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被吴生有折磨的,近乎快要发疯了。她浑身上下,都像塞满火药和雷管的肉罐子,随时都有可能撑破自己的这副皮囊爆炸。
她呆呆地站在屋里地的中央,眼睛死死盯着,吴生有那会,早晨离家上班的那道门,那道门中间有个洞,被一张明星挂历遮住。然而,她手里的拖把,却被她驯服的一动都不敢动。她被丈夫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紧闭嘴唇,用洁白细小的牙齿,在口腔里,不断探索能被撕咬下来的组织,她恨吴生有。她突然感觉一股微咸的液体,从里面慢慢渗出来,是血,她不小心咬破了里面腮帮子上肉。她感到整个脸上一阵疼。被弄得心烦意乱的白杨,看着眼前被吴生贴住的挂历,她举起拖布,使劲朝挂历戳去......。门里面是玉米芯填充的,三合板的门。
她有好多次冲到厨房要拿刀和丈夫拼命。但是,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她知道,触碰法律,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虽然是个胆小的女人,但是,面对生死存亡,她也会拼上命的,即便是当场殒命,也不怕。白杨大脑此刻已经高速运转,足可以绕宇宙一圈。她的肉体有思绪扯拽着,和现实纠缠不休,都在努力挣脱白杨理智的那个自己,好像要争个正确出来。但白杨还是一边做家务,一边忍受着,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午,她感觉头疼发胀,全身不舒服。这种状态,她一直坚持到中午,进入到做饭模式才停止。
丈夫吴生有,绰号:大嘴。嘴像鲶鱼嘴,向下撇着,弯成一个U型肉兜,里面好像要兜满好多鱼,看起来挺凶的。其实,他不是那样子的,他性格温和,喜欢喝酒,挺顾家。这是他一个很大的优点。但缺点和优点同样严重,嫉妒心较重,嫉妒老婆的漂亮,他不想让其他男人多看一眼。白杨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多数矛盾,就是这个引起的。
大嘴在煤矿下井,他升井后,自然要做在井口,抽口烟,晒会太阳,把身上的汗臭味晒干掉。地面的阳光是最好,对井下工人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在没有比升井后,看到的第一缕阳光更好的东西了。地面的一切,都是美好而充满生机的,也包括爱恨情仇。相比,在井下黑暗的世界里,潮湿的空气,甚至从岩壁煤层里渗出的各种毒气,一氧化碳,甲烷,氨气等等,只要一定的量,都是致命的。跟这种恶劣的井下环境比,人间更值得过。
白杨操持家务,在矿区,大部分的家庭都是这种搭配方式,男人赚钱养家,女人持家育子。照看两个孩子,基本上就是她的任务,照顾孩子占据了她大部分生活。她是个传统女人,习惯了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丈夫的收入,足以维持这个小家庭。
两个可爱的女儿,老大十三岁,叫吴梦,老二刚满十一岁,叫吴想。白杨三十二岁,正值佳龄。身材中等匀称,皮肤富有光泽和弹性,透出很亮的黄金色。眼睛睁的很大,下巴稍稍突出,更显骄傲冷艳。嘴唇紧闭,不爱热闹。她精致的面貌和衣着,是在为自己展示。总是在出门前,一定要花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妆扮一番。这是她一天当中,最重要的一项事情。她要光彩照人,出现在周围人的面前。尤其是在吴生有那帮井下矿工同事的老婆们面前。她要让她们羡慕嫉妒。这种心里,自然就会产生可怕的后果。总之,她是个漂亮,优雅的女人,周围的人,都是这么看的。她是这个小小矿山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矿工是最俗的,也是最可爱的,他很直接,表达的方式简单粗糙。爱美人,就是爱美人,就是上床睡觉。吴生有有事要请假,基本是请不来的。白杨就经常去矿上,给吴生有请假。采煤队工长和小副队长,一见她,就会和她多说一会话。也有从她身边过的工人,偷偷看着她。她的身材很好,曲线婀娜。小领导总是不给请假,啥掌子面人员紧张呀,缺勤扣奖金之类的话。还不忘做一番思想工作……,最后也都准许了,并热情的目送出办公室。
