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海共舞

   文/韩勋德

有人说大海是生命的母体，海水是生命的洗礼玉液，我感觉有些道理。而拥抱大海，沐浴海风，体验滚滚红尘中的千般风情，确实是人生一大乐事。

想拥抱大海就必须与大海去亲密接触，而去大海里畅游就是与其最好的亲吻。 能走进大海与之共舞是很幸运的；因为大海有着海纳百川——母亲般的胸怀。

拥抱大海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从事海上工作，一种就是去大海里畅游。而我恰恰是这两者都拥有。我从事海上工作与大海摸爬滚打了12年，因此对大海有着很深的感情；加上我居住的烟台是一个海滨城市，而我又是个常年游泳爱好者，经常与大海共舞成了我的最大乐趣。

 烟台的海岸线较长，横跨烟台市三个区，足有几十公里之多，统称为滨海路。蜿蜒起伏的滨海路在蓝天白云及大海的衬托下显得妩媚多姿，给人以这边风景独好之美。

在酷热的夏天，月牙形的第一海水浴场总是人满为患。放眼海里，攒动的人头就像是锅里正在蒸煮的饺子在上下沉浮着，就好比是一场赤裸裸的人生路演。

沙子是海水浴场的主要铺垫，没有优质的沙子就形不成天然的海水港湾。淡黄、乳白色的粗沙、细沙，层次分明地布满海滩；细如面粉般的沙子踩上去给人感觉软软的，像是踩在了海绵上那般舒服。被阳光晒热后的沙子，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沙浴富矿；人们躺在热乎乎的沙滩上，惬意地享受着海沙对身体的热敷疗法。这些稍微烫人的沙子，其作用不亚于人们花钱去汗蒸馆里的发汗疗法。

沙滩上花色各异的遮阳伞，排列得整齐有序；人们在遮阳伞下的一张张圆桌上，摆满了美食、烧烤，冷饮，老远就能闻到烤肉的焦香。自带的各色简易帐篷，星罗棋布地像一座座碉堡布满整个沙滩；帐篷之外被孩子们拿着小水桶小铁铲给挖了许多纵横交错的壕沟；船型的游泳用品、冷饮、旅游用品、工艺纪念品摊位将整个海水浴场装点得多姿多彩。

在石雕像《大海的女儿》身后，整齐地排列着16只高傲英俊的梅花鹿，就像是要随时出征的战马；每两个梅花鹿之间有两米长、一尺宽的白色月牙形的弧线做链接，供人们享受荡秋千般的惬意；像音乐五线谱那样错落有致的几排白色圆球状的霓虹灯，将海水浴场的夜景装扮得更加五彩斑斓。

在海滩上一边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冷饮，欣赏着大海远处的美景；一边拍照发朋友圈里来个萌萌哒，与朋友亲人共享海滩的迷人与清凉；然后再不时地去海里畅游一会，享受一番淋漓尽致的体验。如此浪漫的沙滩景象，不正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沙滩风情画吗。

 海水浴场成了很多人前来畅游的好去处。不管是小孩、大人和老人都想走下去与大海亲密接触。 但去大海里游泳要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游泳技巧来定，毕竟海里和游泳馆里的水浅、泳道短、风平浪静有很大不同，因此不可去盲目复制。

 很多人对大海有畏惧心里，甚至一见海水就会发晕，更怕去海里游泳会溺水遭遇不测，这是典型的恐水症。试想，如果你产生恐惧时全身就会僵硬，就像是硬邦邦的石头那样的身子岂会不下沉？僵硬就造成浑身的气血不畅，容易造成呛水，因而发生不测。

作为海滨人，面对上天恩赐的天然海湾而不去大海里畅游，这确实有些暴殄天物。而很多见不到大海的内陆人，他们对海滩、大海的仰慕和渴望，是我们海滨人所体会不到的。因此我们应该去珍惜这上天对我们的丰厚奖赏。

 在大海里畅游，还能欣赏到许多不同的风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海面上的风景：如搏击水面的白色帆影，激起冲天浪花的快艇，风情游弋的游船，远处锚泊的货轮，码头繁忙的塔吊，蔚为壮观的芝罘岛、崆峒岛，以及有着历史厚重的烟台山灯塔等，都在你的视野之内，都可让你一边畅游、一边欣赏并乐在其中。

当你四面朝天在仰泳时，好比是临时小憩，有一种让你心旷神怡的放松感；放眼蓝蓝的天空，朵朵的白云，会让你有融入云中翱翔之感。那云的色彩和形状时快时慢地变幻着，有时像奔腾的万千战马，从你的眼前咆哮而过；有时候又像一条条多彩丝巾朝你缓缓飘来，在你眼前展现出它的美丽无瑕；或有时突然乌云密布，黑云压顶而来，给你以翻江倒海之恐惧。

