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美桃子湾

¨ 胡光凯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点，手机突然出现一串短信来电，都是一个友人号码，回电过去，然是约我去上庸玩。上庸是我的老家，一个很奇怪的名字。我有时候非常生气也很迷惘，我的老家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开始是峪口，后来峪口乡成了田家坝镇，更有意思的是据说镇里文书把政府公章搞丢了，田家坝镇就成了田家镇。少了个“坝”字，总感觉没有了故土的归宿感。游子就是故乡的云，飘飘忽忽，若隐若现，总也找不到故土的方向。

田家是一个位于堵河之畔的古镇，这里曾经是一个重要的出进川渝商贸重镇。也正因为是这样，自古以来这里民风彪悍。据说世界各地只要是水码头的地方，都是这样。正是这样，周边民众对于田家镇我确实没有一点好的印象。峪口早先是一个乡，后来并为田家。也许是自己狭隘的认识吧，反正是家乡被改成田家后，我还是习惯对别人介绍说自己是“峪口”人。再后来，我的老家更复杂了，田家成了上庸镇，听一群历史学家说田家坝可了不得，那是古庸国的都城所在地。这样以来我尚可勉强接受老家被改名的事实，对于那里的民风我也有了原谅的理由。都城吗，风气复杂是它的天性。做梦都不曾想到啊，我一个山谷里长大的孩子突然就成了皇城脚下的人儿，以后谁若敢再说我是山里人、没见识我一定给你急啊！

上庸古镇其实是一个移民新镇，一幢幢坐西朝东，倚山傍水徽式建筑，吸山之钟灵毓秀，集水之生气灵动，在一片片湖光山色里显得鲜活而美丽，把小镇妆扮得古朴而又自然。

“三盛院，黄会馆州”，是小镇真正意义的的古建筑。据说，“王三盛院”其历史背景、人物命运如山西乔家大院如出一辙。只不过“三盛院”后期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记得当年我曾到过这个大院，当时的精美古建筑风格，其规模气势给人以震撼的感觉，特别是那一排排楠木柱子组成的大厅，柱子下半端虽然已经被雨水腐蚀一空，但走进这里仍然能感受到它的辉煌与威严。现在的三盛院只是当时几十分之一的一个缩影。房屋可以浓缩，但三盛院厚重的文化和历史是无法浓缩和复制。站在这浓缩的两幢古建筑旁边，我作沉思状，穿越历史的天空，感受到了“三盛院”大院人物命运辉煌与悲欢。三盛啊，你可曾知道，否极泰来，泰极否来之奥秘，盛到极处即衰败啊。人啊，不可贪欲太重，不可欲望过多。生活、做人、做事在平实、坦然。平实如同南山的山水，真实、厚重而又自然。

尽管没有阳光，但仍然掩饰不了上庸镇的美丽。云彩好似一幅幅水墨画，柔柔的风夹杂着丝丝寒意。远山如黛，湖水悠悠，，喧嚣远遁。波光滟潋柔情尽展的水面上，也有游人不惧寒意，在船上对着宽阔的湖面大声呼喊，似乎是好不舒心惬意。

午后小睡约一小时，与三五友人从上庸码头继续一路向我的老家南山而去。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可是晋代大诗人陶渊明老先生对我老家的真实描述啊。你一听这话颇有意境和韵味。关于我老家的典籍记载，陶老先生还有另一篇文章还记述得更为详实“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我的老家就叫做桃子湾，如果你来这里就可以让陶渊明老先生的描述进行情景再现：从山谷口小溪入，忽有桃花林，那里芳草鲜美，落叶缤纷！山谷口就是峪口，峪口的桃子桃子湾想必就是当时的峪口桃花源呢。

关于桃花源原型地的争论一直没有间断过。至于桃子湾是不是当时的桃花源其实不是很重要，总之，桃子湾是中国的一个传统农村，也是一个很原始的村庄。这里的民众至今耕作农田仍然依靠耕牛、犁耙这些很原始的农具为主；这里乡风淳朴，人们老实、厚道、勤苦。走进这个古老的村庄，你可随时见得七十岁的人下河打渔、八十岁的人上山砍柴、九十岁的人上山挖地。说这些你也许会认为我是在吹牛，不过你看我邻家冯大爷今年八十有三了，在我老家那险陡的山上砍柴如履平地，门前堆放的柴垛如同小山一般，还有屋后的张大爷今年都九十多了，唯一的爱好就是挖地，家里几亩坡地，不用牛更不用犁，更不要别人帮忙，一锄一锄把土地平整得如机耕样，见到他们你些许不会再妄议我了。

老家的房屋多是土坯房，条件好的农家会将墙面用当地的石灰粉白。这些粉墙黛瓦掩藏在绿树从中，也有那种和谐自然的美。

水泥路是老家近几年的产物，和外面的水泥路相比较，它不宽敞、笔直，逢山就势一路小心迤逦而行。怕是惊扰了农户的房舍、庄稼。行走在这干净的路面上，山野葱蔚洇润，溪流清澈潺潺。空气里处处弥漫着浓浓的香淡淡的甜。山谷深处隐约传来有节奏的抨抨声响，顺着声音望去，隐约可见是谁家嫂子挽着裤管，精神奕奕地挥舞着棒锤捣着衣服，深水潭里溅起水花一片片。桃子湾，这个古老的村庄，古老的土地承载着乡亲们的世世代代的梦，生活中所有的苦难幸福都如同这山里面的森林、空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澄澈里变得平静如常。

