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记

监考，是平平淡淡的枯燥无味的教学工作中的调味品。如同吃腻了肉再去吃蔬菜，如同喜欢甜食的人再去吃酸、辣、咸的食物，也如同长期散步的人再去跑步，又是一番刺激。监考，好像有自己当了警察可以抓小偷的一股成就感。本校组织考试，我们叫着“小考”，心里像孩子盼过年的激动。县级以上教育主管部门组织的考试，我们叫着“大考”，那是不允许监考老师走动的，如同被囚禁一般，那不会激动只会害怕。

前些年监考，我与学生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搏斗，把三十六的“欲擒故纵”演绎得非常精彩。

我把试卷一一分发下去，嘱咐学生检查试卷的正反两面，再提醒学生写上自己的班级、姓名、考号，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张报纸，遮住自己的脸，装着很认真看报纸的样子。为了装得逼真，或笑或皱着眉，或摇头或点头，这时耳朵可要像兔子一样竖起来听动静，像蝙蝠一样发出声波测试教室的每一个座位、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如果没有一点动静，就继续拿着报纸看，可不必急，一定有鱼上钩的。如果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正是某学生在拿小纸条或什么资料书之类的东西，此时不要急于上前去。如果突然跑去，往往抓不住“赃物”，他可能藏了起来或扔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会用眼睛偷偷观察他的脸和左手，他的脸会慢慢涨红的，左手会一直掉在下边，可能是拿着什么或按住什么，反正这种姿势会持续一段时间，好像鱼沉浸在偷吃鱼钩的诱饵那份快乐，好像老鼠沉醉于吃大米的那份快感。他正紧张地抄袭时，我感到时机已成熟，就像电一般闪到他的身边，手像老鹰的爪一样精准抓住他所抄袭的资料，“人赃俱获”，无话可说。他一脸的尴尬，我一脸的喜悦，凯旋归来，坐在椅子上，好像椅子瞬间变成了龙椅，自己也飘飘了起来。

不知何年学生在考试中传纸条、抄资料的事不见踪影，老师们戏称是“与时俱进”，但不是诚信进步，而是作弊的技术进步了。一些学生逢考必抄，现在信息时代，利用手机查答案、传答案，并且还会分工合作，你查这几题，他查那几题，查出来的答案然后共享。

我若依旧用报纸作掩护也落伍了，一届一届的学生都相互传告我的“伎俩”，再用报纸也不管用了，怎么办呢？我也得改变方法。我要么玩手机，要么装睡。在玩手机、装睡中，十分注意教室里的动静。学生用手机作弊基本没有声音，凭声音来判断也不准确，那只能观察面部表情和不寻常的动作。一些平时不认真听课或成绩不好的学生，考试时特别认真，一声不响，埋头做卷，或面部显得非常紧张，这些学生或许有问题。这时我用微信通知没有监考的老师把WiFi关掉，这些学生就有一种失落、遗憾的表情，一旦发现这些学生表情变化就快步走过去缴获手机，十拿九稳。如果手机用的是流量，只能根据表情变化来判断。抓学生作弊没有原来精彩了。

现在呀，一个考室就那么十多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做试卷，他们因诚信不会作弊。其余的能动笔做一下选择题就很不错了，总有那么几个是没有笔的，你就不用担心他们作弊。他们只会睡觉，我不准他们睡觉，他们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我用眼睛看着他们，他们与我对视，反正不会怕我，对视一会觉得无味，他们就像一尊尊菩萨坐在那里熬时间。如果你也想作弊，把答案给他们，他们或许看都不看，对分数多少毫不在乎，那一幅幅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你气死。我曾想现在监考没有必要了，没有人作弊，一部人因诚信而不作弊，一部人因麻木而不作弊。

现在监考我像一根僵硬的木头，心里暗自回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