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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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协议
文/韩勋德
一
正在和老公闹离婚并且已经起诉到法院了的朱洁，接到法院诉前调解员徐姐打来的电话。徐姐让她下个礼拜一上午九点去法院接受离婚调解，又说已经通知了被告，也就是她的丈夫李勇。
最近因和丈夫闹离婚搞得她有些焦头烂额，天天浑浑噩噩的像是丢了魂，甚至连生意也无心去打理了。徐姐来电话的时候，她正懒懒地躺在床上还没起来呢。五月的暖阳，此时已爬升老高，穿透窗帘照射在床前古铜色的木地板上，让她心里有了一丝温馨的感觉；同时她又感叹造化弄人，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眼看就要分崩离析了，让她如何能不伤感呢。
放下徐姐的电话后，她坐了起来伸了一下懒腰，感觉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了。她一看时间不早了，有些慵懒地下了床登上拖鞋，走到桌上的台历跟前。台历上显示今天是五月二十七日礼拜三，又翻到下个礼拜一一看是六月一日，不由心里惊呼，天那！竟然忘了好到“六一”儿童节了。她在心里暗暗地责怪自己，亏她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呢，这是何等的不称职啊！在责怪自己的同时，也有些埋怨法院没有人性化，调解也不挑个日子，为何偏要选儿童节这天，难道法官家里都没有儿童吗？伤感过后让她有了许多无奈，“六一”这天是孩子们的节日，做父母的本应该高高兴兴地陪孩子过个节日，让孩子感受到童年的欢乐才是，而为人父母的她和他却要去法院为离婚的事宜对簿公堂，这是人生多大的悲哀和讽刺啊！
二
她和他是在本市一所艺校里相识的，后来又双双考取了艺术院校，毕业后又同时被市少年宫录取，可以说他俩是因音乐走到一起的。在院校她主攻的是钢琴专业，他主攻的是吉他专业。在外人眼里他们俩就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乃天作之合。她和他属于自由恋爱，为什么越是被看好的婚姻，到最后却都走不到头呢?她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想给自己找出答案，可还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朱洁属于早恋的那类。她的父母在她3岁的时候就离异了，缺少母爱的她，非常珍惜和李勇的这段恋情，所以在工作后没多久，就匆忙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现在想想当初过早结婚这个决定真是太草率了。
婚后不久他们就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雯雯。有了雯雯后她就不想再生了，因为现在生活压力太大，养一个孩子的成本又很高，一般的工薪家庭很难承受。可在婆婆多次要求和许诺下，加上李勇的恳求，她就放弃了她的坚持。看到他太想有个儿子，虽然夫妻之间对生育的权力必须经她首肯，但毕竟也要照顾到他的感受，做人不能太自私了，那样会伤及夫妻感情。过了几年又为他们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小虎。儿子的出生，公公婆婆和他是高兴了，可她却因月子里没有保护好而得了盆腔炎，至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好。
现如今他们的女儿已经9岁，儿子也将近三岁了，可谓是儿女双全，婚姻美满。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个受人羡慕和幸福的家庭，可为何这么快就走到尽头了呢？难道婚姻真像人们说的那样，有七年之痒，十年之殇吗？想当初可以为她绝食自杀的他，怎么会变得越来越霸道，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呢？朱洁想着想着就有些五味杂陈了起来。
其实在热恋期间，他们俩也不总是一帆风顺，也经常会磕磕绊绊地发生一些争吵，但最后都会重归于好。每次当她提出分手时，他都会哭着跪下求她，说他如何如何爱她，离开她他就活不下去了等等，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真叫伤心欲绝。因当初她还小，看不透爱情，又见他哭得这么伤心以为是爱她的表现，心一软就会选择原谅他。他们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他在四川上学期间。
以前交往的时候，从他经常说些过激的言语中，朱洁也看出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只不过这些缺点都被爱情给遮掩了过去。最让她不能原谅他的是有一次，他妈妈在朱洁面前无意当中说漏了嘴。婆婆对她说，小杰，李勇就听你的话，你以后要管一管他乱花钱的毛病，他在上次放假回家时跟我要三千块钱说是有要事去办，问他去办啥事他也不说，我嫌他花钱大手大脚就没给他那么多只给了他五百块钱，结果引起他的强烈不满，竟然对我骂骂咧咧大发脾气不说还差一点把我给推到在地。你也知道我们老两口挣钱虽然还可以，但还要供他上学，还要给他准备买结婚的新房，因此我们平常日都是很节省的，他这么乱花钱不给就闹，我和你大叔都要愁死了，你以后多劝劝他吧。
