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闭门长卧,夜读红楼,拥书而眠,把觉都睡颠倒了,当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梦还沉浸在昨晚刘姥姥二进大观园醉卧怡红院的朦胧中,窗外已是阳光炫耀,秋高气爽。
电话是鼓山网的瓦全打来的,相约赴邺城遗址铜雀台一游。在此之前,网上见到他们的通告,自己并没有介意,原因是自己在七、八年前曾到过那里。但是国庆长假吃喝坐卧已耗去了多半时间,百无聊赖,出门短游,放飞郁闷得心情,到不失为补救长假没有出门旅游带来的遗憾。
邺城遗址位于河北临漳县城西南20公里处,原是北齐王朝的政治、文化中心。曾有的繁华都城已被莫测的漳河洪水淹埋在深厚黄土之下,现在还能对感官产生刺激的则是曹操在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开始建造的邺城三台之一金凤台。虽然铜雀台、冰井台已被历史的洪水冲洗的荡然无存,但当地人还习惯于把屹立在华北大平原上的那半拉土台子叫做铜雀台。更主要的是铜雀台作为三台的主台,演绎了无数的骚客赋诗、题咏凭吊的故事,其中杜牧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更是千古传唱,驰名中外。
汽车沿滏阳东路,迎着升起的太阳快乐地行驶。我想,网络真是个好东西,几分钟前,形同路人的网友,几句留言,网络就给串联了起来,让我们共同去享受结识新朋友带给的欢乐,共同去体验路途的酸甜苦辣和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把我们逐渐疏远了的情感唤醒,重新构建新型的人际关系。
车停跃进路口,与小乖兔约好的地点。注意观望南来北往的人流。等待一位从没见过面的朋友,生怕擦肩而过,错过了与美女相见的良机。婷婷少妇逶迤而过,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寻求;女生匆匆远去,依然不是我们等待的小乖兔。正在焦急时分,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身边喊道:“你是瓦全叔叔吧?”是位十二、三岁的小男生站在眼前。瓦全是网上的名称,那一定和我们这次出行有关。但是,说好了的是不能带孩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小乖兔放出来的侦察兵,还没容我们再想下去,那男孩竟说;“我是小乖兔。”
小乖兔是一位十二三的少年?不但我诧异,就连在这之前和他电话联系过的瓦全都有点不解。在去接嘤嘤呀呀的路上,挖全还在自语着:可能是童声,把个小男生误认为MM了。而且,他还是网上的一个板块的版主。怕她父母担心,他说是他父母同意了才出来的。但我还是闹不明白,不知道是自己太保守,还是这个世界化太快。
在就要出市区的时候,板蓝根打来电话,说要同去,只好把车拐回去,接上半个小时前还没给媳妇请好假的他,一行人才真正踏上铜雀之旅。
十月的北方正是金秋时节,车在宽阔的平原公路上飞驰,窗外飘来阵阵田野的芳香,田间正在收获玉米,秸秆码在路旁,有些都占去了半边道路,但还没影响到我们的行程。在临进临漳县城前面的地方,拐进了乡间道路,离我们要到的地方已不太远了。虽然几年前来过一次,但道路已恍惚,向路旁的村民打听,才知道还是有个三台村,村名也是因三台而得。三台就是金凤台、冰井台和铜雀台的合称。
金凤台前是一片不大的广场,晾晒着刚刚收获的金黄玉米,乡里气息和古建亭阁,告诉我们,这里还处于现代生活和农业文明的缓冲地带。有几个村妇在收费,记得第一次来时,还没有这些手续,当然,每人二十元的门票也是新近才有的。不是说领导就是开会,管理就是收费吗,国内景点一概如此,圈起一片场子,就有人自投罗网,这也是旅游经济。
金风台正面是砖砌的二层城楼,围墙绕金风台一周,中间门洞穿过。碑记是九十年代后期重建。想来是想修旧如旧,在二楼的平台墙壁刷上了“八路军优待俘虏,川军要回······”的标语,可能是抗战时期,国共合作,或曾有一支川军在此驻守。
沿砖砌的台阶,漫步向上,过一仿古单檐门楼,就进入了金风台。
史书记载,金风台处于铜雀台南面,“高八丈,台上有屋一百三十五间”。《邺中记》云:“自魏至后赵前燕及东魏北齐,三台每加整修,甚于魏武初造之时。又安金凤于台颠,故号曰:金凤台。十六国后期,战争频繁,三台残破。到元时,台周围一百三十余步,高三丈,上建“洞霄道宫”(《河朔访古记》)。到明代中期以后,冰井台全部、铜雀台大部被漳水冲没。只有一个金凤台巍然独存,上建玉皇庙大殿。当地居民和来访者遂将金凤台误认为铜雀台,相沿至今。
现在的金风台顶,是一四合院落。正北房间略微高大些,但还是极普通的砖木建筑,其中的两间作了邺城出土文物的展室。瓦当、陶器,墓葬品,有一中年男子在义务讲解。经询问,这些摆设的青铜,陶器物件均为复制品,原件在邺城考古队收藏,我们是无缘相见的。
