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时光里撒下了句点?是年集的对联,是年集的鞭炮,是年集的烟火气,赶完年集,旧历陈年行将结束,新年即将启程。
北方冬野,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串起络绎不绝的赶集人,远远望去,黑点绰绰,从村庄一路绵延到远方,勤劳朴实的故乡人铺就出一幅美丽的乡村赶集年画。
虽已人到中年,脑海里还时不时勾勒出小时候那些鞭炮钝响的画面,涌动着内心深处的温情记忆。
腊月二十三是当地最隆重的年集。走进集市,到处人潮攒动,日用百货、瓜子糖果、适令蔬菜,琳琅满目。写满吉祥话的大红对联,花花绿绿的衣服玩具,远处鞭炮声,近处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鞭炮炸响扬起的红屑夹杂着青烟,四处飞散,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刻画出乡村年集的热烈蒸腾气象。
俗话说:“馋人喜赶集,懒人爱串门。”小孩馋,喜赶集上店,何况是年集。不过那时,大人和小孩子的兴趣根本不在一个点上,父母总是先去菜市场、小百货市场,来回讨价还价中,精心挑选上芹菜、韭菜和扁豆等蔬菜。母亲又不耐其烦地挑选上崭新的青花白瓷碗,檀木连理筷,寓意年年新福,岁岁快意。辞灶祭祖更是重中之重,对于“灶王爷版画”和檀木香火等祭祀用品,母亲挑选的很虔诚、很细致,以示对神灵故人之尊重,代表了一个农家妇女期望神灵保佑的朴素意愿。我却不以为然,催促着母亲快点挑选,我的兴趣点根本不在这上面。
待父母置办好烟酒、买完茶叶等日用杂品后,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急忙忙地路过肉市场,热气腾腾的猪头肉、猪下货,看得我止不住流口水。父亲却说:肉是不用买的,村里会凑份子杀年猪的。那时不理解父母为何那么节俭,有时还会因口福没得到满足,心中暗暗埋怨家长小气。慢慢长大以后,才懂得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啊,何况是在那个日子紧巴的年代。
逃离小孩子不喜欢的菜市场,来到水果食品区。那时乡下鲜有别的水果,徘徊纠结中,选购上几斤苹果和桔子,作为走亲戚串门的礼物。这些“珍馐”需走亲串门仪式结束后,才舍得给小孩子吃。那时干果、糖果品种也单一,干果依稀记得就是瓜子、花生两样。籽粒饱满的花生、瓜子躺在一排排的铁盘子里。糖基本是水果糖,单就那五颜六色的彩色糖纸就已经十分诱人了,更不用说咬一口里面的“嘎嘣脆”了。能买上黄艳艳的虾米花生糖,在当时已算很奢侈了。小孩子总是迫不及待地剥一块,那美妙的滋味现在还记忆犹新,那真是香在嘴里,甜到记忆里。
终于转到了孩子们的乐园——鞭炮市。在父亲精心挑选对联、过门钱时,我的注意力早已沉浸在型式各样的鞭炮之中了。伴随着一声尖鸣,窜天猴顿时飞上高空,瞬间炸裂;“刺啦一声”,擦一下涂磷的火柴盒,在一股青烟中,擦炮被快速抛出炸响;既安全又好玩的是那种筷子粗细的摔鞭,买上三两盒,摔一摔,充满了无限童趣。当然大人更喜欢地雷炮,那是家家必备。在那个生活并不富裕的年代,除夕包完饺子要放,除夕零点的钟声敲响时要放,祭井、祭碾要放,初一、初三和十五要放,用处多着呢,大人可不像孩子只考虑玩,他们要算经济账。
流金岁月,烟火年年,童年那些有关年集的欢乐记忆,想着想着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暖流。今天适逢当地大集,一大早,媳妇就说:“赶年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