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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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张素燕
一
三年前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再次踏入清华大学的校门，参加为期一周的清华伟新教育扶贫中学专兼职心理教师专题培训。我于几年前考取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并在学校兼任心理教师，所以很荣幸能有这次机会来清华大学参加培训学习。
因为之前也曾几次来清华大学学习，所以对清华大学的路线我并不陌生，反而可以说是很熟悉。从北京西站坐地铁4号线到圆明园站下，出地铁后往东走没多远，穿过马路就到了清华大学西门口。从西门口进入一直往东走，走上两个十字路口，到了著名的二校门，再往南走，走到十字路口往东拐，靠路南面的一个有了年代的五层的小楼，就是照澜院服务楼。我们要在这里报到并住宿。
报完到之后，我被安排在三楼阴面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四张床铺，住四个人。其他人还没有来。我把东西放在一个床铺上，坐下来缓口气。我欣喜地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宿舍，虽然地方不大，也不怎么敞亮，但这已经非常不错了。能来清华大学学习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加倍珍惜，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恩赐。而且照澜院这个地方很是神圣。光听名字就让人陶醉。照澜院的名字是朱自清先生命名的。照澜院是清华大学历史最悠久的地方之一，建成于1921年，是清华以前的教授住宅群。在这里曾经居住过很多著名人士，如赵元任、梅贻琦、俞平伯、马约翰、钱伟长等。在这些灰色老房子里藏匿着清华厚重的历史与文化的底蕴。能住在大师先贤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是何等的神圣与骄傲！
没过多时，舍友们相继而来。
最先来的是陕西的昕姐，四五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中等身材，一头齐耳短发，整齐的刘海儿下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清澈闪亮，说话不紧不慢的，一笑露出两个半隐的洒窝，煞是憨厚可爱。
来自江苏的琼姐，一进门就讲述她的路途经历，她坐火车来的，路上用了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她气喘吁吁地卸下行李，说这是她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来清华，很是激动。琼姐看上去年龄很小，小巧的身材，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外套，配着一条黑色的短裙，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露着朝天的马尾辫，很是阳光洒脱。当琼姐说她比我还大几岁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不禁感叹自己蹉跎了光阴，辜负了韶华，大好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最后来的是福建的敏姐。敏姐是坐飞机来的。她一进宿舍，就皱起眉头，心理落差很大地抱怨着说：天呐，条件怎么这么差。这地方怎么住人。清华大学怎么还有这样的房子。这条件，这卫生也太差了吧！谈话间得知，敏姐来自福建的宁德市。说到她的家乡，敏姐自豪地说，习大大在我们那里待过。南方人可能都比较水灵韵致，敏姐个子不高不矮，身材瘦美匀称，脸色红润皮肤紧致，一双丹凤眼，柳叶眉，薄薄的红唇，白白的肌肤，怎么看都不像是奔五十岁的人。
我们来自祖国东南西北的四个姐妹，相聚在这金秋季节，相聚在美丽的清华园，相聚在清华园里历史悠久的照澜院。
二
