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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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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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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


我在抖音上关注了许多书法爱好者和书法家,闲时就刷抖音欣赏这些人的书法作品,有一次看到读书写字种花草,听雨观云品酒茶。这幅对联让我注目良久。

这副对联写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我也如此,奔六的人了,有何追求呢。只喜欢一个人在安静的环境沐手焚香后或捧上一本书与古人对话,或铺纸挥毫抒写心情。有时戴上手套拿着剪刀修理花枝,静待花开。观酒茶我似乎都已做到,唯有听雨,我似乎久违了。

现在住在钢筋水泥的房子里,听不到风声,也听不到雨声。如果是牛毛细雨,那真是不知道哪时候下了雨;只有暴雨敲打着窗玻璃才会知道在下雨。而这时候听雨哪有情趣呢,只有害怕,那尖利雨点似乎要击碎玻璃。

听雨到底是啥感觉呢?且看陆游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听春雨的乐趣,慢品李商隐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听秋雨的孤寂,可试蒋捷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年少听雨的浪漫,细赏虞集屏风围坐鬓毵毵,绛蜡摇光照莫酣。京国多年情尽改,忽听春雨忆江南。暮年听雨的乡愁。

真正能让我产生共鸣的还是王禹偁的《黄州新建小竹楼记》,文中写道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调虚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这几句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

我小时候住在大幕山大山中,几户人家,小小的村落被翠竹环抱。我们几乎离不开竹子,用竹制作用品:竹碗、竹筷、竹筷子笼、竹床、竹椅、竹篮、竹米筛、竹箢篼、竹筲箕、竹围屯、竹晒垫、竹笸箩、竹箩筐、竹梯子……春季吃鲜笋,冬季吃干笋,这是直接吃,还有间接吃,那就是靠卖竹换取金钱来购买粮食养活我们,我们村没有一丘田没有一分地,全村的生计依赖竹子,竹子对我们有养育之恩。

我们用竹子做房,墙是竹子,瓦是竹子。每逢下雨,哪怕细如银针的春雨,也会敲击着竹瓦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初恋情人的窃窃私语,细雨从瓦脊流到瓦沟再流到屋檐,滴答、滴答,如摆钟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亲吻檐石,润物轻声,慢慢吟咏春的讯息,慢慢敲醒冬眠的岁月;如果下暴雨就像一丈青大娘骂人,雨打芭蕉,长短句,四六体,鼓点一般。雨水急匆匆地从瓦沟直冲而下,再从屋檐纵身跃去,直撞檐石,绝对不计前方是康庄大道还是蚕丛鸟道,反正就是勇敢而去,一路奏着欢悦的凯歌,激越响亮。时慢时急,慢如蚯蚓爬行,急如离弦之箭;时响时沉,响如晴天霹雳,沉如空谷无声;时断时续,断如断线珍珠,续如万丈瀑布。如果下雪时,你在竹屋下可以听到嘶嘶的声音,让你误以为是蟋蟀在呼朋引伴,让你误以为诗人在捡词炼句的低吟。

竹屋的雨声,那是绝妙的,是雨和竹子的恋曲,是天籁之音,人无法逾越,人无法吟咏,曹王潘令的逸曲,孙鲍江萧之妙韵都无法比拟,压住所有的笙笛琴箫,赛过汉赋唐诗宋词元曲。这是从盖土瓦的房子里欣赏不到的妙曲,更不用说钢筋水泥的房子了。我与王禹偁这位大文豪千年相遇,能一样聆听竹屋的雨声,庆幸庆幸!

我拜读了季羡林大师《听雨》一文,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竹屋里听到的。我觉得只有雨和竹瓦的合作才能弹出这般雅曲。

童年听雨声,我没有感觉到美,只怨太穷,雨声吵得我不能入睡。晚年想听雨,再找不到竹屋的氛围,老父亲盖的竹屋已经不堪岁月挫磨,早已坍塌腐烂成灰,现在连影子也找不到了。我忽然想到那鸟不拉屎的老家盖间竹屋,好好听雨,把一生的污秽让雨声洗涤掉,让自己干净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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