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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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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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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高压氧

体验高压氧

文/韩勋德

最近耳朵有些偶感不适,因此前去医院一探究竟,毕竟耳朵是个重要器官,不敢掉以轻心。大夫给我做了检查后,说我听力有些下降,建议我去做几次高压氧试试。

当时我对啥是高压氧有些概念模糊,耳朵听力下降去做高压氧会不会把耳膜给压坏了?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到了做高压氧的地方后,方知道这高压氧也叫高压氧舱,形状像一个椭圆型的宇宙飞船。高压氧舱里可容纳八个人吸氧,座位是高枕沙发座。沙发左扶手里边是镂空,有加氧装置和连接口。我们每个人发了一副吸氧面具,就像飞行员戴的面罩,给人以神秘之感。吸氧时将面罩上两根蓝白塑料软管,连接沙发扶手一端的蓝白接口即可。

工作人员在开始之前先告知将随身携带的打火机遥控器手机手表等全部放在舱外,以免引发安全隐患,随后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走了出去并关闭了高压氧舱。随着舱门的关闭,让我心里有了一种被囚禁起来的无助感。

  刚坐下不久,大脑里突然蹦出了1995年8月26日,发生在中医院高压氧舱因空调设备断路引起火灾造成七人死亡的可怕一幕。全身烧伤面积达90%的那个幸存者,是中医院神经内科一名还差一个月即将结婚的年轻护士。据幸存者说,她进去体验是科里一名吸氧者说吸氧时有种胸闷难受之感但却查不出原因来。于是她在责任心的驱使下决定进去体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问题所在,结果却因设备质量问题造成了悲剧的发生。

 想到这里,我心里竟有些不寒而栗,两眼直盯上方空调出气口,看看那里有没有火花冒出,生怕中医院的事故在这里重演。后来看到其他人在那里谈笑风生,心里也就释然了起来,感觉历史不会去简单复制。

工作人员让吸氧前做深呼吸,然后使劲把唾沫吞咽下去;或用手指捏着鼻子两侧,做擤鼻涕状来疏通双耳。我照着做了几次,感觉效果还不错。大约过了十分钟,开始加压了,外面通知我们带上面具准备吸氧。吸氧过程中没感觉有啥憋闷的情况,感觉就像是自己在海里游泳时在做深呼吸、憋气潜水那样。每当吸氧结束开始减压准备出仓时,我心里都会产生一种如负释重般的欣慰感。

   高压舱里吸氧的有六个人,三男三女,都是住院的病号。我心里有些暗自好笑,连来吸个氧也要男女搭配。

1号是一位66岁姓马的先生,个子高胖,体重一百公斤,大嗓门,精神头十足。他因不小心倒地把双手给震骨折了,在这里住院两个多月。我问社保允许一次住院过两个月吗,他说先住半个月出院一个礼拜后再进来住下。看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位马先生很会打政策的擦边球。他说反正有医保只要感到身体不舒服就来住院,只有身体好了才会延长寿命,才能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才能享受人生。等你身体有病了靠儿女来伺候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说的一点都没错。看来他对社会和家庭都看得很透,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老者。

其实身体健康不能完全依赖住院,保持好的心态,适当的体育锻炼也是必不可少。他来做高压氧舱二十次了,问他为何做那么多次,他说多做高压氧对身体有好处。其实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否则物极必反,他应该把位置让给其他需要吸氧的人,多吃多占会给别人带来不便。

  我是这当中的2号人物。我因颈椎不好、右胳膊有些发凉发麻,因此被医生安排住院检查。当然了也是为了能省一些钱,毕竟门诊检查也不给报销。其实这有些不公平,既然享受社保就应该把门诊一些大的检查项目也纳入社保报销的范围内才是,这样才能让一些低收入家庭不因大病而返贫。

据说社保不定期到医院检查住院病人是否在医院治疗,发现办理住院做完检查打完吊瓶就回家的病号做出不予报销的处罚。我却很听大夫的话,几乎都住在医院里,但却一次都没有遇到社保来查,尽管医护人员天天都喊狼要来。

  3号是一位远在长岛县的于女士,今年61岁,身材高挑,体格健壮。住院的原因是因耳朵听力突然下降。我问他长岛的医院不能治疗耳朵或做高压氧舱吗?她说可以,来这里是因为女儿在这家医院工作。她之所以来这家医院,除了女儿在这里照顾起来方便一些外,肯定有家属住院可享受一定减免有关,否则她不会舍近求远。于女士说她在家里和老公一起搞海珍品养殖,因此想治疗一个礼拜后就赶紧回家干活,因为现在是养殖旺季。我说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比钱重要,还是等治疗差不多再回去。她说老公一个人忙不过来,因疫情生意不好没能雇人。看她那么着急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一个能干要强的人。

