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庸随想

¨王学超

虽然年年回，却又年年去。受赏石名人张宗坤之邀，襄阳汉水赏石联盟组团再赴上庸。在饱赏绿松石、釉光青的同时，也遥拜了女娲娘娘大驾。追寻蛛丝马迹，还原历史人文，本为老淼子的趣头，往下探究那是必须。

自从盘古开天地，

天圆地方不太平。

因地壳与地核之间的汤汤岩浆，咆哮永不消停。直到有了缝隙，憋压的巨能便沸反盈天了。据考，西方圣经所载茫茫方舟，东方黑暗传所记飘飘葫芦，实则有共同指向一一那就是大地洪水泛滥。

据说，一块完整的地壳，经震荡裂为九洲。中国大陸，起初为东高西低，水流地中海。后来，演成西高东低之势，天倾西北，水注东南，沧海变桑田。共工氏败于祝融而怒触不周山，致使天柱折，地维绝。神话是虚的，但也包含着一些重要史实。所谓共工氏发怒，说白了，就是岩浆剧烈喷发巨震，地球几近毁灭，生灵涂炭。

天塌了，地陷了，水泛了，谁能够力挽狂澜？在母系社会里，非女娲娘娘莫属。女娲练五色石补天，捏泥疙瘩造人，沧海变桑田。芸芸众生安稳了，中国的创世神话也诞生了。

遥望女娲山，打儿窝，圣母山，均在竹山县保丰镇，位于上庸之南。

女娲山下，有渚河蜿蜒而出，渚河古称庸水。庸水源于神农架，秀而烈。神农架古称巴山老林，其孕育四水，两水南流江；两条北入汉，即庸水，粉水。庸水流域即故庸地。

庸人曾随武王伐纣，凭功而建封，诸侯一方。做强了，便成为榜样，群蛮争相附庸风雅。但任何小国都有起落，后来庸率群蛮攻楚，被楚子所破，被迫挾众南迁，直至沅、澧。庸人以故乡为念，将大庸（张家界），武陵源，桃花源之名移置于湘西之野。

听方家讲，低矮土丘是古老之山，峭峻之峰则很年青。如是，则神农架的地质剧变的时间较短。神农架附近的庸人创造女娲补天的神话，虽有地利之便，但能把神话传播那么广远，这不能不佩服文化传播的力量。

庸人最大的文化输出，恐怕就是庸俗了。别笑话噢，庸俗，虽觉词不太雅，但该雅要雅，该俗则俗，雅俗兼顾才是正道。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下里巴人，和者如云。在民间，十里不同俗。与百姓交往，既遵重时尚，也要随风就俗。就算移风易俗，也只能因势利导，不合群，格求弯，会遭人白眼滴。

据俗览载：庸人好巫。古代战事考记：惟庸人善战。尧时传：庸人善弈，性狂放狡黠。此乃上古遗风。时下民俗，若全部列举，那就多了。比如热情，厚道等善俗，千年不移。再如旧时的劝酒、扣饭、闹婚房等俗套，如今也文明化了。

反之，浸入文化根部的庸俗，却上升为大雅。就说中庸之道吧，这个儒家文化的核心，至今仍在发扬光大中，成为国民的性格。不偏不执，不走极端，上下相顾，前后照应，公道中留人情，人情中有底线，做人、做事，中庸态度都具有建设性。

儒家先师孔子，周游列国。他涉足沧浪之水，曾听渔父棹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他造访襄阳前，就近去沧浪山下的庸水寻幽，是说得过去的。楚人的不卑不吭，丹人的清浊达观，庸人的左右逢源，对圣人实有影响，这大概就是中庸之道的民间铺垫。

据考，古庸都邑位于竹山县田家北坝。近年，因潘口水库储水，包括周边七十七处小岛在内，均沒于水中。脚下水波荡漾，游艇穿梭于点点岛间，了无尽头。群峦层次分明，浓妆淡抹，远观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远看上庸新址，临山雄居，层层叠叠，青瓦白墙，阳光古典。

遥想水下，回望山城，古史历历在目。上庸依山抱水，通江达海。经此地，百货能进山沟，金丝楠可转运北京。兴旺的商机，引来会馆林立，现在，三盛院旧碑，静躺于沧浪会馆之墙根。麻城王应魁兄弟，穷奔深山，受到庸俗熏陶，以中庸之道行事，和气生财，乐施好善。重义轻利，口碑远播，受到朝庭嘉许，钦赐从三品之衔。有了红顶，生意就更加昌盛，终成巨富，院落建筑居郧竹之冠。

上天垂青庸地，故邑遍地藏宝。

高山峡谷的含碳板岩，经过庸水抚磨，生出别具一格的天然名石一釉光青，一堆堆奇石摆出街外，成为上庸古城的亮丽风景。补天末尽的五色石，落到上庸的沟岔，演化为鸡窝矿，其石绿如松、亮如瓷，元代陶宗仪称其为襄阳甸子，现名绿松石。当下，高蓝高瓷将军绿，乌兰花或菜子黄的顶级原矿饰品，其名贵令黄金逊色。有感女娲娘娘，遗宝于世，福及后人啦。

收藏的汉代画像砖，时有伏羲女娲成对出现。是兄妹，或夫妻？在洪荒上古代，造人、补天，画八卦、制婚姻、作笙簧，这些遥远故事，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暗示人类文明的历史、地理的演化。这些创世神话告诉我们，文化的凤毛麟角可以由此溯源。

上庸，有古话也有神话。这是一个来了不想走，走了还想来的地方。穿透历史的云层发现，这地方天放五彩地泛釉，厚重，绵长，仿佛农家的糊辣汤，酸竹笋，玉米粑粑，越品越有韵致。邀请我们的张宗坤外号大杵，人也耐品。大杵说：咱们上庸镇，说是古老，与时也俱进。此话双关，笔者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