白杨知道,她在走进矿里的时候,以及离开矿里的路上,总是感觉有种眼神,藏在机房旁,或者广场假山背后,或树林里某处的一个地方,一直会盯着她看,并且过了矿区的那个铁路桥,直到她背影消失在桥那边的山坡下。其实,她身后空无一人,矿区道路上的人,稀稀拉拉的走来走去的,也没有一个人,用她想的那种眼神去看她。白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一种眼神,她没有不自在,她也不像有些女人,走路,后面的男人如果偷看,就不会走路了。甚至觉得太不自然和尴尬。
丈夫吴生有大白杨2岁,长得魁梧有力,井下一百五十斤重的柱子,两手一抓,就甩到肩上,扛着就跑,不怯任何人,一米8的个头和大嘴巴特别鲜明。只要一喝酒,见着人永远都是笑吟吟。一笑,嘴裂开的幅度很大,那种凶巴巴的样子,就不见了。他对人很有礼貌。他的两副面孔,让家里的两个孩子,无所适从。平常很怕,都喜欢他喝酒的样子。不知道,他这样的一副面孔,妻儿是如何面对的。
吴生有平时还好,每逢酒醉,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因为喝醉,白杨没少和他生气。他是走到谁家,就倒在谁家的门口。由于身躯太重,有一百八九十斤。白杨和他比,简直是小鸟巨兽。她只好每次叫邻居帮着把他弄回来。太过于沉重,她有几次,把他弄回来,都满身大汗,腰酸腿疼。第二天发现,自己的胳膊有几处紫青。周围的邻居和同事都知道他这样,大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都趁喝的差不多,都早早的跑了。邻居老蔡碰上,倒是很乐意帮助她,他就住在白杨家隔壁,一墙之隔。老蔡,其实年龄不大,清瘦,中等个,又戴着一幅近视镜,显得文质彬彬,像个书生,就是不爱说话。
因为喝酒这事,吴生有的父母曾多次劝告:不能这样喝了,真怕,哪天喝出点事来。白杨是无奈又叹气。
其实吴生有,别看长的很粗鲁,内心却极其细腻和敏感,他见白杨和邻居同事说话,他的嫉妒心起,就很生气,脸局促的发红,但表面不好发作,只能回去喝闷酒,酒后和白杨吵架。
白杨有时很怕丈夫,总担心,不知哪一阵子,这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因为喝酒失去理智,杀了她。她没法理解丈夫的怪异行为,他一般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白杨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快。
他们经常为了一些家庭琐事争吵。在旁人看来,都是无厘头。其实,他是一个男人,他有着男人的一切欲望和感觉。
吴生有和白杨每次吵完架,他都是一副后悔虔诚的模样。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抱着白杨的两个胳膊,把头埋在白杨的胸前说:原谅我,昨天是我不对......不应该那样……。他向白杨检讨是真诚的,还用力抽打自己嘴巴。之后买一些衣服或礼物,送给白杨,争取她的原谅。白杨则正在气头上,不会给他好脸色。但最后,还是原谅了他。生活就是问题和麻烦一次次邂逅,又一次次的分手。
白杨要寻找某种力量来依靠。索性,她就躲在两个孩子的房间,呆上半天。到了晚上,她照列把晚饭做好,一直等着他和孩子们。
他们一家住在离矿区不远的家属区,和矿区隔着一座小山,小山是个好地方,有茂密的小树林和长势旺盛的草丛,一旁就是水塔。矿区的人们,在夏天的傍晚,吃过晚饭,都要来到这里,看景聊天。山顶上,有一个圆形高出山顶近2米的水塔。水塔也是这个山沟里唯一的生产生活用水。站在山顶水塔上可以看见整个矿区和山沟的全貌。白杨有一次,听说水塔淹死了一个人,是一个女的,因为感情自杀了。现在井盖上锁了,旁边也盖了一间水泵房。她现在,只要看见水管流水,就想起水塔里曾经死过人,恶心的想吐。
白杨十几岁就和母亲来到这里。矿区有条大沙沟,就是矿区最主要的排洪沟。这条沟两边住满了人家。几十年来,矿区的几代人在这里生活,工作,或最终到生命的结束。在远离山沟,地势稍高的地方,埋葬着他们的祖辈们。这条山沟,当洪水来时,水量很大。前些年,有拉煤代挂的车,被洪水冲跑了。
白杨准备好了晚饭,给丈夫打了一斤半散白酒,是那种当地流行,煤矿工人特别爱喝的高度醉倒驴高粱酒,度数56度,一般有用绿瓶子装的一斤。他状态好的话,他能喝二斤,不过,人已经不醒人事了。
屋里茶几上有一盘肥的猪头肉,花生米和黄瓜,花生米已经没剩多少,干巴巴的都在盘子里躺着,但还是被他摆到桌上,这是吴生有的习惯。不管喝多少酒,菜一定要整整齐齐的摆到桌子上,这样,他喝酒才像个喝酒的样子。有时他用一点花生米喝酒。