大凡古迹胜境,少不了神仙佛祖,以此来吸引普通的善男信女,提高点人气,要是光凭那些文人骚客,寻奇探幽的闲人来此光顾,那还不饿死在此坚守的人们,以及在门外苦苦守候的摊贩。正北一间算是大殿吧,要比其他寺庙正殿窄小了许多,供奉的是玉皇大帝,但在国字号的邺城考古队的地盘,能有这样的待遇,也算是法外开恩。因为玉皇来这里驻守,要比考古队早了一千数百年,哪能不给点面子。也许正值秋收,信徒们正忙于田间,蛛丝结网,玉皇自顾不能,被板蓝根逮了个正着,收入相机中。板蓝根是网上的“色友”(摄影之友),爱从细微处观察,他还是想提醒人们对神灵的恭敬。可是人们在秋收和虔诚间,还是选择了现实,只有吃饱了肚子,有了那么点闲暇,才想起了该给神仙上香弹尘,祈祷平安。玉皇也习惯了人们这种慵懒的习性,面不改色,毫无恼怒。偏殿的门楣上悬挂着“建安风骨”的牌匾,室内则是建安文学介绍。
“建安”是东汉末年献帝刘协的一个年号。建安文学通常指从汉末到魏初这个时期的文学。曹操占据邺城后,在中国北部创造了一个以邺城为中心的相对稳定的政治局面。许多文士在饱经战乱之苦后,相继奔往邺城,归附到曹氏周围。在这里形成了以“三曹”为领袖,以“七子”为代表的庞大的邺下文人集团。他们战时大多随军,归来习文作诗,探讨文学,歌功颂德,抒发情怀,写征战之苦,述社会之乱,相互批评、磋商,共同提高写作水平,发展并繁荣了建安文学,给后人留下了“建安风骨”这一宝贵的精神财富。
站在金凤台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大平原,空气中飘着薄薄的轻雾,眼前是路网从横,绿树成行,翠掩村庄,犬吠鸡鸣,一片田园风光。可曾想到,一千多年以前,这里曾有过万马奔腾、鼓角争鸣的厮杀对阵;也曾有过在征战的间隙,歌舞升平,华章异彩,俊杰辈出的文学黄金时代。叹息时间无情,枭雄过眼烟云,都随那也曾伟岸,固若金汤的铜雀台、冰井台,化入千里原野,填平被战乱蹂躏的河山。现在只留下孤零零的金凤台,见证着历史在这里曾有过的辉煌。
据传,金风台向北六十步,就是台高十丈的铜雀台,现在只剩下不足十米高的夯土堆。在那里,曹操用重金从匈奴赎回著名女诗人蔡文姬,并在那里宴请了她,所以,就有了千古流传的“胡笳十八坡”;还有那七步成诗的“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胞兄猜疑;更有唐代诗人杜牧“折戟沉沙铁未销,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美人薄命,金屋藏娇。后来有人论证,大乔和二乔在孙策和周瑜死后,并没到过铜雀台,仍在江南过着“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的寂寞生活。但不管怎样,在这片土地上,演绎了太多太多的悲欢离合,兄弟相争,还有那宫闱秘闻,千古风流。
向南望去,漳河大堤横卧在眼前,堤内堤外,良田千顷,一望无际。这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在前面不远的漳河大堤内,农民打井在地下十几米处偶然发现了邺城古城墙,经过考古发掘,确定了古邺城的具体位置。只是苦于没有资金,难于做更大的发掘,致使千年都城,依然在漳河淤积的黄土下沉眠。现在我明白了,原来的邺城还在我们脚下十几米深的地下。古老的都市村庄,沧海使它重新变成了桑田。若在铜雀台新成,“太祖悉将诸子登台”那个年代,我们已站在数十米高的半空云霄,一览江山无遗,那是何等的气冲霄汉。
金风台还有一去处,就是转军洞。在金风台的下面,曲里拐弯,幽暗深远。传说,转军洞建成之后,曹操在邺城举行了一个盛大的阅兵式,请当时还羁留在曹营的关羽共同检阅,曹操用转军洞步兵排阵,往来反复,首尾相线,变化无常。关羽已有日后攻曹的打算,心想探究曹兵实力,总也数不清。后趁曹操不注意,用佩剑削马尾做记号,才弄清了曹操在城下建了暗道,正所谓“兵不厌诈”。
转军洞并不宽大,两人并行就显得拥挤。我想此转军洞非彼转军洞,老城都在脚下十几米深的地方,当时这个地方还在高台半空,万万做不得曹操的转军洞的,可能是后人根据历史记载,复制了这么个古迹。其实,我们大不可去深究掘底,有这个转军洞,就能满足我们探究历史的好奇心,也使我们知道了,在那个年代,枭雄自有高人之处。
匆匆的走来,匆匆的离去,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半天的时间,很难把握三台的全部内涵,但我们去了,凭吊先人,回味过去。历史陈迹,有时并不那么赏心悦目,但他蕴藏的丰富文化内涵,每一次流连,都能在心里激起重重涟漪,给我们平凡的生活添加点乐趣,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