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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殿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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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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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酣然一觉,醒来明月已过中天。中秋夜,凉丝丝的风从窗子吹了进来,身边的爱人和孩子仍在熟睡,抑扬顿挫地打着鼾声。我已经没有一点睡意。坐了起来,轻轻地摘下一扇窗帘,让皎洁的月光倾洒进来。窗外蟋蟀有节奏地低鸣,秋菊被微风轻轻地摇曳,沙沙作响。

弹指一挥间,我在地质部门已经工作十二个年头。明天上午,我就要乘高铁去省城参加省地质矿产局技工学校举办的钻探高级工人短期培训班学习,暂时告别这个温暖的家。举头望一眼空中的皎月,回首看一眼爱人和孩子被月光照亮的脸。虽然离家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我心中不由得感到深深的眷恋和淡淡的惘然。

“胡子爸爸要走了”“胡子爸爸当上大学生了。”几天来,我的儿子萧萧一直这样称呼我,我知道这是我爱人说的,他学的。起初,我只感到好笑,心里却不在意。可今晚睡觉前,萧萧又扳着我的脖子,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胡子爸爸,我小叔儿为什么不等脸上长满胡子再去大学读书呢?”我被他的话突然问愣了,一时不知怎样回答他。

怎样回答他呢?说我当年任光阴流逝、虚度韶华?我内心不甘。说我为了照顾父母和弟弟,过早地承担家庭责任?他自然不明白。我只好喟然长叹,可他却偏偏执拗地要我回答。他用小手摸了一下小脸儿说“胡子爸爸,等我长了胡子,也该是大学生了吧?”

我轻抚着他的头,望着他那双春水盈盈的眸子,眼睛湿润了。“萧萧,在我念高三的下半年,也是面临高考冲刺的时候,正赶上你爷爷在机台搬迁时左腿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虽然经过医院抢救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落下了残疾,无法从事野外钻探工作。在医院的三个月中,虽然单位派人护理,可你奶奶还是不放心。可你奶奶身体也不好,无法整天护理你爷爷,加之你小叔在念初三,不想耽误你小叔考高中,我是家中长子,必须做出选择……后来地质队领导决定,把我招聘到地质队,承担了你爷爷过去的工作。如今,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们这一代出生的孩子是最幸福的,将来也会像你小叔儿那样,不用等到长胡子,就能成为大学生了。等到了长胡子的时候,已经为祖国现代化建设做贡献了。” 萧萧瞪着圆圆的眼睛似懂非懂地望着我。我知道,我说的话他至少一半不懂,可此刻他早已松开了我的脖子,怯生生地望着我的泪眼点头。说完这些,我的心里也感到一阵轻松。

借着中秋的月光,我的双眼不由得转向窗台的秋菊。鲜红的菊此刻已被朦胧的月光映呈暗紫色,显得格外的深沉和质朴。“越到老秋,红得越艳”,我忘记了这是哪个蒙昧主义散文作家对秋菊的赞叹。忽然,我也想起一位诗人对一位九十高龄作家作品的评价:“莫道彩笔随老去,佳作偏映夕阳红。”大器晚成,春华秋实。可我还年轻,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一切还都来得及。此刻我似乎找到了使我心中宽慰的柱脚,我的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快慰。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假如我把我的年龄用春夏秋冬的季节来计算,那么,我的年龄正是在仲夏,生命的花叶不正在郁郁葱葱吗?为什么要感慨年华,抱怨晚秋?为什么不在这个季节里抓紧施肥,浇水,待到老秋的时候,枝头果实累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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