他在煤矿是个掘进工,下班后,同事们都各自去找乐子去了,他不爱热闹,只喜欢在家喝。
今天,吴生有像往常一样从外面进来,坐到茶几更前。看看桌上的饭菜,拧开白酒,给自己到了一大玻璃口杯。他没有马上喝掉,而是又站起来,把茶几对面的电视打开,找《动物世界》看。
白杨拿来碗筷,也挨着丈夫坐下。吴生有也给白杨到了一小杯酒,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没说话,两人沉默片刻,白杨说:今天咋又延点了,这么晚。丈夫抬头看了一眼妻子,朝白杨“嗯”了一声,端起酒杯,半杯酒一进嗓子,辣的他五官一起抽搐了一下。嘴里咂咂地说道:真他妈辣!他叫白杨陪她喝了一口。白杨小口喝了,她赶紧吃了一口菜。丈夫喝酒速度很快,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不一会桌上的那瓶酒,只剩下三分之一。他有些晕,他把孩子叫过来,陪他们玩了一会,就打发去写作业去了。白杨边看电视边说:“吴梦,吴想马上要交学费,两人差不多得二百块钱”。白杨看他今天阴沉的脸,她便不在说话。她也没心思看电视,孩子的学费,明天我去我妈那边借。起身准备去看看孩子们的作业。这时吴生有用低的,几乎听不见声音的话说:“白杨,咱们结婚也几年了。白杨知道,他又说酒话。她不想理会他,应付说:都十几年了,咋,今天又问这个。吴生有结结巴巴,续叨地说着酒话。从结婚到现在,芝麻烂谷子的事,说了一遍。白杨嫌烦,不爱听,没有理会,收拾桌子,擦地。“你当初要是嫁给那个当官的儿子,今天你就是有钱的阔太太了,就不会跟我住在这个小地方,这个破屋子里,坐你旁边的人,那就不会是我.......。白杨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故意找茬,就接话说:“这都是我的命。你喝醉了,赶紧睡去”。“我没醉,清醒着呢”吴生有摇着大脑袋,咧着大嘴,笑吟吟想从沙发上做起来,但是已经做不起来。但还是坚持摇晃地站起来,想走到床跟前,床离他就三步远。白杨按捺住火气,扶着他,挪到床前,吴生有一下子,半截身子就躺到床上,两条腿还在床沿耷拉着,她使劲把他的腿搁到床上,嘴里骂道:酒傻子。吴生有一沾床,就扯起了呼噜。
这一幕,像电影一样。她们也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妻子看着床上的丈夫,想起这么多年,她们在一起的时光,有美好,争吵和烦恼。她很后悔当初,他和吴生有在谈恋爱时,天真的把自己以前的感情经历,一五一十说给吴生有。这其实,就是她们两人婚后矛盾的起因。
一次吵的厉害,吴生有竟动手打了白杨,白杨的手腕被吴生有用桌上的碗,砸成裂纹骨折,还在医院住了多日。白杨的母亲在身边一直伺候,见到女儿这样,很伤心。要找吴生友算账,白杨拦住了。事情虽然过去多年,但伤痕很深。后来,也吵架,但都不严重。但慢慢的,吴生有有语言暴力倾向,并开始深深折磨着白杨。
此刻的白杨,想起了过去种种的景象,看着躺在床上的吴生有,她愤怒至极,想到厨房拿刀杀了他。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不行。白杨感到:有时人不是说坚强就坚强的,她很绝望,像处在一个非常糟糕的环境里,无处可逃。有时,她也曾有过轻生的念头,可又一想,她还有两个孩子。她心里明白:他在混蛋,也是她的丈夫,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没有对不起这个家,也没有对不起自己。
他是个非常好的朋友和听众。愿意为白杨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白杨在精神层面,找到了知音。丈夫虽然借酒发泄对自己的不满,自己也是有问题的。她有过一时之气对丈夫说:如果你不让我好过,我们俩就同归于尽,先把你杀了,我再自杀,至于孩子,随她们去......。这一番话,着实让丈夫吴生有惊了一身冷汗,好多天没敢在喝酒。从那以后,丈夫对她是更加关心和体贴,在没有动手打过她。不管咋样,这是个完整的家,在这里,白杨感到温馨和舒适,并且他们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举家搬到城里去。听丈夫说,他们的经济适用房名额快下来了。想到未来他们的生活,她把一切都忍耐下来。