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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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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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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爱

¨ 陆龙和

 

对于任何一次伟大事件的纪念,都是连接历史和未来的桥梁。历史不仅是存于档案文件中,更多更鲜活的是存于人们的记忆中,而人们在记忆的基础上,不断走向未来。

竹山县潘口水电站的建设,老家田家坝,今上庸镇,就不得不作出牺牲,还有我的父老乡亲。这里所记忆的就是已经逝去的爱——

北坝的大白菜

俗话说得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偏爱老家田家坝的白菜两河口的萝卜。父亲住在老家期间,每次来的时候总是大包小包弄个满满当当,末了上楼又总是好一阵气喘。

每次父亲总爱带几棵田家坝镇北坝的白菜过来,他知道,我爱吃老家的白菜。白菜啊,触摸着你,心就踏实了。

北坝的白菜真得很是好吃,绝不像这边超市里卖得那些或圆或方干净光滑又无滋无味的白菜,不用耍很多的花样,也不用那些讲究的佐料,只要切点肉,小炒一下,焖一会儿,保证入口润滑绵香,整顿饭也会因了这朴实而亲切的乡土味而变得格外甜美。

老家的白菜直楞楞得有些丑,像身体发实的村姑,饱经秋露冬霜,白白的菜心裹得密密实实,碧绿的叶子在外面摇曳着,像极了一种沧桑而饱满的守望。

在北坝住过的人都很容易想起那些种白菜的时光,平整了地,松润了土,然后在秧畦里细细地划出一条浅沟来,用手捻着那圆滑如米粒的菜籽,顺着细沟轻轻地撒下来,覆上土,最后还要用轻软的布鞋踩一踩,给菜籽施以勃发的底力。晨光熹微,秋露轻盈,老乡们背着手掂着烟袋,在畦间很有节奏地踩过来踩过去,身后便留下一行行清晰整齐的履印,成为这个北坝晨曦里最为动人的景致。

十几天过去,菜畦里便成了一行行的新绿,绿得那么柔,那么嫩,让人无限怜爱。不过,随着长势的越来越浓越来越旺,就要不断地薅剪,生命似乎总是这样,不断的逝去才有不断的生成,前进的病痛必将换来最后的丰收。记得小的时候,母亲总喜欢将薅下来的菜苗洗净,弄上一点面糊,做成一锅清香怡人的汤来,以不辜负这初初的生命。

白菜带给北坝人冬季以最实惠的安慰,那些高贵的新鲜的青菜此时已经吃不起了,好在地窖里的白菜百吃不厌,那么一个冬季便可以过得无忧而有味。小时候我就经常到伯父家去,跟着他们一家围着一大盆子辣椒炒白菜吃得汗流满面,那个香甜和起劲成了脑海中至今也挥散不去深深印记。

北坝白菜仿佛总是冬季市场上最便宜的菜,即使衣兜里剩不了多少钱,也可以买一棵白菜回去,饭桌上也就有了一天的依靠。那里的菜农一道冬季,将装满白菜的菜筐往那一停,将苫布撂下来,也不用摆地摊,水灵灵像小山一样堆在十字街上的白菜很是耀目,往往是不到很长时间,一堆的菜就卖完了,虽然卖不了多少钱,但心里暖洋洋的,会一路欢快地蹬回家去,享受老伴早就准备好了的饭菜。

凡是田家坝的人没那一家没吃过北坝的大白菜的。记得每年过年前的一个月,不管是二胜寨还是菜籽沟佬上的父老乡亲们就会像办年货一样,带着一家老小到北坝买白菜。那时,菜价特便宜,八分到一毛钱一斤,最贵时也才两毛钱一斤。都说自家种的没北坝的白菜好吃,长的也没有北坝的白菜大。从入冬以后到腊月三十以前这段时间,那个买白菜的人可叫多,沿着到两河口方向的百步梯和到花栗农场的堰沟口,每天挑白菜回家的乡亲们就排起了长龙。大人尽劲儿一甩,女人尽小命一拼,小孩佬不动两棵陀一棵。为了啥,除了北坝的白菜便宜,更多的是好吃。