过后他对朱洁解释说，之所以跟他妈妈要那么多钱是想买一部新手机送给她当作礼物。但他的解释并没有让朱洁感动，反而让她感觉他对他自己的妈妈都能这样，那以后保不准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因而感到他不是她理想中要托终生的人，也让她对他们的婚姻产生了悔意。
朱洁经过深思熟虑后，在他回到学校后不久就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委婉地和他提出了分手。谁知道李勇收到朱洁的信后，竟然不去上课，蒙头躺在宿舍床铺上两天两夜以绝食来向她表示抗议和示威。同屋里的同学包括和他关系要好的马光远都叫不起来他，谁叫他就和谁急，听不进任何人劝解。学校领导一看要出人命，多次劝说无果后就赶紧通知了他的父母让其赶紧过来领人。
李勇的父母接到电话后十万火急赶到学校，一看才刚刚返校不多久的儿子一脸憔悴，瘦得变了人形，不由得黯然落泪。母亲上前抱住儿子哭着劝他说，你个傻儿子，小洁和你分手就分手呗，我和你爸爸本来就不看好她，单亲家庭和父母离异的家庭教养不出好孩子来，等你毕业后工作了，你想找啥样的不能找，非得在她这棵树上吊死？本来就极度沮丧听到母亲这么看不起朱洁，气得他朝母亲大声嚎叫说，我谁也不娶，我就要朱洁，除了她我谁也不要。他父母一看没辙了，知道儿子又犯驴脾气了，也深知是他们自小对儿子娇生惯养给种下的苦果，于是就赶紧给朱洁打电话求助。电话里他母亲哀求朱洁说，看在他们老两口的面上无论如何要来学校一趟，要不他们的儿子就没命了，算我们老两口求你了。朱洁心软，一看他父母这么求她，她也不顾得考虑分手的事了火速赶来学校。朱洁看到他胡子拉碴的瘦的不成人样，心里就有些软了，也有些责怪自己不应该在他学习期间提出分手。朱洁看到他满脸的哀怨，又彻底原谅了他，并对他说，你以后只要不去做傻事，她就不会再提和他分手的话了。听到朱洁这样说，李勇这才破涕为笑，把朱洁紧紧搂在怀里说，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也不会不管我的死活，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学习，等毕业了咱俩就结婚。
三
从小就没有享受到父母亲情的朱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给住了心，所以在工作后不久就稀里糊涂地和他结了婚。自从他们有了雯雯后，小日子过得还算红火，一家三口人相处和睦，这让朱洁心里很是满足，有啥能比一家三口过得其乐融融无拘无束还好呢。
受经济大潮的影响，李勇尝试着私下里收了几个想学吉他的学生，一个月又能增加收入好几千，让这个三口之家生活的更加殷实了。李勇看到他们两个人都拿死工资，虽然他俩是事业编薪水还可以，但一看到现在教特长课挣钱那么多就红了眼，于是就动员朱洁辞职下来开店。他对朱洁说，凭着我们俩的特长和工作优势，你下来开个艺术培训店肯定能挣钱，你教钢琴，我业余时间兼职教吉他，想不挣钱都难。又信心满满地说，选择场地、办理执照、购买设备的事情他去跑，你负责场地布置、聘请老师、招生这一块，我在幕后帮你拉生源，毕竟咱俩在少年宫工作不愁生源。
看他说的前景一片美好，朱洁并未心动。开始朱洁死活不同意，她不想去多操心，事业编上班轻松工资也高让她感到很安逸，去操那个心干什么呢。但经不住他多次哄骗诱惑恳求，为了这个家，也为了让孩子以后有个优越的环境，于是她在2015年就辞职下海办起了这个音嘉艺术培训中心。刚开始的那几年，她的艺术中心开的还不错，生源也充足，利润也客观，基本上家里的所有开销都给包了，剩余部分又添置了不少教学用品。而他的工资她也没跟他要，除了其中一半用来还房贷外其余的钱花哪里去了她也不去过问，她认为大男人手里也不能没有钱，把丈夫管紧了也不好，毕竟人情交往时吃吃喝喝是离不开钱的。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2020年初就赶上了肺炎疫情，而且还是来势汹汹，到现在都一年多了还没有彻底根除。疫情让她的店大受影响，不但没有利润而且还处在亏损状态。那些聘请来的特长老师虽然不上课也得给人家发工资，如果解聘了怕万一解禁上课了却又找不到好的老师，这让她左右为难。疫情让她焦虑不安，更让她夜不能寐，因此让她得了焦虑症，有时候靠吃安定来给自己减压。
自从辞了工作后，朱洁又要开店又要带孩子，虽然让她忙得筋疲力尽，但她心里感到很充实，因为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其它的烦恼都不在话下了。看到生意因疫情直线下降后，朱洁心里有些后怕了起来，万一疫情常态化或以后政策有变化不让开店了，那她不就被逼到绝境了吗，那她以后的日子咋过，到最后她只能看他的脸色靠他来养家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了一丝寒意，本来她开店养家时他都经常因经济朝她发火吵架，假如以后自己不开店了，那她的日子会好过吗，一想到这些她就感到有些后怕。
梳理这几年他们失败的婚姻，她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了，她认为用现在流行的“三观不合”这个词概括出来比较恰当，否则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啥词可以来形容。因为她和他都没有犯家庭中的原则性错误，比如家暴、吸毒、赌博、出轨、超高消费等，天天尽是为一些鸡零狗碎的琐事争吵不休导致感情出现裂痕。