毕竟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想到这,她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她用吴生有喝酒的大口杯子里,给自己到了一杯,一口气喝完。酒太难喝,她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整个房间像倒了个,她醉了。其实是喝晕了。白杨想睁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但头脑很清晰。她明白了,男人为啥爱喝酒,可能是想要那种感觉。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弥补,但也能管一时之用。她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起来,已经是半夜。看了看墙上的石英表,又睡着了。吴生有起来喝水,见白杨睡在沙发上,看桌上酒瓶,知道白杨也喝了一大杯。他笑吟吟,把还在晕糊中的白杨抱到了床上……。
夏天的夜晚,整个矿区宁静燥热。唯独天上的星星忽闪忽闪,永远清亮的挂在天空,不甘寂寞的亮着。同时,这也让吴生有这样体格强健的男人,能够在井下,在山野……,将激情完全释放和燃烧。
第二天,晚饭时候,吴生有下班回来,第一个进来,后面紧跟着邻居老蔡,其实他不老,比吴生有大两岁,他带着一副眼镜,中等个,偏瘦,文质彬彬,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眼眶深陷,鼻梁直挺,托着黑色宽边,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丈夫一进门就说:白杨,多整几个菜,我们喝酒。白杨尽管内心不愿意,但还是整了两个菜,一个花生米,一个是昨天剩下的一点猪头肉。白杨喜欢静,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人打扰。菜上桌,他们把孩子叫过来,一起吃了,吃完饭,孩子们就去做作业。
老蔡嚷着要白杨一起喝酒,白杨小岁数,称老蔡为蔡哥。白杨礼貌的端起来,喝了半杯,她说:酒真难喝,赶紧放下杯子,夹了一口菜。他们在聊天,吴生有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不时礼貌回应一声酒过三巡,一瓶酒已经喝干。两人又打开了一瓶。第二瓶喝到快到瓶子的一半时,吴生有和老蔡都有点醉了。老蔡酒量不如吴生有,吴生有还在劝老蔡再喝一杯,老蔡有些扛不住了,东倒西歪,但是头脑还是清醒的,连连摇手,不敢喝了。白杨赶紧叫吴生有把他送回家,老蔡在隔壁住,不一会吴生有就跌撞着回来了,孩子们早已经睡了。
吴生有看见桌子上没有了酒,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床头柜上,白杨为他冲的一杯蜂蜜水,给他解酒用的。其实,每回他喝多了,她就冲好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此刻,吴生有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他歪斜在沙发上,红着眼睛,直直看着白杨,白杨准备睡觉,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多。吴生有家的窗户还亮着,周围邻居大都已休息,因为在矿区上班,休息好是最主要的。吴生有含糊不清的问白杨:“你觉得老蔡这个人怎么样”。白杨没有接他的话,说:“赶紧睡,明天还得上班”。丈夫说:“我难道不知道,明天要上班,问问你不行嘛”。白杨听出话音,丈夫又是故意的。她并没有理会,她身子侧过去睡。丈夫看没有理他,他悄悄的将手伸向白杨......白杨加上困意,其实内心很不情愿,她没有一丝兴趣。她没有侧过身体说:“今天不行”。屋里很安静,两人都像睡着了,能听见轻微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欲望没有得到满足的吴生有,睡不着,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借着酒意把白杨从床上折腾起来,说:“白杨,你是不是对那个老蔡有点意思......,白杨猛地坐起来怒道:“胡说八道,喝点酒就发疯,我知道你这是没事找事,我今天豁出来,不睡了,你明天也别上班.......。吴生有停顿了一下说:“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又当真,开个玩笑。当初,你找对象的时候......”。白杨听到他说起自己的过去,这是她的痛,不愿意被任何人提起,更愿意埋在心里。吴生有又戳她的伤口,但她这会不生气了,口气柔和地说道:“你是不是开这样的玩笑,感觉很开心......”。说着,白杨从床上下来,摸黑,在沙发上坐着,吴生有没趣的躺在床上,不一会就扯起呼噜。