海面上的风景对游客来说是美不胜收且极具吸引力的。但对于经常游泳的人来说，最美的风景是在海面之下，因为那里才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海底世界。

 当你把头沉入水中，透过水镜，首先融入你眼里的是高矮不一、散散落落的海草。那青中微黄的海草，高的有1米多高，像是快要成熟的麦子，矮的只有一尺多高，像是刚刚插入的青苗。在海流的作用下，海草面带微笑频频招手致意地欢迎着你。如果你想近距离抚摸它，那你就潇洒地一个猛子扎下去，用双手肆意地去抚摸它，只要你不嫌海草腥咸的味道就行。你如果水性足够好的话，还可以去海草丛里寻找隐藏在这里的海螺、海参、螃蟹、海五星之类的海珍品，然后带回去享受一顿海鲜大餐。

 在海里最有刺激的当属与水母为伴了。水母是水生环境中重要的浮游生物，属于刺丝胞动物钵水母纲。水母身体的主要成分是水，并由内外两胚层所组成，两层间有一个很厚的中胶层，不但透明，而且有漂浮作用。它们在运动时，利用体内喷水发射前进。当它们游动时，它们的嘴和触手都朝着下面，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水母就像是一顶顶降落伞，有规律地一张一合，在水中缓慢飘游；有些水母的伞状体还带有各色花纹，有的还能发光，在蓝色的海洋里，这些游动着的色彩各异的水母显得十分美丽。

水母在海里大都是随风向、水流的影响而移动，因此用“随波逐流”来形容水母最为确切。水母游动的时候很吸引人，动感也很强，极具观赏价值。我对水母的喜好存在双重标准。当在水中发现水母很少时，心情就特好，也有了想去逗引水母的念头。我会轻轻地用手掌托住水母的背部将其托出水面，切不可用力过猛否则就会把它捏到粉身碎骨，毕竟它是水做的，把玩一会后再放水里让其自由；当我发现水母特多的时候，我就会心情焦躁，因为它们只要贴近人的身体就会被其给蜇中而奇痒难受。我必须用双手快速地把它们往两边分开赶走，当水母多到如蜜蜂般涌来时，那就只能把头露出水面认命让它肆意来蜇了。

 水母是有毒性的，对一些有过敏史的人来说却是致命的。尽管它美丽的外表常常引起人们对它的赞扬和惊叹。这也给人一些启示，看人或事物的好坏时，不能被其漂亮的外表和甜甜的嘴巴所蒙蔽，要时刻提高警惕辨别真伪以防被其击中。

在海里游泳最为壮观的是与鱼群共舞。当海里无风无浪海水清澈透明时，用水镜能一览无遗地将海底的情况尽收眼底。有好多次我在潜水时，发现自己已被数量庞大的鱼群所包围，这些鱼个头不大，有手指长，筷子粗细，大都是青皮鱼或沙丁鱼群，其数量之多、之大，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也不过分。鱼群前进时很有规律和秩序，上下左右前后排成方形或梯形有序地前行着。你如果不去打扰它们，那完全可以和鱼群和平共处并与它们共舞前行。有时候我也起了戏弄一番的念头，就使劲扎入它们的队形当中，并伸开双手去抓它们。鱼群一看到有人来攻击它们，开始有些惊慌失措而乱了队形，但不一会就波澜不惊并很轻易地将我甩在身后，随后又恢复到先前的队形并继续前行。尽管我身处集密的鱼群之中，但一条都没有抓住。我反复突击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于是只好放弃了。这让我有些感叹：人类想在海里和鱼群较劲，那是徒劳无益的，永远都会甘拜下风，同时也会被鱼类给藐视的，因为水里是它们的家园和舞台，海阔凭鱼跃就是最好的说明。

 在水里和鱼群为伍会让你其乐融融，但如果和小虾小蟹群为伍，会让你感受到另外一番滋味：让你痛还快乐着。有好几次我进入了密密麻麻感觉是小飞虫的世界，就像嗡嗡乱撞的苍蝇乌压压地袭来。这些小东西不像鱼群那样整齐有序地游，它们是用蹦来前行。它们不时地在你的后背上扎你几下，后背像被铅弹或砂弹给袭击那般奇痒难受。当时我认为是小虾，就想把它们抓到手。由于其密度大当我伸手快速去乱抓时总会被我抓到一两个，抓到后浮出水面一看是一种硬壳的小螃蟹。于是我赶紧松手放走它，要不握在手里有些扎手，另外也不忍心将它捏死。毕竟它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何况大海本来就是它们的家园，我们人类侵入了它们的领地，就不能再做出像小日本侵略我们国家时实行的三光政策那样残忍无度。