四
在去法院递交起诉状之前，她和他已经为离婚的事沟通过很多次，但大都是无果而终。唯一勉强达成一致的地方，是在孩子的抚养权上；两个孩子中雯雯归她抚养，小虎归他抚养，双方都不用支付抚养费。按说小虎还不到三岁应该由她来抚养，毕竟孩子小离不开娘，可他非坚持由他来抚养，因为小虎是爷爷奶奶的掌中宝和心头肉。她知道她争不过他，再争下去他就好翻脸了，因此就同意了小虎给他，另外一个原因是女儿大了跟他生活有诸多不便，她不想让女儿以后生活在尴尬之中，所以她只能是选择女儿。但在房产和财产分割上他俩却分歧很多，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因此她只能起诉到法院了。
因为牵扯到财产和房子，她去找了她的闺蜜，通达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高秀娟来给她代理整个诉讼程序。有了高律师的参与，她就可以抽出精力来去处理艺术店里的事情，眼看好放暑假了，如果不赶紧进入状态，不想方设法去招生，那她赖以生存的艺术店就会破产，没有收入让她如何来养活孩子和自己呢。
在半个月之前，她和高律师及他已经来法院调解过一次了。接她这个案子的调解员是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的徐姐。徐姐说话很干脆，给人一看就是一个精明强干能说会道的人，这也很适合徐姐干调解这一行。徐姐的办公室里挂满了各式各样黄金色的锦旗，让整个屋里显得红彤彤的，似乎这里是一个锦旗的海洋世界；锦旗上面写了徐姐的名字，中间是词意不同的烫金大字，如：人民法院，为民办事等等，下边是一些当事人落款签字。当事人送这么多的锦旗，这也说明了徐姐案件调解的成功率很高，因此她对徐姐给他们调解寄予了厚望。朱洁对徐姐的第一印象很好，从和徐姐叙述她和李勇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中，她看到徐姐是同情她的，也有点倾向她的意思，她想，这也许里边有她们都是女人的因素吧。
李勇第一次的调解请求是：三年前花了30万元买的宝马车和艺术培训中心归她，价值一百五十多万还在按揭中的房子归他。朱洁的和解请求是：除了以上这些，他必须再拿出25万给她作为补偿。但李勇不想给那么多钱，说买房子的首付五十万是父母借给他的，因此不同意分割，只同意按按揭后还贷的那部分进行分割，也就是大约十万元左右。可朱洁认为她公婆拿出的五十万是赠与和奖赏她的，因为婆婆曾经承诺她，如果再生个儿子就给五十万买学区房的，因此她要求分割是在情理之中。可李勇狡辩说，他爸妈盼子心切那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再说了你有证据来证明那五十万是赠予或奖赏给你的吗。李勇的话让朱洁非常生气，她说当初你妈亲口许诺时你也在眼前，难道这不是事实？李勇马上否认他也在场，他说他也没听他妈这么说过。两个人为这个事争论不休时，徐姐过来插话说，老人当时的许诺在法庭上是不能作为证据来采信的，必须有文字或录音这类的证据才行。徐姐的话让李勇很是受用，他带些得意的神态说，看看人家徐调解都这样说了，你还有啥好说的？朱洁也知道空口无凭不算数，但婆婆确实是亲口承诺过，让她顺不过这口气来的是李勇太卑鄙无耻了。本想着在法院这个威严的地方，再加上徐调解员反复做他的工作会让他会有所让步，再加上他是大男人应该能有些担当。没想到在调解员徐姐和律师的劝解中他一度歇斯底里有些情绪失控，竟然当着大家的面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而且还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到后来还不被理解，离婚是朱洁提出的，因此过错也在她这里，给他人感觉好像是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朱洁非常气愤，他这是在打悲情牌让人家调解员同情他向着他说话，这哪是一个爷们、一个父亲应有的胸襟啊！想到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牙根恨得直痒痒。后来徐姐一看双方互不让步，就提出让双方再回去考虑一下，等以后再约个时间。徐姐说，你们都要为对方去多考虑一些，然后话锋转向李勇说，你是个大男人，看在她为你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你也应该稍微让一让女人的。李勇对徐姐点头说，徐姐放心好了，我肯定多让她一些，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让着她。
五
由于婚前对他的不了解，婚后朱洁才发现他是一个小肚鸡肠、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人。自她提出想和他离婚的想法后，他就很决绝地搬到还没装修完毕的新房那里了，痛快到让她都不敢相信，这还是以前的那个为了她可以绝食自杀的李勇吗。李勇搬到新房不久，就来朱洁的店里将值钱的吉他和小提琴都给搬走了，只要是贵重的东西或当初是他置办的都被他洗劫一空，甚至还想把她教学用的钢琴搬走，后来在她的强力阻拦下，他的目的才没有得逞，气得他在临走时用脚将一扇木门给踢了个大窟窿。那么结实的木门被他踢了那么大一个洞，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怨气，这让朱洁越想越生气，说好了艺术店归我，现在还没有和他离婚呢他就翻脸不认人来抢东西，假如真的离婚了，那他们之间还不成仇人了吗？他根本就不会顾惜将近十年的夫妻情分。