白杨看着整个屋里,感觉自己被周围空荡荡的黑色物体所淹没,就好像屋子和外面的天都连在一起,一切都融为一色,包括白墙。这黑色的夜,黑的让人发慌。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她有些绝望的看着屋顶。已是深夜,怕惊动孩子们,影响到左邻右舍。她轻轻的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找到花池子旁边的砖垛子坐下,看了一眼池子里的小菜地,长着稀疏的小白菜,坚挺的伸着绿叶,仰着身子,好像在看她。
矿区缺水,住户是不允许种菜。他们偷偷种一些,主要是为了看点绿色。院里一颗手腕粗的杏树长得很茂盛,浓密的叶子,宽阔的覆盖在小菜地的上空,树叶黑密的缝隙里面总感觉藏着很多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抬头看着夜空的繁星,有种亲切感。只是,这些星星和树,此时,怎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她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她决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到城里去,在她姐家待几天,她很久没有去姐姐家了。她内心也希望丈夫买些礼物送她,她很在乎自己的感受。
第二天,吴生有起来,看见她还睡在沙发上,走到跟前,摇醒了她。她迷迷糊糊,眼睛实在不想睁。抱歉的说:“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别生气。我先去上班了”。白杨晚上并没有睡好,她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吴生有担心:白杨还在生气,有可能今天不让他上班,可白杨这次,仍在沙发上躺着,还和他应声了,证明白杨没生气,他很高兴的出门了。屋里两个孩子还在睡觉。
白杨备好早饭,等孩子们吃过以后,这是个星期六,她把他们送到她娘家,给她母亲说,自己去看她大姐。她说,很长时间没去大姐那里,母亲没说啥。她娘家离这不远。她回到家,把屋里收拾的很干净,给吴生有留了一封信。内容如下:我出去几天或者十天半月,孩子放在我妈家,你现在自己照顾自己,该做啥饭你也学着做或到外面去吃,我出去待几天不用找我。白杨。
白杨离开家,她没有去她姐那里。她坐大巴车,径直去了市里,石沟子矿离市里30多公里,是个人口不到十来万的城市。很繁华,宽阔的街道,高楼大厦矗立。这个依煤而兴的城市,眼前到处是饭馆,饭店,超市,各种的店铺,广告公司,各个企业,学校等等。政府的办公楼就在一家4星级宾馆旁边,威严矗立,国旗随风飘扬。路中央车来车往,非常热闹。两边的人行道,种植着国槐。
白杨去了她和丈夫曾经谈恋爱的一个市中心的著名景点玉皇阁,八角楼,还有和平广场。她顺着街道,光顾了多家服装店,顺便买了一件外套,因为这里早晚温差大,即使才8月。3天以前才下过雨,晚上仍要披一件薄一点的外套。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人,从小没有干过任何的粗活,累活,从上学到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到最后嫁给吴生有,都是在家里,经不得风雨的人,很娇气,也很怕冷。她漫无目的逛完一条街,感觉累了。她环顾四周,城市极具诱惑力。她喜欢城市,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家也会搬到这里,想到这,她平静的微笑了一下,轻轻抚弄了一下她额头的一缕头发。抬起头。此刻,她打算:要在外面待几天。给吴生有一点向她反省自己的机会。她其实,哪里都不想去。去大姐那里,只是个借口。
