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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永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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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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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这么多年,回家几乎成为我生活中的一种奢望。每当驾车游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时,都有一种归宿般的安详安抚疲惫的心神可以稍作懈怠。虽然家乡距离这座城市不到100公里,但从车窗飘逸而过大大小小的村落,蓦然会使我留恋于农村的淡然与清静,哪怕是营务半分菜地,都是一种沁人心肺的享受和自然。随着家乡轮廓在暮色中隐现,凝重的炊烟一动不动的笼罩在村庄的上空,唯一传出的几声羊叫,仿佛是家乡晚安前轻奏的音符,连同我一起静静的并入沉沉的黑夜。

在我的潜意识里,家乡和父母一样衰老。从我懂事起就感受到了父母的不易,直到在外工作,常常萦绕着一种无法回报父母的愧疚。于是回家探望父母成为我唯一能了却心事的孝道。当脚步踏入这个似睡似醒的村庄,老远眺见老院子里一点亮光后,彷徨的我好像触及到父母身影一样温情,老院子所散发的恬静像酣酒一样直冲我的心肺。家的特有气息立刻洗涤了我长久积压下来的颓废和迷茫。母亲看到我摸着夜色回来,惊诧中显的释怀和欣慰,在我心里却如同针刺一般,急忙回避过母亲的眼睛。老房子十几年不曾更换的家具在昏暗灯光浸透下有一种似遭遗弃的感觉,但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嘻嘻狗兴奋的在屋里穿来穿去、老狸猫则蹲在我的包裹旁喵喵的直叫,似乎提醒家里好长时间已经不来人了。母亲要到伙房做饭,父亲已经拖着蹒跚的步子到院外抱柴禾去了,老两口在我们都走出家门后变得更加默契和寡言,不由隐忧起一个不在身边的时候另一个该如何度过余生。母亲一边做饭一边不停的询问着孙子在学校的表现,父亲则专注的给灶火里添柴,明亮的火光在父亲脸上变得温暖而和悦。

父亲老了,老的十里外的集市都很少去了,老两口的生活愈显单调起来。为此,小弟要给父亲买一台三轮电动车代步,都因担心老爷子操作不当而否决了。母亲因此多种了些菜地,清淡的饮食一直这样维系着,我们拿回的牛肉,母亲炼成臊子权作调剂未来几天的伙食备用。儿女都不在身边,生活上的琐事只能央及堂弟打理,有时候父母吃的药没有了,我只能拖好长时间才能带回去。但父母却从来没有因为儿女照顾不周埋怨过我们。反而告诫我们不要因为回家耽误工作上的事。其实老两口最为关注的是双休日、节假日,每年都要挂一本撕历计算儿女可能回家的日子。不一会清香饭菜就做好了,小狗老猫围在灶台下吱吱叫唤,父亲一边呵斥猫狗,一边责怪母亲把猫碗狗盆放的找不见了。在我的记忆里,老两口每天都在为手头上的物件寻找着,这种习以为常的责怪声,算作是老两口一天最大的话题。

城市的困乏在当我决定回家看看的那刻起,昏涨的头脑会随着乡土气息的浓烈变的渐渐清醒起来。家乡成了我消解疲惫和梳理情绪的最好场所。晚上睡到老屋的大炕上,每回都是母亲问着我应着睡着了。梦寐里老狸猫夜半回来的抠门声、父亲打开柜子的喂猫声,一切都变成了我梦一般的记忆在脑海里时常显现。天冷了,专门给家里打个电话,一再叮咛着晚上不要再给猫开门了,但父母嘴上应承着,照顾夜归的猫咪其实一直没有间断。猫富有音律的呼噜声,一直在充当第三个人在和他们对话和生活。

我们姊妹在外工作的十几年里,一家人坐在炕上拉家常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到了过年的时候,母亲开始担心儿媳孙子回农村过不好年,提前打电话告诉家里冷,你们就不会来了。近在咫尺的我始终没有放弃回家团聚的机会。大年三十,贴春联的时候,发现数张层叠的对联下面,还有我上学时学写过对联的笔迹。我适才发现老院子连同父母一起老了,面对这个孤独的院落,两个孤寂的老人,我不得不承认继承该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事情。至少它在现实的接续上不会立刻暗淡下去。在父母固守心灵的地域上,一直不愿认同老院子会和他们一块衰老下去,即使墙壁上掉落一块泥巴,父亲都会立刻修补起来。经过自然的剥落与雨水的侵蚀,破旧的老院子似乎要告诉回家的我们,这种农耕式的传承在这个年代好像要告一段落了。只有过年老院子才会杂吵的像我们童年一样富有生机,小孩的喊叫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姊妹几个围坐到一起,寒暄一会,之后半醉半醒的告诉老人,等我们情况好了一定把你们接到城里去。但父母亲对老院子固执的近乎平实的情感,还是让做儿女的有些难以言传的愧疚,邻家一再演绎的故事坚定了老两口要把老院子守候下去。

回家,在外时间长了,对家乡的感觉就隐隐的变成了对父母的唯一牵挂,我甚至不敢想象若干年后我会如此放松的享受回家带给我的这种享受和心灵上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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