他们分居好一年了，分居期间他不让儿子小虎随她和雯雯一起居住，而是把小虎送去他父母家里照看，还没离婚就生生就把两个孩子给拆开了，其目的是想用儿子来牵制她，也想为他们的离婚增加一些筹码。
有时候孩子奶奶爷爷去接小虎，雯雯想弟弟了就想陪弟弟玩一会，征得奶奶同意后就跟着回了奶奶家。结果他知道后对朱洁大发雷霆说，我父母照顾一个孩子就够累了，再让他们照顾两个你想把他们给累坏了吗，你安啥心？他的话让朱洁非常伤心，小虎是他的孩子难道雯雯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两个孩子想去奶奶家玩一会有啥不可？这是一个当爸爸应该说的话吗。她曾以现在还没离婚不能让孩子们分开为由和他据理力争过，并吵架过很多次。她对李勇说，你嫌两个孩子在你爸妈家里让你爸妈受累那就让两个孩子回我这里我带着总可以吧？但他却一意孤行坚决不让孩子们在一起，好像当初协商女儿归她儿子归他就已经成为定局，不管法院是否宣判。他还霸道到只允许她在幼儿园外面见见儿子，但不许领回家，否则就让她不好过。
有一次她因太想儿子了，就早去幼儿园想把小虎接回家住一晚上。不凑巧的是这天婆婆临时有事不能去接孩子就让他去接，朱洁看到婆婆没来心里窃喜，刚带小虎离开幼儿园不远，结果被他赶来看到了。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竟然和她撕扯了起来并打了她一巴掌，争斗中朱洁还被他用车钥匙把胳膊给划伤了，最后他把小虎抢过去后开车就离开了。根本就不顾不管她胳膊上正在流着血，好像她这个现在还是他的妻子的人是个仇人和外人似的。让不知情的外人还因为她是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她看到很多人都对她投来鄙视的目光。看到他这么无情和嚣张跋扈，本来她还幻想通过离婚这件事如果能逼他改掉自私的毛病她就撤回离婚申请，再和他试着相处沟通一段时间，但通过这次的撕扯，让她把还仅存的一点幻想给彻底打灭了，她心意已决不再和他这个无情的人过下去了。
六
朱洁的父母在她3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不久后就各自再婚了，她是由姥姥姥爷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她的爸爸是一个普通工人，又是那种木讷老实的那一类，在李勇眼里根本就不被尊重；唯一泼辣强悍能给她出气的妈妈却早已去了国外打工并多年也没回来过。为他来店里抢东西时她曾把她的爸爸朱强叫过来给她助威，结果爸爸来了后，没有一点威严的举动，也不去朝他发火，只知道和他去心平气和讲道理。可李勇不是个守规矩讲道理的人，别说没有劝住李勇的疯狂举动，李勇说到激动处，就差没扇她爸爸的耳光了。朱洁为她爸爸的软弱感到蒙羞和无奈。现在很多婚姻的成败，是和家庭背景有一定的关系，由于朱洁没有一个强势背景的娘家来给她撑腰助威，因此让他更加目中无人，受他的欺负自然是少不了的。
婚后的李勇每天都生活在物欲的世界里，除了谈钱再没别的，看到别人家里有贵重的物件，他也想有。隔壁做生意的邻居家新买了一辆宝马车，就看到人们开着好车，他也有了买车的主意，于是就动员朱洁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去交个首付，说什么好车是白领人的象征，只要我们有了好车，以后在亲朋好友那里也会有面子的，他根本就不考虑自身的经济条件。朱洁说她手里的十几万块钱是用来家庭生活和下学期艺术店正常开支的肯定不会给你。他看到朱洁不给就去跟他父母要，他父母说手里的几十万是留着给你们买学区房用的你现在去买车干嘛。他一看父母不给他就闹、摔东西、骂骂咧咧，直到把他父母闹草鸡了答应出钱为止。然后他去办理了车辆首付，第三天就把崭新的宝马车给开回家。为买这辆宝马车，她和他吵架很多次，她说咱家底子薄，咱们上班隔家也近，走着上班也不用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你实在想买，那就买一辆十万以内的先开着就行，可他却不听，非要花三十多万买辆宝马不可，说要买就一步到位。为此她和他冷战了一个多月才和他说话。
他的工资一个月有六千多，再加上他也暗地里教学生，因此他的收入一个月过万，可他却从不往家里交钱，说他的钱都用在还贷款了，其实他们一个月还贷也就是五千多块钱，另外的钱去哪里了，他也从来没给她说过。不往家交钱也就算了，他在家里啥活都不干，专横跋扈，处处还得受他的气，他说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他想做啥事必须去做，她不让步他就闹。他甚至还威胁她说，如果不答应他的条件，那以后两个孩子永远甭想见面了。通过他这句话，就知道他的心肠有多硬多狠啊，她也知道他能做得出来，她已经两个周没敢去见小虎了，她不敢提前去幼儿园接小虎回家呆一会，生怕他看到后再拿孩子来要挟她，因为孩子是她的软肋，这会让她彻底崩溃的。可她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啊，把他们分开无疑是太残酷了。还有至今都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情，那就是性生活。别看他这人很瘦弱，可在性生活哪方面却异常旺盛，几乎每天都要做一次到两次，就连她来大姨妈时他也想做。在他们关系好的时候朱洁即使不情愿但也都是顺着他，毕竟夫妻之间过性生活也是他的权利。可自生了儿子小虎后她得了严重的盆腔炎，还做过一次小手术，因此她就对性生活产生了排斥和厌恶，再加上李勇经常耍脾气，让她生气上火，因此她就拒绝和他频繁同房，只允许他一个礼拜同房一次。可他不但不体谅他，还变着法儿折磨她，不让他做爱他就闹，闹得朱洁成晚上睡不好觉，其手段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朱洁不想再去揭这些伤疤了，因为她早已伤痕累累，想的越多只会让自己更加伤心。也正是因为他的种种劣行，才让她下了和他离婚的决心。
