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雨拾耳

¨ 杨志艳

这场秋雨总是下得没完没了，似乎是要让我们在迎接新的起点前必将历经一场严峻的考验。一大清早就见淡淡的薄雾弥漫在空气中，好似幻影一般萦绕在崇山峻岭之间。

俗话说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这“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季节里聆听秋雨，我竟无端地嗔怨自己没有苏东坡的豪迈，陶渊明的淡泊，李白的旷达。秋风秋雨裹挟着泥土的气息迎面扑来，不会吟诗作画的我想起了小时候常哼的一首民谣，据说是清代王磐撰写的，如今我还了然于心：“庄前阿婆呼阿翁，相携儿女去匆匆。须臾采得青满笼，还家饱食忘岁凶。”这首民谣记述了百姓用地耳充饥救荒的情景。

说起地耳，相信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并不陌生。每当阴雨连绵的时节，它就从地面上冒出来。地耳无根无须无花无果，颜色呈墨绿或褐色，一簇簇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它只有铜钱般大小，但它是水灵灵的。它布衣般的模样儿甚是惹人怜惜。

在雨雾迷蒙的一天，我怀揣着一颗返璞归真的心，再一次体味在雨幕中捡拾地耳的心情。在坑坑洼洼的原生态密林中，地耳正饱吸着雨水恣意生长。我独爱采草地上的地耳，它比小路上的地耳看起来更干净，质地更肥厚。轻轻地拾在手心摊开，会发现它形如胶质，褶皱浑然天成。不知这里面是否含有让女性美肤的胶原蛋白呢？

仅仅需要弯下腰，就可以把挤在草叶间的它们轻轻松松地据为己有了。不一会儿的工夫，眼前这一大片褐绿色的“花朵”都被我采摘得所剩无几。

用手触及地耳，感觉肉肉软软，就像美人儿的手让人舒畅无比。尽管一切很美好，但捡拾地耳确实需要不断弯腰，不知不觉间，我已浑身酸软，脚上的鞋子也被雨水浸湿得通透。篮子里早已盛装得满满当当，于是我抖了抖被雨水打湿的鞋子，拽起裙角漫舞于宁静的石板路上。伸手接住如毛般的蒙蒙细雨，心灵深处那些点点琐碎，丝丝惆怅，缕缕浮躁，仿佛都经受了一次彻底洗涤，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进家门，母亲嗔怪道：“都多大了，咋还把自个弄得脏兮兮的呢？”我呵呵地笑着，双手奉上地耳。母亲惊喜地叫道：“啊！是地圐圙！我好多年都没有吃过了。”她笑盈盈地接过菜篮，细心地剔除掉夹杂在地耳里的杂草，然后将地耳冲洗干净。沥水后，再用佐料精心凉拌地耳。

还没等上桌，我就被那硕大圆润的美食迷住了。趁母亲放辣椒的间隙，我忍不住偷食了一口。一股清凉爽口的感觉瞬间充斥着我的整个味蕾。在开饭的时候，我只对地耳狼吞虎咽，惹得母亲连声嗔怪：“姑娘家家的，也不学端庄点儿，吃要有个吃相……”我都快“奔四”的人了，但在母亲眼中居然还是姑娘家家。而母亲呢，端坐一方，伸出筷子浅浅一夹，慢慢细嚼，然后缓缓道上一句：“嗯，还是老样子。”

查阅资料得知地耳有好多别名，如：地衣，地皮菜、地圐圙等等。它具有降脂明目、清热降火、补充营养等功效。虽然它不名贵，难登大雅之堂，但不管是在过去的艰苦岁月，还是在物质丰盈的今天，以独特方式出现在餐桌上的地耳，总能出其不意地给人们的生活增添一道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