琼姐来自江苏宿迁。她骄傲地说，我跟刘强东是一个地方的。我们那里出名人，项王故里就在我们那儿。
琼姐来自人文荟萃的文明之地，身上自然也有一股子灵韵和气质。琼姐很爱锻炼，她每天早晨坚持跑步。我本来也说好和琼姐一块儿跑步的，无奈懒惰成性，当早晨五点的铃声响起时，头晕眼沉，怎么也不舍得离开温暖的梦乡。可是琼姐很有毅力，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外跑。等琼姐跑了一大圈回来，我才从睡梦中醒来。听着琼姐跟我讲她外出跑步的所见所闻，她先是在清华大学老校区转了一大圈，然后又骑了一个单车出了西校门，往校外转了一圈。听着琼姐兴致勃勃地讲述，我很是懊悔没有和她一起去。可是光懊悔是没有用的。琼姐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早晨都坚持外出跑步，我依然在睡梦中和琼姐相遇。等琼姐跑步回来，我依然听她兴致勃勃地讲述又去了哪里，然后依然接着懊悔。我很是佩服琼姐的毅力和坚持。琼姐活泼开朗，爱说爱笑，很是健谈。她的身上有一股子阳光明媚的正能量，让人如沐春风，给人温暖和力量。
敏姐刚来的这一两天还有些不适应，一个劲地嘟囔着住宿条件差。尤其是宿舍还没有独立卫生间，每一个楼层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在走廊上。敏姐说，条件太差了，好像又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其实我觉得这条件也还算可以。可是敏姐接受不了，这让我想到了敏姐在她们家乡生活的条件和质量肯定非常舒适和优越。我们都知道南方很发达，这在敏姐的身上也体现了出来。
我们的宿舍还没有洗漱的地方，洗澡间在五楼。我们要端着脸盆去五楼洗漱，这让敏姐更是没法接受。敏姐每天很晚才去洗漱，很快就回来。我很佩服她洗漱的速度，她是很利索的一个人。虽然嘴上心直口快了点，但是很是热心肠，对我们三个人都很友好，很亲近。
敏姐很注意保养，每天晚上洗完脸之后，她都拿了一个旅行装的小喷雾瓶，里面装的是护服水，她往脸上一遍一遍地喷着，一边喷着，一边和我们说着话。脸上被喷得湿漉漉地，红润润的。睡觉之前还带上一个眼睛按摩仪，保护眼睛，促进睡眠。
敏姐在她们当地的进修学校上班，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轻闲。她说，她们那里都没人愿意来这儿参加学习。实在没人去了就轮着来。这次轮到她了。她也不愿意来。来的时候，她曾经来过的同事就告诉她这里条件很差。但是她没有想到，来了之后，比想象中的还要差。睡觉之前她在打着电话，说着我们听不懂的闽南方言，应该是和同事聊天吧，好像在诉苦这里条件为什么这么差。
陕西的昕姐在我们这姐妹四个人里算是老大姐了。她看上去很沉稳。说话不紧不慢，咬字非常清楚，既铿锵有力，又抑扬顿挫，娓娓道来。昕姐来自陕西铜川市的宜君县，她说她们那里的苹果非常好吃，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苹果。昕姐的陕北话说得非常好，于是，我们便经常缠着昕姐给我们说几句陕北方言。那独特的陕北味的方言常常把我们逗得捧腹大笑。“饿”“是这”，我们也学会了几个字的腔调，有时也会相互打趣着学说一些陕北方言。
三
在我们姐妹四个中，还数我年龄最小了。她们都很照顾我，关心我，还经常夸赞我，说我聪慧能干，精神干练。我们在一起敞开心扉，交流聊天，互诉衷肠，无话不谈。
因为我对清华大学比较熟悉，我便做了向导，晚上有时间时我们就逛清华大学的校园。那天晚上我们顺着二校门走进老校区，然后又从老校区转到新校区。然后又一直往北走，转到学生宿舍区。兜兜绕绕一大圈，我们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在著名的清华学府，在星疏月朗冰清沙白的夜晚，伴随着飒飒的秋风，听着簌簌飘飞的落叶，我们姐妹四人一边走，一边说；一边感叹着清华的磅礴伟大，一边互相倾诉着心里话。
我那段时间正被不如意的婚姻困扰折磨着。老公在外地打工，没有学历，没有文化，没有好工作，不能挣钱，不能养家，不能管孩子，也不能陪伴家人。总之，种种的不如意，不顺心，让我整个人也郁闷惆怅，很是痛苦。就像那秋天飘飞的落叶，在秋风热烈的横扫下，无边无际地弥漫开来，真是“黄叶黄花古城路，秋风秋雨愁煞人”。