七
调解员徐姐在电话里还告诉她说，她老公这边也找了一个律师，是他的律师提出想和原告方再次来法院做最后沟通，也就是定在六一儿童节的这一次。徐姐有些抱歉地对她说，现在案件很多，几乎两个礼拜前就排得满满的，当时也没考虑礼拜一这天是六一儿童节，选在这天有些迫不得已，希望她能理解。
其实朱洁不怪徐姐，她也知道现在人们维权的意识增强了，只要在单位里受一点委屈都会去法院里讨公道，哪怕是临时看大门两个月，单位不签合同也要去法院追偿，什么加班费、提前解聘补偿、不交劳动保险，不给带薪年假等等，因此让法院里的案子多到不能承受之重，有些递上起诉状后都等半年也排不上开庭，这还不算徐姐这些调解员们调解成功的案子，否则挤压的案件那就更多了，排到一年也不是不可能。朱洁对法院让调解员来实行简易程序举双手赞成，这样既给双方当事人节省了时间也给省了不少费用，调解成功还不收取任何费用，这是为民便民的利好举动。
六一儿童节这天上午九点，朱洁和她的律师准时来到法院时，他和他的律师已经比她先到了。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他俩以前出去办事约定集合地点都是她先到，包括上次来法院调解，这次他这么积极肯定是有了律师的加盟。
她和他都没互相打个招呼，他们好像是两个陌路人，似乎他这次有了律师后显得底气十足，她在他眼里捉捕到了那种不屑一顾的得意神态。
调解员徐姐先给双方的律师做了介绍后，又拿出了上次他们俩个过来调解时的草案，然后对双方律师说，上次原告和被告双方已经达成了一些协议，最有争议的问题我都写在这里了，你们双方的律师加上当事人再静下心坐下来好好沟通，争取这次能达成一致，如果再达不成一致，那就只能等开庭了。
在徐姐的倡导下，双方的律师只简单介绍了姓名，没有做过多的铺垫就直接进入主题。谈判的方案和上次差不多，大部分议题都没有太多的争议，当她的律师又绕到那25万补偿金时，这次他却没有和上次那样出现情绪激动，好像有了律师他就有了定海神功就能把官司打赢的把握。双方的律师不时地争论着，谈到激动处竟然针锋相对地呛了起来。到最后她的律师还是坚持李勇必须最低给25万的补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的律师也针尖对麦芒坚持只给她12万的补偿，要不就不接受调解。就在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他的律师看到她的律师不同意后，竟然在没和调解员徐姐打招呼的情况下，拉着李勇就气哼哼地离场而去。好像他们这一方占了天大的理，同意调解是给她这方面子似的。他们的离去，让这次谈判再次无果而终。
调解员徐姐一看对方律师没有律师的职业规范，就对朱洁说，对方律师是一个很硬的角色，看来你们之间在财产这方面是难以达成一致了，我也不能老是给你们调解，回去做好开庭的准备吧。
朱洁走的时候她对徐姐带些歉意地说，徐姐让您费心了，他这个人您也看到了就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因此我不准备再和他沟通了，徐姐麻烦您把案子给提交了吧，这样好早点进入诉讼程序，我一天也不想看到他的嘴脸了。徐姐答应说，好的，本来想这次能给你们调解成功，结果还是调解不成，我已经尽力了，你们是第二次来法院接受调解了，你回去和你的律师做好应诉的准备吧。朱洁连忙说，谢谢徐姐，让您费心了，我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如果以后您的亲朋好友当中有孩子想学钢琴的尽管来找我，免费您肯定不同意，那我按半价来收费可以吗。徐姐连忙摆手说，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法院里有规定，不能接受当事人的礼金或其它赠送。
徐姐的话让朱洁颇有感慨，她从网上也看过不少报道，国家对公检法系统进行廉政治理，很多公检法部门对来访者的态度和办事效率都比以前大有提高，尤其是过去的那种：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的不良风气得到了根本的改善。
八
从法院里出来后，一看还不到十点，朱洁忽然想起昨晚睡觉前女儿对她说过的话。女儿说，妈妈，我有半个月没有见到弟弟了，明天是六一儿童节，我放学后想和您一起去幼儿园接弟弟回家，您给我和弟弟做点好吃的，我想和弟弟一起过个开开心心的儿童节。
朱洁知道女儿非常喜欢这个弟弟，从这一点上来说还是生两个孩子做个伴好，只生一个就显得太孤单了，对孩子的成长不利。于是她就毫不犹豫地答应着说，孩子，等你放学后妈妈和你一起去幼儿园接弟弟回家，妈妈给你和弟弟做你们最喜欢吃的烤大虾。女儿听到后高兴地钻到她怀里撒娇说，妈妈，你真好。
