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故居

¨ 严丹丹

这是我见过的竹山名人故居中最静默的一处。

它顶着几片黛色砖瓦，披着或黄或青的墙体外衣，在无数的无名草中静默着。她的侧身是婀娜的几株毛竹，脚边是葱绿清幽的青苔，前面是瘦小的溪流。偶尔有些居民路过此处，她连余光也不会收到一丝。她静默着，从她的神韵中难以体会她的情感，到底是骄傲，是孤独?是无奈，是愤懑?至少，我，是无从体会的。

张振武，是辛亥革命时期从竹山走出去的一位军事将领。“武昌起义”的主要组织者和领导者，为了中国民主革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积极宣扬民主革命的思想，积极运动新军，走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

远观张振武生活的这个村子，静谧清幽，似乎与张振武这位首义元勋不相匹配。然村子背后却有着醒目的红，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怒目圆睁，似乎时刻提醒着来往的行人——这里是大清王朝岌岌可危时候，站出来立志反清救国的首义元勋生长的地方。但在我看来，这红，是张振武受到投机派黎元洪等人不公待遇的带血的质问。

一九一二年的八月，张振武遗体从北京运回这里，举行国葬。杀害元勋张振武的凶手黎元洪在挽联中学习武则天，认为功首罪魁，自有后世定论。举国悲愤，各路爱国志士涌向这里悼念。

走访当地百姓的时候，正遇着枫叶又红了。他们评价首义革命元勋很简单实在：有的用一个词语——傲气；有的用一个短语——肝胆侠义；有的用一个成语——功垂青史；有的用一句话——好好的一个忠义将领，受了奸人算计。

竹山还有个地方叫张振武小学。每年，无论新进教师还是新进学生，都会被学校安排在张振武纪念馆参观，一是了解校史，二来让他们秉承振武精神——敢为天下先，勇于担当。在这个校园如果问到张振武，各个都会带着骄傲的神情，张振武的事迹在这里广为传颂。

作为故居，她的静默倒是合乎时宜。作为首义元勋的出身地，她的静默却是让人浮想联翩：在张振武思维敏捷、性情暴躁而又爱打抱不平的幼年时期，她可曾为着他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在张振武考入湖北师范名校的青年时期，她可曾为着他的奋进而生了进步的思想？在张振武回来变卖家产的那一瞬，她可曾为着他的无私而自豪？在张振武革命成功却被阴谋算计了生命而叶落归根的时候，她可曾为着他的逝去而忧伤？

我，也静默着立在故居的对岸。

我听见故居的断壁颓垣里回荡着慷慨激昂的话语，这话语讲解着民主革命，讲着反对独裁，讲着武装夺取政权。我听见故居的断壁颓垣里飘荡着婉转低回的话语，这话语诉着悲伤愤懑，诉着心酸无奈，诉着孤独不解。

我颤抖着靠近故居，触摸，我的双手变得温热。依偎，我的脊梁变得硬直。环视，我的目光变得坚定。

恍惚间，我已抬腿迈过低矮的门槛，仿佛迎面走来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拉着我的手进入故居，边走边迫切地问：我的祖国可否统一？

他的眼神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