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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兆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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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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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之路》三

 

                    三

由于八个村社自然条件、经济状况、社员收入差异较大,村与村之间相隔得有远有近,八个村的社员又相互不熟知,形不成默契,向阳高级农业合作社一成立,许多问题就陆续暴露了出来:一是生产秩序混乱,存在着“派活乱点兵,干活一窝蜂”的现象,窝工、怠工问题十分严重,劳动生产率不高。二是分配上的平均主义,造成合并前收入比较低的村社社员收入提高得快,原来经济条件比较好、收入相对高的村社,社员们的收入没有变化甚至比原来还降低了,社员们意见很大,个别人情绪还有些失控。三是少数合作社干部作风简单,办事不跟群众商量,遇到难管理的社员,只能以扣工分、不派活等简单粗暴的手段进行管理,部分社员的消极对抗情绪越来越严重。村社成立没多久,大山村就有十几名社员率先提出了退社要求,得到了其他村社不同程度的回应。

针对要求退社的社员越来越多的问题,刘社会召集村干部和部分社员骨干开会,对存在着退社思想倾向的干部和社员骨干提出了批评,要求党员干部和社员骨干一定要识大体,讲大局,明方向,在带头维护好高级农业合作社正常生产秩序的同时,主动帮助做好有退社想法社员的说服教育工作,绝对不能因为大山村的问题而影响向阳高级农业合作社在全乡甚至全县的示范带头作用,给向阳高级农业合作社这面旗帜抹黑。为确保思想政治工作落到实处,刘社会安排人将提出退社要求的社员罗列出名单,按亲疏远近分配给村委干部,让他们各自做好自己近支的教育工作。

大山村部分社员要求退社的问题很快反映到了乡里,反映到了闫炳五的耳朵里,特别是闫炳五在听了齐胜利等人的一面之词之后就武断地认为,少数不明事理的社员要求退社,可能是受了刘社会、韩红旗等存在着严重右倾思想人的蛊惑,在全国农业合作化运动风起云涌的大好形势下,十里铺乡决不能在小社并大社问题上落后于北里县其他乡,也决不能让“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坐炕头”的小农意识占了上风,影响全乡的合作化运动。闫炳五认为,虽然刘社会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勋,是值得尊敬的战斗英雄,在大山村享有很高的威望,但他小农意识浓厚,对农业合作化尤其在联村并社问题上态度消极,有他在,大山村的农业合作化道路就不会走得太快。为此,闫炳五决定调整、充实大山村委会班子,提议齐胜利担任大山村党支部第一副书记兼民兵连长,以此制衡和监督刘社会。

任命通知下达的当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齐胜利带着一个民兵绕着村子巡逻了大半晚上,除了严查敌特分子破坏农业合作化运动以外,更重要的是想查看刘社会、韩红旗等人对他担任大山村党支部第一副书记有何反应,他断定当天晚上韩红旗一定会去找刘社会的,但他三次“巡查”到刘社会家门口的时候,只听到院子里刘社会和马兰花吃饭、说话的声音,没听到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经过徐一香家门口的时候,齐胜利打发跟他一起巡查的民兵回家休息,自己径直推开徐一香家的大门走了进去。

在北方农村,睡觉前各家的大门是不会提前关闭的,因为邻居们有相互走动串门的习惯。正常情况下,来人推开邻居家的大门后喊一声主人的名字或者咳嗽一声,算是通知主人“有熟人来家里了”,如果是近支或者关系很近的人,甚至连喊一声或者咳嗽一声都不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尤其是冬天或者衣服穿得比较厚的季节。

齐胜利与徐一香本来关系就不错,两人又同为村里的干部,所以齐胜利有事没事的都喜欢到徐一香家里聊聊天,拉拉呱,有时遇上徐一香家里来客人,还帮她们陪客人喝上两盅,虽然那时候农村招待客人的酒都是地瓜干酿造的一毛多钱一斤的散酒,菜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白菜萝卜土豆之类的“土菜”。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正在院子里洗澡的徐一香忙不迭地光着身子往屋里跑,借着房间里透出来的微弱的煤油灯光,齐胜利还是影影绰绰地看到了徐一香那雪白的身子和那硕大滚圆的臀部。

有些尴尬、又有些激动的齐胜利故意放慢了脚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喊了一句:“徐主任在家吗?健康弟在家吗?”

徐一香的丈夫叫秦健康,虽然跟齐胜利不同族不同姓,但村子里人与人之间的辈分却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秦健康年龄比齐胜利小,按村里人的辈分划分,齐胜利跟秦健康是同辈,所以齐胜利喊秦健康为弟,秦健康喊齐胜利为哥。徐一香的丈夫虽然名为健康,但从小有“心口痛”的毛病,一年四季离不开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药罐子”。

听到徐一香的回应,齐胜利才慢慢腾腾地走了进去。

“健康弟没在家?”齐胜利虽然表面上平静,但内心里火烧火燎的。

“八成又去药铺了!唉!”徐一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抽空还是去县医院看看吧,县里的医院大,医术高的医生多。”

“瞧过了,他们都说是肠胃上的毛病,平时多注意饮食就行了,可眼下怎么注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五十天吃地瓜、地瓜干煎饼,别说他那病胃了,就是好胃也会变成坏胃的!”