自她和他提出离婚的事情以后，她很久没有看到女儿脸上的笑容了，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了一股莫名的悲哀。她心里想，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她把小儿子接过来让两个孩子一起团聚一下过个儿童节他应该不会反对，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离婚，即便是已经离婚了，两个孩子还是亲兄妹，从道义上他也不应该反对两个孩子在一起。如果他也想随孩子一起过来全家团聚，她想她是不会反对的，毕竟他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现在他们还是一家人。其实她不是非想和他离婚不可，但凡他能稍微收敛一下自私爆粗的毛病，那她还是愿意看在孩子的份上和他言归于好，毕竟自己都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了，不看别的也得看在孩子的份上，这样有利于孩子以后的成长。在答应了女儿之后，她也考虑过应不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把女儿的请求和他说说？随后她又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她想还是先斩后奏先把儿子接回家再告诉他也不迟，怕万一和他说了女儿的请求后他不但不会答应反而还会有所准备阻止她们和儿子见面，以他的性格是完全能做得出来。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去了麦德龙超市，想去买些儿子平常喜欢吃的小食品。
麦德龙超市里购物的人不是很多，显得有些稀稀落落的，估计是因疫情的原因。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让她心里不由感慨万千，现在的生活真是比以前富裕多了，商品丰富到想吃啥就能买到啥。朱洁买了不少儿子和女儿喜欢吃的小食品，还给儿子买了一款新出的遥控直升机玩具，又买了一些儿子喜欢吃的野生虾，准备放烤箱里来个烤大虾，这道菜是儿子女儿最喜欢吃的。现在市面上卖的那些养殖的南美虾孩子都不愿意吃，说吃到嘴里老是有一股泥腥味，因此她宁可多花钱也要去买野生的海虾，她还买了一些酱牛肉，烤肠等。想到儿子马上就要回来团聚，她恨不得把整个超市都给搬回家。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地回了家，早已将法院里和他那些不愉快的阴影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中午她在家里简单吃了几块点心，吃了两个香蕉和一个苹果。因最近上火她也吃不下饭，所以想等下午接回儿子后给孩子做一顿好吃的，顺便也犒劳一下自己。她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感到自己的脸比以前更加瘦削了，她的体重从以前的123斤下降到了106斤，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瘦了17斤，她也知道这都是让离婚给闹腾的。瘦点到没啥，有些人花钱想减肥都减不下来呢，她这样不是就不用花钱减肥了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其实她不想去减肥，再减下去她就成麻杆和弱不禁风了。
九
下午不到三点朱洁就去了女儿的双语学校把雯雯给接了出来。今天是儿童节学校比平常日提前下课半个小时。双语学校是所私立学校，因教学质量及管理方面都做的比较到位，一些有钱人都挤破头往里送孩子，因此学费贵的吓人，一年学费加杂费得好几万，比在公立学校贵了将近十倍。为女儿上双语学校的事，李勇曾和她吵过几次架，甚至还差一点动手打了她。他不想让女儿去那么贵的私立学校，说什么女儿早晚要嫁人，不要在她身上下那么大的本钱，把精力重点放在儿子身上，给女儿随便找个公立学校就可以了。但她不是这样想的，她知道他重男轻女，她坚信女孩子要富养，男孩子要穷养这个理念，因此她不顾和他吵架也要给女儿最好的教育，她现在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的身上了。
今天雯雯穿了她最喜欢的白底小红格连衣裙，女儿的头发随她，长得茂密蓬松，乌黑发亮，雯雯戴了妈妈给她买的一个漂亮的金黄色蝴蝶发卡，显得清纯可人，就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天使。雯雯今天之所以要打扮的漂漂亮亮，除了今天是儿童节外，估计是想展现给弟弟一个全新的形象吧。
在赶往儿子所在的黎明幼儿园的路上时，女儿突然问她说，妈妈，你没提前和爸爸说说今天咱们来接弟弟吗，我担心爸爸不让接，以前不是有很多次不让我们接弟弟的吗？听到女儿的话，朱洁愣了一下，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问题，让她的心里不安了起来。随后又想以前接送孩子大都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尽管平常日孩子的爷爷奶奶也不让她接走，但也有偶尔依从了她和女儿的时候，再加上今天是儿童节，她认为两个老人不会和他那样不通情达理的。假如今天孩子的奶奶不来接，今天她们又比往常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应该会赶在他的前面将小虎接走。想到这里她回答女儿说，没事的，你爸爸平常上班很忙也很少去接你弟弟，你爷爷奶奶肯定会看在今天是儿童节的份上让我们一家团圆的。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一种忐忑不安的焦虑感，生怕辜负了孩子的那颗纯真的童心。