  第4位是一位中风患者。56岁的胡女士,个子高挑,脸部瘦削到只剩下骨头,她是县市郊区的农民。陪护是她的老公,中等身材,浓眉大眼显得很精神。听她老公说她中风好多年了,去过不少医院治疗但效果都不理想,因此来这家医院做理疗加吸氧。看她老公很多年无怨无悔细心地照顾她,让我有些感慨: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谚语并不正确。我对她老公说看你谈吐及举止不像是一个农民,肯定是做生意的吧。他承认在家做点小买卖,具体做啥他也没说我也没问。胡女士做高压舱时一直很安静,我看她除了眼球偶尔会转动一下外,其它部位几乎静止不动,吸氧时也没有其它不适反应,安静地像一个提线木偶。倒是她的老公与其他陪护有说有笑,显得非常乐观,一点也看不出因老婆的病情带来的压抑和悲观。

  第5位是一位55岁的脑伤患者刘女士。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男士,因其头部及胸部没有明显的女性特征。陪护她的是一位56岁的女士,说话很健谈,我误以为她是病号的妻子呢。我冒昧问那位陪护,病号是男是女?她听后有些呲呲发笑,说是女士,我是她的护工,每天推着轮椅在外边等的那个男子才是刘女士的丈夫。这让我有些不解,既然她的丈夫来了,为何还要找护工呢,现在找一个全天的护工一个月得五千六千。再一想,估计人家是不差钱吧。

  初次看到刘女士头部吓了我一大跳,她头部前左侧被凹进去2厘米深,有拳头那么大小。护工说刘女士是骑电动车摔伤的,做了头颅手术,凹进去的脑壳再也不能复原了。

刘女士吸氧时不太安静,一般吸到第二段时就会啊啊地大声哭叫。那个护工很耐心,问她那里不舒服了,然后又说些笑话逗引她,说她是刘女士的女儿,让她听话她就伺候她;后来看到不管用,就问是不是想尿尿了。我看她点点头。护工说给你垫了尿不湿你想尿就尿吧,可刘女士还是摇头乱叫。护工说老太太很喜欢干净,做完手术后不久就坚持让护工扶着她去卫生间。最后护工在她的私处给垫了一些干净卫生纸,刘女士这才不哭喊了。看她才五十五岁就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真让人心疼不已。

  第6位是53岁的王先生,个头矮小,体型瘦削。陪护他的是他的女儿,一个长相甜美的清纯女孩。王先生每次来做高压氧都是由两个男人用担架给抬进来,然后由他女儿照顾他。王先生中风时间不长,经过治疗病情有一些好转。别看他女儿才二十五岁,可照顾起他来既耐心又细心。

躺着吸氧肯定不如坐着吸氧得劲,因此每当吸氧二十分钟后他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然后就把女儿用手压在他脸部的吸氧面罩给甩下来。每当这个时候他女儿都给他讲道理,或说一些鼓励他的话,或像哄小孩子一样给他许愿,说坚持一下,你是最棒的,吸氧对你的病情有益。如果还是摇头,女儿就问他是否想坐起来吸氧,王先生就点点头,女儿就非常吃力地将他给扶起来。高压氧舱里的温度很低,我穿着长裤上衣都有些冷,而王先生身体大部分都露着,女儿还不时用卫生纸给他擦汗。有时候王先生不想吸氧时,女儿问他想起来吗他就摇摇头,女儿说你是否想尿尿了,他也不点头,女儿说给你垫尿不湿了你就放心尿吧。也许是尿不湿尿尿不习惯,所以让他烦躁不安,也许潜意识里当着女儿面尿尿让他很害羞,所以才夹住不尿。也真难为这个女儿了,还要天天给他清洗下身。我问她你妈妈怎么不来,她回答说妈妈要工作,正好她最近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因此就由她来照顾爸爸。

每当看到王先生不想吸氧时她就逗他说,老王同志,你再不听话我就不伺候你了,你想让本姑娘累死吗,听话,乖,坚持五分钟就好了。外边的医护人员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也通过对讲系统广播说,老王大叔,你要好好表现啊,再不听话就要受批评了。女儿马上接过来对他说,你看看人家医生都批评你了,再不好好表现就不让我们进来做了。最终王先生被女儿连哄带唬乖乖地去吸氧了。

看王先生这个病情想短时间好起来很难,女儿却要为他长时间受累,这对一个花季女孩是个很大的考验。好在他女儿很孝顺,换做一些不孝子女,宁肯花钱雇护工也不会在病床前尽孝。从这一点上看,王先生又是很幸运的,因为他有一个孝顺的女儿。好在王先生有正式工作,看病能报销大头,这样还能减轻一些家庭压力。

   做了五次高压氧后,感觉对耳朵没有明显的效果。据说煤气中毒的人做高压氧不会留下后遗症,另外对中风也有疗效。而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疾病,因此决定不再继续吸氧了。

通过5次高压氧体验,虽然对耳朵没有明显的疗效,但每次吸完氧后,感觉胸部跳动及呼吸都比以前通畅了,这说明吸氧对心肺确实有益。刚开始那种紧张不安的担忧,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写于2021年8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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