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

被大浪淘洗堆积的沙漏

记下未来之约

一艘漏洞百出的船

搁浅在沙漏里

你已经很老了

你捕鱼喂大的小孩

都已经成长为壮硕的水手了

星光下，我拿来斧头、木头、钉子

和粮食、酒

我有足够的耐心去修复

忍不住冒出的浪花

那么多的力气、彼岸、诗行

被我一一钉在了空洞的世界

看着我得意的作品

我忽然觉得你像一只

浑身布满补丁的乞丐

向大海乞讨

一一这只打捞一生

却空空如也的乞丐

只余大海一样的空旷

你抚着我的肩膀喝酒

醉酒后哭泣的波浪

抖动着，宛若一个失去故乡的游子

我所有的修补多像一次

顶风作案的预谋

到了该放弃大海的时候

为何又爱得千疮百孔

因海而生因海而死的船啊

身后便是你浩瀚的森林

有时，彼岸不在对面

而是转身

海浪一波一波地走散了

近处、远方的蓝色

只是偶尔硌进我指甲里轻轻的沙

我的船和海就隐形于一粒沙里

这小小的短暂的安静

一秒就赌上了一生的运气

这一切，指甲毫无知觉

离开风浪的日子

我要把大海和这只老船

放进我的茶盏里

让每一片波浪

都泛起茶叶的馨香

2022年8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