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片断

1

晦涩。犹如春天里消融的冰河

带着难以察觉的凝滞感

流而未流。所有事物都被自身缠绕

直至在风中

丧失轮廓与踪影

2

TS•艾略特说，四月是残忍的季节

我说，春天是充满幸福的阵痛

种子发芽破土，草木向阳而生

可谁也无法回避一个事实——

为了顶开一扇天窗

它们都在下意识竭力将根须

扎进更深的黑暗

3

闪电是经常发生的

有时在天空

更多时候在我心里

我更想捕捉到它的每一道脉络

等到喧嚣潮水般褪去

唯留时间寂静

我便可以重新修改它们

4

我们从未失去什么

正如我们从未得到过什么

因为得到，注定失去

也因为失去，它们又转变成另一种新的得到

重回我们身边

我们只是看着

一片叶子，挣脱枝头寻找自由

在风中飘摇，最后回归大地的局限

5

门，已被推开一半。躲在其后的

是我们的残喘与钱袋

而时间日趋急迫，不远处传来一种声音

斧凿一下下敲打着石块

我穿过荒原，惊飞一只鹧鸪，一去不返

6

美酒尚未启封，像故事尚未打开话匣子

一只空酒杯的浩瀚

一把藤椅的空。前者用它的浩瀚

填充你的空；后者用它的空

倾倒你的故事，最后住进去一个人

7

画。像一扇窗开着

一直通向你心中的风景

绽放，为你

8

熟悉的路，布满陌生的脚步

扎过刺的手，不再会伸向玫瑰

9

三两只海鸥，掠过棕榈和凤凰木

撒落几滴鸣叫，如晨露，让每个人在重复的日子里

从人间蒸发。它曾以诗一样迷离的眼神

一再凝视过我们

瓦蓝的天空，潮水般涌向我们

然后退去

裸露出心底的暗礁

多少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心跳如月白，在海岸线上手绘沉默的轮廓

有一些东西正在悄然离去

只脱下它们的贝壳，从此搁浅在沙滩上

和海浪的声音，颠簸如同呼吸

我们的信鸽死在了半道

无法衔着一滴海水，填平断崖之间的深渊

成为一片海

我要坐等一个清晨

托起一轮日出，一目十行闪电般阅读生活

那长长的引文，难以理出一个头绪

重新指向所有存在失落的意义

可是，时间所剩不多

它正像一条鲨鱼向岸边游来

那锋利的鳍，存在划破我的逻辑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