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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永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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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3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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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组诗)

 

父亲最后一次在老院子前驻足

家乡成了我的回忆

父亲像家乡的魂一样不容我忘记

一再还原过去,倏地走入父亲的心地

推掉土筑的院墙时

父亲专门到老家看了一回

那段包裹了父亲一生的土墙

只是我对它存念太少

我猛然想起父亲在倒塌的墙前凝神

他走后,我才体会到他内心的波动

哑巴儿子遇难后的淘嚎大哭

大妈病逝后,留下五个孩子

不曾想,上天又送给他三个崽

我忘不了的是:父亲六十以后

开始担心两个小子要打光棍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见证老院子翻新

他一顿不动站在那里

已经八十五岁的老人。能说不能说的,只有无尽的回忆

是我推掉了父亲记忆,抹去了他的生平

现在老院子成为一具空壳

我不舍父亲每一个印记

回忆父母,它是唯一一把钥匙


父亲的后事

在父亲眼里,我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关于他的后事,从未说与我

他前后有两个老婆

在他看来,我们仨至少有爸有妈

亏欠的是大妈生下的五个孩子

我没有问过父亲老了随谁

大哥有个想法,两个妈最好葬到一起

这或许是父亲愿意看到的安排

但我清楚农村对后房女人的待遇

断然否定妈妈进老坟的念头

很显然,我陷入了世俗的羁绊

在极度抨击封建礼教之后

伤心母亲的可怜。对于母亲百年

醒悟于她无意间一句闲谈:

“我已经怕了对二婚女人的指指点点”

父亲走了,我决定把他归还给五营

归还到祖母跟前

归还到他第一任妻子身边

祖母最疼爱他的大儿子

我不想父亲再有后妻的身影

我是电话声中听到父亲的话语

父亲的肺梗如大夫预料发作

在弟弟的电话中

我恐慌的听到父亲给母亲说

先扶我趟下

这是我最后听到父亲说的话

之后就是冰冷的遗体,白白的胡须

睡着一样回到了老家

顾不上思考,安置到先人的墓侧

想起父亲

脑海里回旋是他最后一句话

那个微弱的声音

我竟听的那么仔细

2020年的疫情阻隔一场春节团聚

想起元旦过来最后一次看你

竟然是一场山海别离

那个遗憾,永远针扎在我的心里

父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坚信,父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如同他走时我不在身边

在梦里,他住着拐杖

耷拉着鞋子过来,又给我盖被子

在梦里,父亲住的房子古色古香

他向我谈起没有电灯的遗憾

告诉我,给他卖一个电褥子

我生病了,梦见他爬在屋顶上换掉破损的瓦片

过年了,我把灵牌迁回来

他给压岁钱竟是我烧过的纸钱

在梦里相见,如同他在世时

一年仅看他的那几面

我坚信,父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父子间的磁场不会因为他的离去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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