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红了

湖上的风，吹着吹着，就把漫山遍野的橘子吹红了，先是这片红了，再是那片红了。先是你家红了，再是我家红了。一片片红和一簇簇绿，隐没在烟雾缭绕的粉墙黛瓦之间。

霜降前后，秋日含暖。下午斜斜的、暖暖的日光照在树梢上，穿过密密匝匝的叶子，被拧成几缕柔顺的光，把新鲜欲滴的橘子照得闪亮、通透。洞庭山脚下的人们开始上山采橘子，此时村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静悄悄的枣树，静悄悄的屋子，显得格外宁静。不远处，鸡啄草地的声音、鸭子踩水塘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农人们扛着木梯，背着竹篓，一阵风似的上了山。几个相邻山头的橘子树上，农人边采橘子，边拉家常，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一会儿响亮，一会儿低沉，让山林显得更加寂静。

几袋烟的功夫，一篓篓、一筐筐的橘子悄悄地下了山，安安静静地躺在农家阴凉处歇脚。刚采的橘子入口酸酸的、水水的，需要放些时日，让里面的糖分逐渐发酵、聚集，一个个橘子才算真正成熟了。山里人说，在阴凉透气的纸箱里，橘子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坏。

一缕缕炊烟从村庄的上空缓缓升起来。采橘的人们纷纷下了山，成群结队的麻雀开始在村口那棵金黄色的老银杏树上，叽叽喳喳地闹腾起来，山里的小黄狗也摇头摆尾地迎接主人的归来……

你家、我家共租一条船，载着圆溜溜、水灵灵的橘子，摇着橹儿，慢悠悠地驶出湖口，穿过运河，沿着长江，到达淮扬、荆楚大河边的两岸人家，在火红的新年前后，卖掉一冬的橘子，买回一舱的米。

橘子红了，大家的日子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