还没走近黎明幼儿园，眼尖的雯雯隔老远就看到了自己家尾号为731的宝马车就停在了幼儿园门前。她赶紧告诉朱洁说，妈妈，不好了我看到爸爸停在幼儿园门口的车了。朱洁听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他怎么今天过来接儿子了，而且还是这么早?听女儿提起宝马车就让她上火，以前和他协议离婚时他答应把宝马车给她，但还没离婚他已经把儿子领走了，为何宝马车一直不给她？她多次跟他要车可他就是赖着不还。凭什么夫妻共有的新房他住着，给她的宝马车他开着，儿子他还要霸占着不放？朱洁心里有一种委屈和愤恨不平感涌上了心头，让她感到了一丝悲哀和耻辱。愤恨归愤恨，她也无可奈何，因为她知道是自己太懦弱，自己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否则就不会被他这么欺负了。
雯雯一看她爸爸开车来了，就赶紧跑到李勇跟前叫他说，爸爸，您来接弟弟了呀，正好您把我们一起捎回家吧。可他头也不抬一下，气哼哼地讻女儿说，你来这里干什么？谁说要弟弟和你们一起回家的？雯雯天真地回答说，爸爸，今天是儿童节呀，我和妈妈想把弟弟接回家和弟弟一起过节不行吗？爸爸，您也和我们一起回家吧，我们一家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女儿说完后亲昵地上去拉住了他的手，撒娇地问他，好不好爸爸？你就答应吧。那成想他却突然甩开女儿的手大声吼她说，不行，你爷爷奶奶也要回家给你弟弟过节，你们还是回去吧。朱洁一看他这么无情就连忙走上前对他说，孩子他爸，平常日你不让两个孩子见面我也没说什么，可今天是孩子们的节日，你就不能依从孩子们一次吗？又说，我们还没有离婚，从法律的角度上说让他们俩个在一起也是合情合法的。他听后冷笑了一声说，我们现在还有那个心情在一起吗，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让孩子们早点适应分开会更好。说完后正好看到小儿子出来了，他就快步走上前去拉着小虎的手就往车那里走。雯雯一看爸爸不让就连忙扑上去也拉着弟弟的手并哀求他说，爸爸您就看在女儿的份上今天让弟弟和我一起呆一晚上吧，我求求您了，就差给他跪下了。但他却视而不见立马黑下脸来说，不行，说破天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的，你弟弟必须跟我回去，他奶奶爷爷还在家等着呢。女儿一看哀求无效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并堵在车门前坚决不让弟弟上车。弟弟一看姐姐哭了，也哭着对他说，爸爸，我好想和姐姐和妈妈在一起，您就答应姐姐吧。他一看再不走儿子会被女儿给化了，连忙把女儿的手使劲给掰开往外一推，差点把女儿给推到，然后他快速把儿子抱上了车。
雯雯一看弟弟上了车就连忙冲上前去用手使劲把着车门把手不松手。朱洁一看这种状况，心痛的直流血，她知道他是不会答应的，再僵持下去很可能会伤害到女儿，于是就对女儿说，雯雯，你想和弟弟在一起，那你就上车随弟弟去奶奶家吧，等晚上八点后我去你奶奶家接你。雯雯听后有些委屈地含泪答应说，妈妈，要不你也一起来吧，我不想没有妈妈在场。儿子小虎也哭着哀求李勇说，爸爸您就让妈妈也一起来吧，我好久没看到妈妈了。李勇根本不顾两个孩子的请求，大声斥责儿子说，给我闭嘴，再说我让你姐姐也下车。说完就使劲带上车门，然后上车一脚油门快速驶离了幼儿园。
看到远去的女儿和儿子，朱洁心如刀割，眼里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眼前忽然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十
等朱洁苏醒过来时，一看自己躺在医院里正在打点滴，她翻动着眼皮看到她的爸爸朱强正在一旁守护着她。朱强一看女儿醒了就对她说，小洁，你醒了？吓死爸爸了。她努力回忆眼前发生的事，问爸爸说，我这是在哪里的医院，是谁把我送来医院的，您咋知道的？朱强说是一个好心的大姐看到你晕倒在地就打了120报警，然后根据你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到我的，我一听你晕倒了，就连忙赶了过来并就近把你送到妇幼医院。小洁，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又和他吵架了？听到爸爸这么关心她，让她那颗受伤的心仿佛被通了一股电流，她抱着爸爸的头大哭了起来，哭的是悲痛欲绝，哭的是昏天黑地，仿佛要把她这些年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朱强爱怜地抚摸女儿的头安慰她说，好女儿，别哭了，要坚强一些，孩子还在家等着你呢。朱洁这才不哭了，眼泪汪汪地把事情的经过对爸爸说了。朱强听完后，带有歉意地说，小杰，都是爸爸不好，要不是我这个窝囊废，也就不会让你妈妈瞧不起我而和我离婚，你也就不会受到这么多的伤害了，都是爸爸害了你。朱洁听到爸爸这么说，把以前对他的怨恨早就抛到脑后了，虽然爸爸在外人眼里是一个窝囊的男人，可爸爸是她现在身边唯一的亲人了，因此她心里已经彻底地原谅了爸爸。
这时大夫过来对朱强说，你女儿没啥大碍，就是有些营养不良再加上生气上火引起的，打完吊瓶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后记得要静养几天，不要去生气上火。
