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蒋子龙（散文诗）

文/夏伦稳
1
2018年12月18日
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的盛会上
你是活着的作家中唯一的代表
出席见证这个圣神的时刻
荣获改革先锋奖章
我为你骄傲

2
四十多年前你是天津重机厂一名普通的车间副主任
你的本质工作是领导工人抓生产
写作是你的业余爱好

你用眼睛观察生活
你用头脑思考问题
你用双手笔耕不辍

3
1976年，刚刚复刊的《人民文学》首期刊登了你的成名作《机电局长的一天》
还没有来得及分享文学带来的喜悦
就被四人帮的人打倒
追着写检讨

1978年，人民文学杂志社派编辑又到了你工作的厂子
登门向你致歉
说对你曾经的批判是一场误会
再追着你催要一篇稿子
以此请求你的原谅和宽恕
4
此时，你也是刚刚“落实政策”在车间
攒足了力气真想好好干点事
而且车间的生产定单积压很多
正可大展手脚

可待塌下腰真想干事了
发现哪儿都不对劲儿
有图纸没材料
好不容易把材料找齐
拉开架式要大干了
机器设备年久失修
到处是毛病
等把设备又修好了
人又不给使唤
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真像改朝换代一般
人还是那些人
但心气不一样了
说话的味道变了
对待工作的态度变了
待你磨破了嘴皮子、连哄带劝地把人调度顺了
规章制度又不给你坐劲
上边不给你坐劲…… 

你感到自己像是天天在“救火”
常常要昼夜连轴转回不了家
最长的时候是七天七夜
身心俱疲
甚至还不如蹲牛棚

5
你用三天时间写完了三万多字的《乔厂长上任记》
你把苦恼和理想写进小说里
想象着假如让我当厂长会怎么干？
6
《乔厂长上任记》发表又给你的生活带来了非同寻常的影响
有人喜欢
有人讨伐
乔厂长的故事拨动了现实中某根甚为敏感的神经

赫鲁晓夫有句名言：“作家是一种炮兵。”
乔厂长这一“炮”或许打中了生活的某个穴位
却也差点把自己给炸掉

7
你用活灵活现、激昂起伏、快意恩仇的语言
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幅工业文明、工厂车间里发生的故事
拉开了经济体制改革的序幕
你借乔厂长之口蹦出来一句句富有哲理的名言警句：
其实，时间和数字是有生命、有感情的，只要你掏出心来追求它，它就属于你。
雄心是不取决于年岁的，正象青春不一定就属于黑发人，也不见得会随着白发而消失。
世界上有许多飞得高的东西，有的是凭自己的翅膀飞上去的，有的是被一阵风带上去的。
至于说到磨难，这是我们的福气，我们恰好生活在两个时代交替的时候。历史有它阶段，人活一辈子也有他的阶段，在人生一些重大关头，要敢于充分大胆地正视自己的心愿。俗话说，石头是刀的朋友，障碍是意志的朋友。
我愿立军令状。乔光朴，现年五十六岁，身体基本健康，血压有一点高，但无妨大局。我去后如果电机厂仍不能完成国家计划，我请求撤销我党内外一切职务。

当然小说中女主人公童贞的一句话令我难忘：
爱情的绿苗在一个女人的心里是永远不会衰老的。

霍大道的话至今还有警示和教育意义：
什么时候我们党的人事安排改为由个人私下活动了呢？什么时候党员的工作岗位分成了“肥缺”、“美缺”和“废缺”、“苦缺”了呢？
宁可虚位待人，不可滥任命误党误国。我欣赏乔光朴同志立的“军令状”，这个办法要推行，往后象我们这样的领导干部也不能干不干一个样。有功的要升、要赏，有过的要罚、要降！有人在一个单位玩不转了就托人找关系，一走了之。这就助长干部身在曹营心在汉，骑着马找马。难怪工人反映，厂长都不想在一个厂里干一辈子，好则订个三年计划，少则是一年规划，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怎么能把工厂搞好！

最让人揪心的话是郗望北说的：
都搞一朝天子一朝臣，把精力都用在整人上，搞起工作来相互掣肘。常此以往，现代化的口号喊得再响，中央再着急，也是白搭。

《乔厂长上任记》创造了工业题材小说的母本和经典
是一首史诗
更像一幅清明上河图
2018年12月19日星期三 22：30  写于 菊香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