大海是鲜活的，是有生命和温度的，同时也是神秘莫测的。当大海脾气温和时，海面上水平如镜，温柔可人的海风，令人心旷神怡；当大海脾气暴躁时，海面上波涛汹涌，巨浪滔天，令人毛骨悚然。

 当海上风力达到七到八级以上时，是所有客运、货运船舶禁航的级别。下还是不下？对于习惯了经常游泳的人来说是一种挑战，或许是一场生死挑战。而我并没有被吓到，毕竟在海上打拼了12年，大风大浪包括台风我都经历过，对于我这个喜欢大海的人来说，这点风浪又算得了什么呢。

刚开始下水前看到远处大浪滔天，巨浪猛地拍打着岸边，发出的轰鸣声，宛如千军万马在擂鼓呐喊，又好像是暴怒的雄狮发出的吼叫声，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高高的巨浪有两三米高，在一秒之内就能将人卷进海里，给人以阴森可怕之感。我也看过钱塘江观潮时那汹涌澎湃、巨浪冲天的壮观画面，也看到瞬间就将毫无防备在大桥栏杆上观潮的人群给卷入大海，甚至瞬间就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巨浪就像是狰狞的猛兽，必须心存敬畏和勇于面对才是。

巨浪的威力如此之大，人们惟恐躲避不及，而我还要迎着巨浪自愿被卷进去，这在很多人的眼里以为我是个疯子。其实刚开始我也有些胆怯，甚至有了想放弃的念头，尽管这里的巨浪没有钱塘江那么大。

刚下水时，我抬头挺胸迎着巨浪往海里走去，有点宁死不屈大义凛然奔赴刑场般的悲壮。这时一个巨浪猛然打来将我打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随后我又挺起身板往海里走，而一个更大的巨浪紧跟而来将我打到，我一看有些不妙，就连忙调整了身体的姿势将正面迎浪改为侧身迎浪，这样受力的面积能少很多，但巨大的浪头还是将我打倒在地。这浪太大了，几乎是劈天盖地而来，打得我浑身有些麻痛和耳朵鸣鸣响。这时候我真就有了想放弃的念头，这么大的巨浪没人愿意去挑衅它。刚想回撤时，一想到自己喜欢大海、也敬畏大海，大海会保佑我的，于是就双眼一闭全然不顾地跃入巨浪里。

巨浪一看弱小的我竟然敢藐视它的威力，于是就更加发怒起来，掀起一波接一波的滔天巨浪将我送入浪尖之上，然后又狠狠地把我抛入了万丈深渊，恨不得将我撕裂成碎片来解它的心头之恨。看到巨浪想通过剧烈摔打让我失去意志力，我并没有被吓倒，我踏准巨浪的节奏，每当看到巨浪如小山般压过来的时候我就快速做深呼吸然后赶紧把身体扎入水里，等巨浪过后把我托出水面时我就借着巨浪的退力，再手脚并用来快速前进，否则你永远都会在原地打转转而无法前进甚至还能倒退。尽管速度比平时能慢一些，但锻炼的效果却是很棒的，感觉浑身的筋骨和神经都给绷紧了，浑身充满了活力。

在冲击巨浪的时候，那种征服感、自豪感特别强，就像是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搏击。由此让我想起《水浒传》里的“浪里白条”张顺。他穿梭水面快速无比，就像一根白条一闪而过，所以人称“浪里白条”，是梁山中水性最好的，和李逵并称“黑白水陆双煞”。曾率水鬼营凿沉高俅乘坐的大船并将其活捉而威震天下。这让我不由得感叹了起来，如果我能有他十分之一的水里功夫就好了，那就可以与这巨浪试比高了。当然了我这样的岁数已经不提倡去剧烈运动了，做一些适合自己的锻炼项目就可以了。就好比人的一生中不能总是顺风顺水，也有上坡下坡的时候，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只要去认真面对，就会渡过各种难关，就会游到大洋的彼岸。

大海，不是风平浪静的池塘，不是泉水叮咚的小溪，海就是海，有一条永不停息的脉搏，有一腔奔流不滞的热血。你唯有颠簸于其中，浸没于其中，才能感受到海有一种强大的活力，激你去搏击人生的荣辱与共。

写于2019年8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