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烟火
文/韩勋德
小时候最盼望的节日是过年。除了过年能吃上好饭穿上新衣外,最吸引我的当属烟花了。每当进入腊月前后,伙伴们不顾大人们的呵斥,像跟屁虫一样粘着大人们去赶集。明着是想缠着大人们给买点好吃的,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目的是集市上那五颜六色的烟花爆竹。当然了大都是过过眼瘾而已,因为不到年关家长是不会给买的。
家长找的理由很充分:鞭炮属易燃危险品,买早了放家里就等于放了一颗定时炸弹,万一保管不好引起爆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因存放不当引起家中爆炸、着火的案列也发生过。同时还担心买早了容易让鞭炮受潮,至燃放时造成哑火。试想正燃放在兴头上突然熄火中断了,那是不吉利的。同时鞭炮的引信受潮后燃烧得很慢容易造成假象,一些急性子的 人以为鞭炮熄火了就前去查看,结果刚走到鞭炮跟前就突然发生爆炸。每年因假熄火造成意外伤害的不在少数,究其原因,除了因受潮造成假象外,劣质鞭炮也是一个诱因。
那个年代因经济拮据,买鞭炮要精准算计着买。一般1000头以上的主鞭炮只买三挂。一挂用在大年十下午到祖坟上叫先祖们来家过年时燃放,以示隆重;一挂用在大年三十晚上吃饺子迎岁时燃放,以示辞旧迎新;一挂用在初二送年时燃放,以示旧的一年过去了。然后再买一些副鞭炮,就是一些鸡零狗碎的杂色品种留给小人们放的。
小时候常见的品种有窜天猴、摔炮、手持烟花(土叫滴滴锦)、小神鞭、二踢脚等。因为自己手里没有钱,而家里那点有限的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因此只能挑选其中的两三个品种去少买。不像现在的孩子不但手里有大把的压岁钱可随意支配,而且还得到大人们的“助纣为虐”,只要孩子们高兴,家长们在买烟花上是不惜血本的。
小时候我最喜欢选的是二踢脚、小神鞭、窜天猴和“滴滴锦”。二踢脚和窜天猴每样最多买十个八个,买的最多的就是小神鞭和“滴滴锦”。这两样既花钱不多,还能延长持有鞭炮的时间。如果你买的鞭炮三五天就放完了,那会让伙伴们笑话的,而且看着人家有爆竹可放自己心里肯定会不好受。
小神鞭一挂有100头、200头最多500头。燃放的时候要化整为零,不能一下子点燃,那样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炒豆子声,不一会就炒完了,不但没过足瘾,还将一挂鞭给浪费了。为了让自己在正月里有鞭炮可燃放,就要把鞭炮拆分成个,可以一次全部拆开,也可以用多少拆下多少,一次拿上十个二十个的去街上找小伙伴放。尽管是这样,也会引起一些家庭条件还不如我家的那些小伙伴的羡慕。
放的时候也比较简单,点燃一根香,然后一手拿香一手从衣兜里拿小爆竹,将小爆竹的引信用香引燃后,就赶紧丢出去,让鞭炮在落地前炸响。丢的时间要把握好度,这要根据小爆仗引信的长短来定,长的信子就等燃烧到一大半后再从容地抛向空中,小爆仗快落地前就在空中爆炸了,声音干巴脆。如果尺度把握得不好,丢早了,小爆仗会掉地上摔成了哑炮,丢晚了就会在自己的手里爆炸了,轻者将手熏染成黑灰色,重者炸坏了手掌或手指头。那个时候我和小伙伴们也搞一些恶作剧,将小爆竹点燃后互相往对方身上扔,以此来打闹攻击对方。其实很少扔到人的身上,只是象征性的,当然了也有被扔中的时候,尽管小鞭炮威力不大,但扔在脸上部位也很可怕。
最刺激的爆竹要数二踢脚和窜天猴了。窜天猴便是将鞭炮引燃之后,立即放手,爆竹如同窜天的小猴子,一下子飞到天空,随后发生爆炸,如同一个中小型火箭弹;二踢脚也是拿在手里,引燃后不用立刻撒手,只需轻微拿住就行,引燃后的二踢脚挣脱后首先窜入天空冒出灿烂的火花,然后返回到地面上炸响。不过放这些要手脚灵活,不然会被炸伤的。
在所有的爆竹中最没有危险的要数手放烟花,我们土叫“滴滴锦”的了。“滴滴锦”不但男孩子可以燃放,最为适合的其实是女孩子,因为女孩子胆小,惧怕刺耳的爆炸声,看到手中放出五颜六色的火花,还带着刺啦刺啦的炒豆子声,乐得嘴巴都咧到脑后了。“滴滴锦”晚上燃放最为漂亮,漆黑的夜晚,被“滴滴锦”燃放出来的蓝红绿紫火焰辉映着,将整个夜晚都给点亮了,呈现出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滴滴锦”尽管便宜一些,但也不能管够燃放,一扎二十只还不够放一晚上的,那个时候我们最多买个三扎五扎的,如果不节省放不几天就没了。
为了拟补不足,我和伙伴们想了一个土办法来自制“滴滴锦”。具体的办法是,找一些干瓜果蔓,最好是葫芦、方瓜、拉瓜、丝瓜、这类的软蔓,而地瓜蔓、豆蔓因其杆硬而不易燃烧。那个年代只有很少的人家种有这些。我们为了寻找这些原材料,可谓是费尽了心机。看到熟悉的人家有这些瓜蔓就直接进去跟人家软磨硬泡,遇上不熟悉的人家就去翻墙头,因为这些瓜蔓都是搭在墙上或架子上往上长,翻墙头一般都能够到。有时候也去野地里寻找,尽管找到的几率很低,因为那些瓜蔓早就被别人当成柴火给拾走了。
找到适合做烟花的瓜蔓后,我们就在地里挖一个坑,将这些瓜蔓燃烧成灰,将一些粗盐用干仗赶成细末,然后再掺入到瓜蔓灰中搅拌均匀,最后用一些旧报纸将这些灰卷成2公分粗半尺长的筒状,再用细线缠绕起来,土造烟花“滴滴锦”就算完成了。
燃放的时候找一根一二米长的细木条,把卷成筒的土烟花交叉绑在木条头上,点燃后,顶风边跑边舞动木条,大风就会把自制的烟花筒给吹出火花来,在里边掺入了盐的作用下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声。这些自制的烟花虽然没有滴滴锦那么艳丽,但燃放起来也是挺灿烂的,同时也满足了我们渴望烟花的虚荣心。
尤其是在漆黑的夜晚,我和伙伴们分成两队,点燃土烟花后互相追逐着疯跑,那一条条的烟火就像是一条条的火龙在飞舞。只见,一会儿似一见钟情来个双龙并舞;一会儿似恩恩爱爱来个二龙戏珠;一会儿却又来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其场面甚是宏伟和壮观,有时候疯闹至深夜还是意犹未尽。
在城市结婚安家之后,过年的时候也去买一些烟花爆竹,尽管比小时候品种繁多且花样升级,但却没了小时候放烟花的那种欲望和冲动了。为何会这样呢,估计这与年龄与地域与年代有关。
每每想起小时候渴望的那些烟火,就会让我产生一种回到童年的梦境,且意味愈来愈浓。因此,那些童年的烟火,成了我永久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