十一
雯雯在车上并没有因为同意她来奶奶家而高兴，因为她最想和妈妈弟弟在一起。她也知道爷爷奶奶最亲弟弟，自小就不喜欢她，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喜从悲来，因此一路上都是哭哭啼啼的。李勇看到女儿老是哭哭啼啼，让他心里更加烦躁，气得他大声呵斥女儿说，你哭丧个啥？你再哭就赶紧给我滚回去。雯雯一看她爸爸那黑张飞似的脸就吓得赶紧止住了哭声，生怕会让她和弟弟分开，因为她太想弟弟了。
雯雯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凶，难道自己不是爸爸的孩子吗，难道她有不听爸爸话的地方吗，想着想着眼泪就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小虎一看姐姐又流眼泪了，就用小手去擦姐姐的眼泪，带着童声劝她说，姐姐，你就别伤心了，一会去了奶奶家你给我讲个好听的故事好不好？看到弟弟这么天真，雯雯更加心疼弟弟了，眼睛又情不自禁地湿润了起来。
到了奶奶家后，奶奶爷爷一看孙女雯雯也来了，在高兴的同时又看到雯雯哭哭啼啼，奶奶就问李勇说，你咋惹我大孙女了，她为何哭这么厉害？李勇没好气地说，她非要让小虎回她妈家一起过节，我没让接她就哭个不止。奶奶看到孙女、孙子都在哭哭啼啼，想到孙女孙子很快就要分开了，不由地悲从中来，也随着掉起了眼泪来。她数落儿子说，你就不能让他们姐弟俩在一起待一天吗，你的心咋这么硬呢。李勇看到一双儿女和母亲都在抹眼泪，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了起来，眼睛也给湿润了。其实他也不想这么狠心，主要是她提出离婚让他很生气，挫伤了他大男子汉的脸面，所以他才要对她进行报复。
十二
从医院回到家后，朱洁拒绝了父亲要陪她一起吃晚饭的想法，因为她心里挂着雯雯，就让爸爸先回去，她休息一会好去接雯雯。朱强说要陪她一起去以防李勇做出啥举动来。朱洁说，不用了，你去了反而让他以为是来和他算账的，那样就更尴尬了。 朱洁也没心思去吃晚饭，只吃了一个苹果。想到女儿哭着流着跟他走了，估计到了她奶奶家里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去，因此她心情烦躁，自然也就没胃口了，气也把她给气饱了。
晚上八点还不到，她就火急地去婆婆家接女儿，她也想去看看女儿、儿子是否过的快乐。雯雯看到妈妈来了，立马跑了过来依偎在她的身上，小虎也飞快地扑了过来抱住了妈妈的脖子。她看到女儿的眼睛有些红肿，就知道女儿肯定哭了很长时间，于是她和公公婆婆打了招呼后，起身领着女儿就往外走，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看到那个无情的人。李勇看到后不但没有和她打个招呼反而马上跑过来把小虎给抱住了，生怕儿子也随她一起走。小虎在他怀里挣扎说，不要，我要和姐姐妈妈在一起。他一看儿子不听话就在儿子的屁股上使劲打了一巴掌，这一把掌是用足了力的，痛得儿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雯雯看到弟弟被爸爸打，她也大声哭了起来，非要妈妈接上弟弟一起走。朱洁看到一旁的婆婆也在掉眼泪，知道她老人家心里也是不好受，毕竟一个是他们喜欢的孙子，一个是乖巧可人的孙女。她走到婆婆跟前低声说，妈，您劝劝您儿子吧，今晚上就让两个孩子在一起吧，我明天早上保证把小虎按时送去幼儿园。小虎一听妈妈说了，就仰起脖子热切地等待着爸爸发话。婆婆一看儿子那张铁青的脸，就知道即使是她说情也是没用的，于是就说，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了，他也不听我的劝这你是知道的。其实她非常清楚儿子的德行，他认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尽管儿子、女儿苦苦哀求，可他坚决不同意，最后抱着儿子进了房间里，然后呯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女儿一看无望，哭的更厉害了，那哭声是那么悲伤和惨烈。朱洁一看再待下去也没用了，但凡他有点人性就不会这样做的，于是就抱着女儿走了出去。
回到家里后，雯雯又哭了很长时间，她用尽了好话才把女儿劝住了不哭。女儿说晚上奶奶家做的饭她只吃了一点点，她也吃不下。看到女儿过个儿童节竟然在痛苦中过的，朱洁深感对不住女儿，于是起身去厨房想给女儿做个她喜欢吃的菜，顺便做个烤大虾，她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补偿。
吃完饭后，雯雯哀求朱洁说，妈妈，你和爸爸能不能不离婚？我不想让我们一家分离，我爱弟弟，也不想让你和爸爸分开。望着女儿那恳求的目光，朱洁的心都被揉碎了，她又何尝不想这样呢，可他三天两头就经常回来闹，肆意乱骂发火摔东西，这个早就摇摇欲坠的家，就像是遇到暴风在大海里飘摇的小船，随时都会有翻沉的危险，这个家也不是她想保住就能保住啊。
同时，朱洁也万万没有想到，只有在旧社会因贫穷吃不饱饭，为了度日不得不卖儿卖女才会出现骨肉分离的场面，却在高度发展高度文明的当今社会里出现了，这不能不说是这个文明社会的悲哀。想到再过不久，她就要和他及小儿子永远分离了，以他的脾气她想和儿子见面相聚的机会也不会给她，想到这里，她的心彻底碎了，不由得一阵阵痉挛了起来......
写于2021年9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