昕姐说，很是同情你的不幸。有句话说得好，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支持她的女人，而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往往有一个拖后腿的男人。不过，事已至此，还是要积极地去面对。
敏姐说，他每个月的收入，不管钱再少，也要交给你。最起码保证他这个人心里是想着家的。你太不容易了。一个人辛苦地工作，既要养家，养孩子，里里外外都要管，还要拼搏自己的事业，你在工作上取得了那么多的荣誉和成绩，真的太不容易了。跟你比起来，我就差多了。要么说你有能力，我就不行。我要是像你这种状况，早就撑不下去了。所以，我得像你学习，学习你的坚强，耐力和不屈。
琼姐说，我们改变不了生活，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我们自己，改变我们的心态。心理学上有ABC认知理论。我们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但是可以改变我们看事情的态度和信念。人生不过三万天，过一天少一天，一定要让自己开开心心地生活。
回到宿舍，我们简单洗漱下，接着聊天。
昕姐说，不管怎么说，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一个温馨温暖的家，是自己营造的，别人给不了我们，我们自己可以给自己。你记住，不管到哪里，我们只有在自己家里待着舒服。在其它任何地方都是给不了你家的感觉的。
昕姐讲了她自己的故事。她深情地回忆起往事。那年她不小心把腿摔了一下子。老公不在家，她就暂时到老公的弟弟和弟媳家借住。尽管小叔子两口子对她也很好，很是照顾，但是她觉得就是跟家里不一样，家里的那种感觉是在其它地方找不到的。所以一定要好好地守护好我们自己的家。
敏姐说，女人要学会在男人面前撒娇。女人是水，你不能太刚强了。你太强了，男人就会觉得自己软弱无力。所以，你要学会撒娇，要温柔，要给予男性最基本的满足，要让老公有自信，让老公爱你，离不开你。
敏姐也说起了自己的故事，说起了自己那黏人的老公。说自己才来两天，老公就不停地给他打电话，说想她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琼姐说，两口子打打闹闹，常有的事，但凡事不能太认真，过去也就过去了。凡事不能结疙瘩，事后及时地解开。打开天空说亮话，保持彼此的信任。
琼姐说自己那口子也是很木讷，人是很憨厚很忠诚很老实，但是什么事都需要你点化他一下。男人是感性动物，不善于思考。他们不喜欢猜问题，我们有事就直接跟他说明白，省得他不理解我们的意思我们再生气。
我们谈了很久。谈各自的家庭，谈老公，谈孩子，谈自己，谈工作，谈人生，谈理想……
四
昕姐的女儿在北京上大学，趁周末时间来宿舍看妈妈。她给妈妈带来了水果，分给我们大家吃。我们又说又笑，谈天说地，分享着昕姐母女欢聚的喜悦。
敏姐也说起了她的女儿。她女儿在南京上大学。敏姐拿手机给我们看她女儿的照片，简直就跟大名星一样，长得太漂亮了，真有演艺范。敏姐说，女儿爱干净，每天都要擦洗宿舍的马桶。敏姐问她，好几个人公用的马桶，你自己一个人收拾，你不嫌脏不嫌累吗?女儿无所谓地说，没事儿，谁让我爱干净呢！
琼姐也提到了他的宝贝儿子，现在正在上高中。儿子很听话，学习很努力。有一次我们去照澜院附近看杨振宁的公寓，琼姐拿手机跟儿子视频，兴奋地说着，我们现在就在清华大学里，在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公寓的门前，这里还有好多名人的公寓，王国维，朱自清，钱锺书和林徽因他们当年也曾经在这里居住过。好激动呀，你好好学习吧，学好了，也考到这里来，跟名人近距离接触。
在一次课堂上，教授讲到了积极情绪与快乐人生。其中讲到了信念、价值、规则三者的关系，讲到了如何提升生命的品质，生命品质取决于我们做选择的能力。选择影响行为，行为产生结果。老师还讲到了乔普拉“选择练习”三步法，讲到了弗兰克尔的《追寻生命的意义》，讲到了阿德勒的《自卑与超越》等等，昕姐，敏姐，琼姐不约而同地同时给我发来微信说，好好听，老师讲的正好适合你。确实，听完老师讲的课，我醍醐灌顶，受益匪浅。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也如冰雪遇到阳光一样在逐渐地化解。
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人生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我们要为我们的选择负责。即便有些选择是年少轻狂，是无奈被迫，但这也不是我们逃避选择后果的理由。我们要勇敢地负起责任来。你若执念，不离不弃，或许也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五
