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我心中的陈世军老师
文/周启兴
从小学读到大学毕业要经历许多老师,请恕我说一句心里话,有些老师由于少联系或少遇见,就慢慢忘记了;或有些老师带课时间短,印象不深,也就忘了。如果你认为我不尊师不讲义,我愿意接受。但我有一位小学老师陈世军,已经去世三十多年了,却让我永世不忘。读小学、读初中、读高中,只要语文老师布置写有关老师方面的作文,我都写到陈世军老师,不厌其烦地反复写。近日,我又梦到已逝去的陈世军老师,于是再次提笔写我这位可敬的人。
小时候,我没有卫生意识。走路渴了,山沟水也喝;饿了,生红薯、生白萝卜都吃,不用水洗,用身上的破衣角擦一擦就吃,因此我肚子里有蛔虫。我寄宿在山村中的一所小学学校里,某一夜,肚子因蛔虫作怪,痛得大汗淋漓,湿了被单,为了不影响堂弟阿文的睡眠,我咬紧嘴唇不哭出声来,最终还是被堂弟阿文发现,他一骨碌滚下床去找老师,陈世军老师就一把抓起我急忙背去村卫生室。
我瘫伏在陈老师宽阔的背上,没有丝毫力气,陈老师一手托着我屁股,一手拿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一晃一晃不能集中照前方的路,四周漆黑,草丛的虫声像是我的哭泣,萤火虫很懂人意,提着小灯笼在陈老师和我的前方带路,陈老师踉踉跄跄地在山间小路摸索。我听到陈老师急促的呼吸声,尽管陈老师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但背我这个不大也不小的六年级学生在黑夜中前进也很吃力,主要是我不能配合,时时在陈老师的背上往下滑,陈老师叫我用双手扒在他肩膀上,其实我也很想按陈老师说的去做,只是肚子痛得要命,没有力气扒住。我感觉到陈老师的上衣湿了,是我的痛渗出的汗水和陈老师累得出的汗水交织着,分不清我的和他的,能分清的是他颈上的汗水,我双手感觉到的,那汗水从头颅往下流,流到我的手上,我就把汗水往下甩。黑夜中,艰难地走着,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我也不知道是痛昏了,还是病情轻了,我僵伏在陈老师如小木船似的坚实的背上,仿佛在水中摇摇晃晃地前进;又如睡在摇篮里,迷迷糊糊睡着了。我觉得很幸福,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慢慢地我什么也不知道。木船摇呀摇,摇进了美丽的童话世界。或许过了一段漫长的世纪,陈老师可能担心我出意外,就隔几分钟叫我一声,我似乎懂得陈老师的意思就轻轻地应一声以示我的存在。这个世上背过我的人,除了我的父母,再就是陈老师,我的胸前紧紧贴在陈老师的背膀上,陈老师的体热烫着我的胸腔,温暖我的全身,温暖我的五脏六腑,温暖我的每一个毛孔。
到村卫生室后,陈老师大声喊医生来急救。医生双手托着我的两腋,半提着把我放到病床上,问了一些情况后就打针,医生又递给一条毛巾给陈老师擦汗,我眯着眼看到陈老师非常疲倦。
我后来去读初中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陈老师。应该是1985年的一个暑假,我的英语很差,我三哥请他的同学给我补课,这位补课老师说,“陈老师在水库救人淹死了。”我非常吃惊和悲痛,夜里回忆往事,泪流满面。
原来有一位老人和儿子吵架,由于儿子的顶撞无礼,老人一气之下就往水库里跳,恰好在水库边的山上砍柴的陈老师看见,他迅速冲下山像一条巨鲸扎进水里,把老人托上了岸,可惜自己却永远沉下了水底。
山村的大人都为这位优秀的民办教师感到叹息,到处颂扬陈老师的美德,陈世军老师的名字书写在方圆几十里的村民心中;陈老师的学生包括我都默默地痛惜,陈世军老师的名字镌刻在我们的脑里。后来这个山村破天荒出了许多大学生,走出去不少人,在各行各业上奋发有为。
我也当了一名乡村教师,总是觉得对不住陈老师,没有很好地接他的棒。近四十年了,陈老师背我时的体热好像还在我的身上,背我流出的汗香也仿佛氤氲在我的周围。我常常梦见陈老师,陈老师响亮的领读声“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在教室飘荡,震响山谷;陈老师高高举起的教鞭在我和我同学的头上盘旋,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