爪菜了,把他抱到小推车上后就和金子推车往家急赶。到了村子后就赶紧去村卫生室,村医一看说好像是急性阑尾炎,让我赶紧送去乡卫生院。于是我找人通知了男孩的父母,然后和金子一起把他送去了乡医院。大夫说男孩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幸亏送来的及时,否则等穿孔后就会危及生命。

    一到冬天,很多人都会想到,那猪吃啥呀?确实,到来年的五月份之前,猪是吃不到新鲜的爪菜的。庄稼和野草也要过冬,可这长长的一冬,猪吃什么呢?这难不倒我们,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有些人家提前制作一些干的饵料,将玉米杆、豆秆等各类草叶粉碎,打成细渣,用温水泡涨,再配上麦麸和糠皮,便成了猪过冬的食物,这些食物看起来是太粗糙,但是猪的庞大的消化系统总能将这些植物杆径变成自身的营养,一个冬天下来,并未见到猪骨瘦如柴,反而长得越发浑圆。这让我觉得这些猪真是些了不起的猪,它们用顽强的生存能力,给人类创造了可口的美味佳肴。

    前几年我回老家时,抽空去了村北边以前的那片盐碱地,想看看那里的海水池子是否还在。可到了以后看到的却是,大片的工厂厂房建在这里,过去的爪菜池子早就不复存在了。侄子告诉我说这里早在几年前就开发成青岛市高新区了。这让我有些既高兴又怀旧了起来。高兴的是老家已经发生巨变和富裕了起来,怀旧的是以后再也看不到孩提时代那片爪菜池子了。现在退休了,渐渐老了,但只要一想到小时候捞爪菜的事情,心情就格外欢愉,童心焕发,不由自主地想去海边散步,以找回那些童年的记忆。

写于2020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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