她正在街上犹豫,还该往哪去,她的手机响了,是吴生有的电话,她在想,接不接。她还是接起电话,那边吴生有说:“我今天,到班上请假了,想去找你,你在哪里,我坐车过去”。白杨坚决地说:“你别过来,我在外面和朋友玩几天”。说完挂了电话。吴生有再打,白杨就是不接。白杨要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丈夫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吴生有见白杨不接电话,她平常从没有这样过。他的脸瞬间气的,从红变白了。平常外面的一副友善礼貌,现在已非常恐怖,眼睛瞪得很大,嘴唇紧闭,眉毛及五官快要皱到一起,嘴哆嗦的骂道:这个贱人。他咆哮着,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愤怒快要暴发的黑熊。他四处打电话,问朋友白杨的去处,可是都不知道白杨去哪里了。
吴生有这才知道自己惹毛了白杨,他像一个霜打的茄子,他承认: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不应该那样对待白杨,十几年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今天原本是上班的,又一想应该给白杨认错。便决定从班上请假回来,专门管同事借点钱,跑到金银首饰店,用300多元钱,为白杨选了一个很好看的月牙形的银耳坠子,要送给白杨。
他打了无数遍电话,白杨就是不接,他立即给孩子的姥爷打电话,那边也不知道白杨去了哪里。老俩口也着急的直跺脚。吴生有又给在城里白杨的大姐打电话,大姐说,没来……。吴生有彻底傻眼了,白杨每次生他的气,都没有离家出走过。可是,这次,他觉得白杨是认真的。
白杨这一天,没有接过吴生有的一个电话。她逛完街,去她的朋友那里住了一晚。晚上白杨把手机关机。
吴生有的怒气,现在慢慢转化为麻木,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他在沙发上做了半天,他使劲揉着发涩的双眼,像是什么重要东西,被他弄丢了。他在屋里,一会翻翻柜子,一会到孩子那屋里看看,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他走到镜子跟前,看着自己的脸话……。他坐回到沙发,从茶几底下拿出白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喝了快一瓶半的样子,没吃任何东西,他的胃很难受……。他醉了,此时,他想不起任何事情,能够让他痛苦,白杨似乎也不在重要,他的心情好多了,感觉轻松了许多。他躺在沙发上,自言自语,他嘿嘿傻笑了两声,就睡着了,他的呼噜声,整个屋子都能感受到振动。
白杨半夜,打开手机查看,丈夫没有打过来电话的信息,她有些失望。不过,手机这次一直开着。这一晚,白杨也没有睡好,她想了很多……。
吴生有半夜醒了,想喝水,水壶是空的。他朦胧着双眼,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他感到自己身体空虚乏力,没有一丝力气,脑袋还是清楚的。他太饿了,屋里没有找到一点吃的,冰箱里更没有他吃的。他看看墙上的表,针指在十二点十分。外面漆黑,下雨了,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响声,急切的好像在催着人回家。吴生有心情很糟糕,加上饿的过劲,想要吃点啥,却难受的一点也不想吃。他出门,在临街的一个商店,买了一些零食,又买了一瓶酒。外面的雨越来越大,路过一条断桥,断桥其实就是,有一段铁围栏被人偷拆了。这是工人上下班的必经之路。此时,路上人很少。他边走边喝,还不是哼两句“妹妹你走西口,哥哥我实在难留……”,断桥处唯一的一个路灯,也不知啥时候灭了,平时都是亮的。桥上很黑,他喝的太醉了,没有看清楚脚下,不小心,就从断桥没有栏杆的地方跌下去。雨越下越大,天空雷电交加。桥下的水流越来越大,是山洪下来了。雨到天亮才停。矿区恢复了宁静。三天后,有人在沙河沟里,发现了一个人,尸体躺在乱石堆里,上衣被沙河沟里的石头刮开,露出白色的肚皮,眼睛,耳朵塞满泥沙。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吴生有。大家纷纷议论,是他杀,还是为情自杀……。后来经过警方调查证实:这是一起意外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