“乡里安排我当第一副书记,村里肯定有不服气的,你可要多帮我长长心眼呀!如果咱俩都拧不成一股绳、劲用不到一处去了,那村里的工作可就真得干不上去了!乡党委在任命我当副书记之前,闫书记专门找我谈过一次话,谈话中多次提到过你,让我有事多跟你商量一下,并说大山村的农业合作化道路能否越走越宽广就指望咱俩了。”徐一香虽然对齐胜利的话将信将疑,但她认为既然乡党委任命齐胜利为村里的第一副书记,说明齐胜利在乡领导尤其在闫炳五的眼里是一个有魄力可重用之人,尽管刘社会目前还是大山村的支部书记,但他年龄大了,身体又不好,将来大山村的党支部书记非齐胜利莫属,自己犯不着跟他不处好关系。

回到家的齐胜利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徐一香那雪白的身子老在他脑海里摇来晃去,要不是借着那一缕微弱的光亮,他还真不知道经常跟自己在一起的徐一香还有那么一副好身材,宽松的大襟褂子、肥硕的大腰裤子,真把有着一副好身材的女人们给“耽误了”。

“秦健康是个病秧子,全靠药养着,就凭他那病病恹恹的小身板,能满足得了壮得像头母牛的徐一香吗?如狼似虎的年纪,她能不想那些事吗?”想着想着,齐胜利不知不觉地替秦健康担忧起来,替徐一香惋惜起来,下体也隐隐约约地胀痛难受起来。

齐胜利按捺不住地去抓摸睡在一旁的媳妇,可当他摸到媳妇那松弛干瘪的身子时,却又情致全无,十分懊丧地松开了手。

天一亮,齐胜利就步行去了梁庄,是他跟刘社会主动提出来去梁庄见梁向阳的,尽管刘社会也认为刚刚上任的齐胜利应该去梁向阳那里报个到,总归他是向阳高级农业合作社的主要负责人,但又感觉花上半天甚至一天的工夫、来回二十多里路就是为了跟梁向阳见个面,好像又没有多大的必要。

梁向阳的家住梁庄的中心位置,院落构造跟大多数人家的院落构造差不多。一进大门,有一条长约三米、宽约两米的过道,过道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二门,左侧二门内住着梁向阳的两个堂兄弟;右侧的二门内住着三户人家:梁向阳的大哥住两间堂屋,梁向阳的三弟住三间西屋,梁向阳一家住在房门朝北的三间南屋里。

梁向阳一边接过齐胜利带来的“礼物”——一斤稻草绳捆着的猪肉和二斤红薯粉条,一边不停地责怪道:“来就来吧,带东西干什么?这显得多不好?”

齐胜利“嘿嘿”地笑着,说是第一次来梁书记家,怎好意思甩着十个手指头来?再说粉条是村里自己生产的,不值钱。

进了屋齐胜利才发现梁向阳家的房间布局与大多数人家的布局不太一样。大多数北方人家的房间是这样布局的:一进房门就是一个大锅灶台,支灶台的这间屋叫“外间屋”,是一家人做饭吃饭、接待会客的地方。灶台与“里间屋”的土炕连在一起,烧火做饭时,火苗经过土炕后烟从伸向房顶的烟筒里冒到外面去。土炕靠近灶台的那边叫“炕头”,是家中年龄最长者睡觉的地方,在缺少取暖设备的冬天,睡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感觉十分惬意。土炕的另一端叫“炕尾”,是家中辈分最低或最不受父母待见孩子睡觉的地方。梁向阳家的外间屋里只放着一张吃饭桌子,没有发现家家户户都必须有的大锅灶台,这让齐胜利感觉有些诧异。

梁向阳主动把齐胜利引到挂有两个玻璃相框的外间南墙旁,指着相框内有些发黄的黑白照片跟齐胜利一一作了介绍,尤其对跟县委书记杨耀祖合影的那张照片重点作了介绍。

没多大工夫,梁向阳的媳妇一手提着一把竹壳暖瓶,一手端着一把茶壶进来了,虽然水装在茶壶里,但茶壶里并没有茶叶,在物质十分匮乏的那个年代,即使村支部书记家也不可能天天有茶叶随时招待客人的,除非春节或家里有红白喜事的日子,才有可能喝上被称之为“茶砖”茶的。

那天中午,梁向阳留齐胜利在家里喝了酒吃了饭。梁向阳觉得齐胜利挺机灵的,以后向阳高级农业合作社里的许多事情尤其是大山村里的事情主要还得依靠齐胜利去办,他对心高气傲的刘社会一向很反感。

午餐很丰盛:猪肉炖粉条,尽管满满两大碗里只有薄薄的六七片猪肉;小葱拌豆腐,尽管满满一大碗里看到的基本上都是绿色的小葱;韭菜炒鸡蛋,尽管韭菜很老、鸡蛋很少。

两个人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钟才结束。齐胜利踉踉跄跄回到大山村的时候,天已上黑影了。十里多一点的路程,齐胜利竟然走了四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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