今天我并没收有回到老家，其实是沿着一个叫做雷神寨的村庄进入桃子湾后，沿堵河而下。雷神寨这个村庄也是一个神秘而又美丽的村庄，著名散文家碧野老先生对它曾作过很精彩的描述。第一次看到这篇散文的时候，我尚且年少，大约记得老先生说，这个村庄的山啊如何巍峨，这里水啊如何清秀，这里人们啊如何勤劳。其实与桃子湾相比，雷神寨只是一个小村庄，正因为这样它现已被九华村合并。当时我曾愤世嫉俗地想，碧野老先生啊，你那优美的文笔咋就不好好写写我的老家呢？我甚至想，要是沈从文老先生生、鲁迅老先生或许的当代余秋雨这样的大作家来桃子湾，我的老家一定会被描述成为中国最美的村庄。这是因为老家不仅有风光秀丽的山还有那美若江南女子的水。你看那堵河如同一个美丽女子白纱巾飘逸缠绕在桃子湾的群山之间，村庄逾发更加诗意般的浪漫而又神秘。

桃子湾的美就美在山和水，也可以这样说，山水相依，完美相处。这里的山水是青色的，天空也是青色的，行走乡间山路上感觉是那样宁静而又惬意。一路上友人感慨地说，这村庄真美，车少、路面干净，空气清新。是的，行走在这样一个村庄里，你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恼，在这里你似乎可以散开心中的郁结。同行有友人突然对我说，“最近有一深圳商人想投资建一处归隐山庄，他原本投资终南山，后因在终南山隐居的人太多，所以想在神农架地区找个投资地方，我看这个村庄很好”。我说“算了吧，那样桃子湾就不是现在的桃子湾了，你若有时间，随时可以来这里走一走，看一看，何必要投资归隐呢”。桃子湾已是禅境，也是被先人们物化了的精神家园，山水的和谐、静谧中传承原汁原味的山乡风貌和厚重的文化底蕴，只是它一直深藏深山人未知而已。

桃子湾的樱桃熟了，那一树熟透了樱桃高傲的直视天空，玛瑙般的樱桃张扬着、招摇着它的美丽和香甜。我们路过这一树树樱桃树，可以说是垂涎三尺，想去采摘深恐乡亲不可。便尝试着问地里干活的年约七旬的大娘：这樱桃卖吗？大娘说：卖啥子哟，果木熟了大家尝，你们只管摘。盛情难却，我们摘吧。在我的鼓动下，友人们放下面子纷纷跑到樱桃树下尽情地张开大口吃樱桃。一位从省城武汉来的友人说，今天太幸福了，见识了这么美丽的村庄，近距离的亲近了山水，还就着樱桃树吃了樱桃。

吃过樱桃，我们弃车而行。这个季节大麦泡儿熟了，路边上、田埂上、野地里处处都是熟透了大麦泡儿，鲜红的果子掩藏在绿野中煞是好看。友人见了这些果子误认为是草莓，连连说，“这东西好好好，我女儿最爱吃”。我说“这东西好是好，可惜你们在武汉吃不到，它不是草莓但价值比草莓还高”。正吃着大麦泡儿，突然野地里面“扑啦下”飞出两只大野鸡。友人又是一阵惊呼，妈呀，野鸡还能飞呀！我说“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天飞”你不知道啊夕阳西下，青山如画。“远山、流水、人家” 黄昏中的桃子湾在落日余晖笼罩中，显得如此静谧平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还有几只游船在穿梭，俯瞰桃子湾庄，山水将村庄整个环抱入怀，此时的小村了那样宁静而又隽美。天已不早，我催促同行友人离开村庄返城去，夕阳落下、炊烟渐起、飞鸟归林、河面空寂，站在这高山之上，没有喧嚣与尘埃，这时的桃子湾给予了你最古朴最自然的美。

漫步在桃子湾，有时我就想，人们啊，总是为终究是一场虚无的名利所累、所困、所苦。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你的烦恼，到这个世外桃花源，用这样一片净土来洗涤你的心灵呢？

不知不觉，该回去了。心中恋恋不舍，很多时候，我都被这种情愫所困扰，每当这时，我都好像听到印良法师的天籁之音正从桃子湾的高山上传来：

爱过了，恨过了，放下吧；

有过了，痛过了，看破吧；

虔诚的，顶礼啊，佛菩萨今皈依，三宝啊！

清静啊，随缘啊，现莲华

了脱啊，自在啊，菩提妙法

入空门，着袈裟，摩诃萨

晨钟啊，暮鼓啊

大慈啊，大悲啊，观音菩萨

伴青灯，古佛啊

大慈啊，大悲啊，观世音菩萨

伴青灯，古佛啊

爱过了，恨过了，放下吧

有过了，痛过了，看破吧

虔诚的，顶礼啊，佛菩萨

今皈依，三宝啊

清静啊，随缘啊，现莲华

了脱啊，自在啊，菩提妙法

入空门，着袈裟，摩诃萨

晨钟啊，暮鼓啊

    半天的桃子湾之旅，友人们不忍告别，亦不想告别。在青山绿水之间，人性的冷漠、工作的疲惫、情感的空缺、生活的细碎全抛诸脑后，不想就可以不存在。原来，走进桃子湾竟然是这样可以任自己的脚步踏出意想不到的美丽。踏春上庸，寻美桃子湾，在这里你不仅仅是找寻春天、春情、春意春暖花开，更重要的是感受到了世外桃源清净和身心的愉悦。

风含情，水含笑。你若能来，便是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