无情的岁月里,白发苍苍的父母养育娇嫩的白菜。风撩起憔悴的脸,一坡坡的皱纹像一沟沟的土地,长满了苍桑,长满了期望。初冬,肥嫩的白菜紧贴大地的心脏,让贫瘠的土地渐渐翠绿丰满起来,故乡的白菜将我们养得又白又嫩,缺少油水的白菜养育了我的童年。

我从山里走出,带着满身的泥土,走进喧嚣俗世的城市,白菜没有惊诧,它把泥土的宽厚继承得完美无缺,嚼着淹白菜,那是嚼也嚼不完的乡愁,吃着鲜白菜,我的心被白菜的醇香包裹着,日渐污染的灵魂得以清洁。

久离故土,难免心中积郁起一叠沉甸甸的乡情。乡情像一条坚韧而绵长的丝线,一头系着我,一头连着父母的心,无论我走多远,也走不出父母心灵的广场。

工作几年,生活也开始好转了,但似乎也离白菜越来越远了。尤其是去年老家因电站建设需要都实施了大搬迁,北坝被夷为了平地,从此我就再也没吃上老家那可口的大白菜了。每当我在超市里看到那么格外光鲜白菜,我总会惦念起家乡的白菜来。

家乡的白菜,现在还有吗?

两河口的萝卜

老家除了那魂牵梦绕的大白菜以外,在离北坝不远的两河口村出产的大萝卜也是全县出了名的。因那里的土质和气候,生长的大萝卜那味道,没得说,好吃得不得了。

大家熟悉的萝卜大都都长有茎的, 那里的红萝卜可比城里的要好吃多了,没有一棵长有茎。都说“田家两河口的萝卜冇的经”,其实是说那里的萝卜没有茎,浑身只有脆灵灵、甜丝丝,爽口无边。只要将皮削干净就可以直接当水果吃,它一点也不辣,相反味道是清甜爽口的。将红萝卜切成均匀的圆片后放入一个玻璃制成的容器中腌制起来,在腌制的过程中依次加入白糖、盐和一点红辣椒丝等到腌制完成后就可以尽情享受了。就为这,那年,镇上海投资办了个罗卜条厂,因为缺乏资金和宣传,没几年就停产了,现在想起了还真可惜。

老家号称竹山的鱼米之乡,在这里有着特别适宜农作物生长的土壤,这里的各种蔬菜相比城里的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就没法儿比。那时候的萝卜价钱十分便宜,一角钱就可以买上好多呢!乡亲们吃不了还会装上一些带带给城里亲戚朋友们品尝一下。沁甜的红萝卜和自己小时候常吃的零食一样是自己儿时记忆最深刻的经典美味,一直到现在都犹记心间,无法忘却。

回想故乡的秋冬夜,幽幽的月光照着湿漉漉的萝卜地,在我儿时心灵里是一幅多么迷人的画儿啊,天空像被洗过一样,没有一丝云雾,蓝莹莹的又高又远,月儿像一位妩媚的少女,她把满目朗朗的清辉洒在地里,鲜绿的菜叶上便注满月的汁液,月的凝脂,风里弥漫着菜的清香,月的芳馨,墙逢里蟋蟀们发出欢快的歌声。这时,我便躺在母亲的怀里,望着星,望着月,读着满地绿色的天书,听母亲讲着总也讲不完的老故事。温柔的夜风载着露水和夜的气息,一齐弥漫过来,沁人心脾,令人陶醉,我幼嫩的心里顿时萌生了一种伟大而纯挚的情感。

今天父亲又从山里带来着红萝卜。看着一大袋红红的大萝卜,我的心不只是痛还是热。父母对子女的爱像流水很自然,而儿女对父母就像风吹树,不吹不动。录古人诗句以表胸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原来树木同,那能免得落秋风,劝君尽力生时养,死后悲啼总是空。”。

为逝去的北坝和北坝的白菜、两河口的萝卜而泣!而歌!而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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