课余闲暇时间，我们姐妹四人畅游在美丽的清华园。置身于美如画卷的清华园中，心旷神怡，流连忘返。每一个角落，到处都弥漫着深厚的文化历史气息。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典故，有考究，有故事，有历史。我们被浓厚的历史文化氛围包裹着，熏陶着。我曾写过一篇题为《再回清华》的文章，其中写道：“一个地方之所以吸引人，除了景色秀丽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历史赋予了她很厚重的文化底蕴和内涵。有历史，有典故，有文化，有渊源，也就有了看点和听点。就好像一个美女，除了倾国倾城的佳容之外，还有着“腹有读书气自华”的高贵气质和博学多才的独特气韵。她有着先天无可比拟的灵性美，也有着后天深厚造化的修炼美。她集古今中外的美于一身，这就更彰显了她的高贵与优雅。”
美丽的清华园里留下了我们不知疲倦的足迹。我们每走到一处就不停地拍照留念。昕姐的拍照技术是相当地好。同样的照片，她拍出来就是不一样的效果。
敏姐的摆POSE功夫也是相当地好，同样的地方，她往那里一站，花草树木也便跟着多情起来。眉眼婆娑，风姿绰约，旖旎多情，熠熠生辉。至今还记得敏姐有一张照片，坐在清华大学主楼前面的大草坪上，这时不知从哪里过来两条可爱的狗儿也温顺地卧在敏姐的旁边，于是昕姐的镜头里便出现了一幅人与动物和大自然的和谐完美的生态图画：碧绿的草坪，穿红衣服的敏姐，黑白相间的狗儿，明媚的阳光，凉爽的秋风，还有敏姐那飘飞的头发和衣角……
琼姐的腾飞技术是相当了得。这可能跟她平时爱锻炼有关系。她纵身一跳，腾空而起。昕姐便抓拍了她好多腾空飞跃的照片，酷极了！昕姐不仅拍照好，自己也很会照相，相片中的她更多了几分婉约和柔美。
我们还利用晚上时间去天安门广场游玩。从天安门广场一路往南走向前门，走向大栅栏。我们尽情地游玩，古色古香的城楼撒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
六
欢乐是短暂的，转眼，离别在即。一周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倏忽而过。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尽管有很多不舍，但是也不得不说再见。分别时，我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互赠了小礼物。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都保存了这几天来我们相聚在一起的照片，想大家了，就看看照片。
回到家乡后，我们都忙于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但是我们四个姐妹也一直在不断地联系着。我们互相问候，彼此牵挂。大家也都很关心我，时不时地问我现在的生活情况。
昕姐还经常跟我分享一些有用的知识，很是受益。敏姐发消息说，她要进行一个讲座，让我帮她准备下有关材料，我欣然为之。琼姐的儿子经过努力拼搏后，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们热烈祝贺，甚是骄傲自豪。
我自己也早已从婚姻的困扰中解脱出来。在我不断地影响下，老公也在不断地努力学习，他凭着自身的勤奋刻苦，终于学有小成。后来经过考试应聘上了一家还不错的单位。虽然工资也不高，但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两地分居。我们感情也逐渐重归于好。生活就像一朵花，你若灿烂，它便盛开。
难忘那年我们姐妹四个在北京清华大学的相遇。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心儿是永远的琴弦，坚定也执着。聚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不论走到哪里，我们都唱着同一首歌。
我们姐妹四人的照片一直都作为我手机的背景图像，作为一份温馨的回忆和永久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