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与孩子一起去参加稻香小镇——望亭的割稻活动,孩子们正忙着和伙伴一边割稻、一边攀谈,随行的夫人和另一个妈妈在闲聊。
我一个人无趣,干我想干的。我绕着田埂,迎着风,看白云依依,闻稻谷飘香。河畔现出一垄垄上海青、白萝卜、雪里红,绿油油的,在荒草枯黄的初冬,更显生机。远处一两座房子隐没在杂树林中,周围有小时候在农村常见的竹林、楝树、桑树、杨树、榆树等。穿过密密匝匝的林子,走近一看,残垣断壁,有拆了未拆完的房子,坍塌一地。路边拦网的鸡圈里散养着鸡鸭,一只老猫,懒洋洋地睡在鸡圈外一棵砍去半截的树桩上,周围静悄悄的。顺沿着河堤下去,一排排水杉高耸云天,阴影投进了清且浅的河面上,阴一块亮一块,稀稀疏疏的树影摇动,但没有一丝声响,岸上和水里一样,静得仿佛在梦里。
停了片刻,抬脚往回走。我看到鸡栅栏里的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长着几片大大小小的野生木耳干,这种木耳逢雨就生,生命力极其顽强,上好的美食。记得在临湖镇的水边我采过这种雨后的木耳,美味无比,口感让人近似迷恋,甚至连东北木耳都难以企及的。我欠着身子,半倚着树干,隔着铁丝网我开始小心地采摘。这个行为让我忆起了五年前在西班牙一家宾馆院子里的桑树上采过的白桑葚。我与自然的接触方式,可能更多地是猎取、采撷,最终是体会它的味道和口感。猎取的本能让我没有一点羞耻之心,这是一种活着的文化,烙进骨子里了。
采了一半留了一半,我开始离开,边走边想。种一块地,养一群鸡,栽上满园的果蔬,就活得满好的了,为什么还要追求更多的物质,把田园毁了盖工厂。办厂发了财,又重新回到田园盖房子。如果让农村更农村,城市更城市该有多好啊!我来苏州15年,看过多少农村大瓦高墙,拆得没有了踪影,尽是不讲究、没特色的安置小区,看过多少田园成了工厂。楼房建到山脚下,湖滨上。站在290米的乾元寺,我看到是密密麻麻的楼宇和厂房。房子让自然喘不过气来,平地上见不到成片的绿,让绿色只能藏在山上和湖边。
站在望亭的地界上,我头只要抬得再高,就能见到冒着白烟的大烟囱,让人压抑和恐慌。问问百姓,这里拆了四年,没有拆清。难怪河流开始断流,成了池塘,淤泥渐渐堵塞流了千年的河道。鱼米之乡,慢慢沦为了最后的工业傀儡。苏州最后一块田园乐土渐渐被蚕食殆尽了。
临行时,孩子把割下来成捆的稻子让我放入后备箱,执拗地说回去做成糙米。夫人也说要带回去插花瓶,三十年前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要用稻子插花瓶。开车时我闻到了车内阵阵稻香,也觉得很满意他们的决定。我们小时候常常趁着夜黑风高,与相差无几的小伙伴躺在晒场上草堆里捉迷藏,闻到的就是这样的稻草香味。
回到家中,我把冰箱里的小鱼和学校东北角采来的野麻菜一起烧,烧成了小时候常吃的冻鱼咸菜,这道菜只有到了西北风吹来,天寒地冻时,常常吃到,顿顿拿出来来吃,一吃就是一周。最迷人的是滑滑的鱼冻,松软的咸菜或萝卜条,以上吃完了,再吃不那么可口的小鱼。
木耳我则泡上,等待第二天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