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日

¨ 胡光凯

转眼之间，已过元宵节，正月十七也就是母亲的生日了。如果母亲健在，应该是83岁了。

如果母亲健在，我会在母亲生日这天给老人家添置两件舒适的新衣，那衣服质地一定要轻巧、保暖；如果母亲健在，我一定会放下手头的工作，一定回到老家为她老人家祝寿；如果母亲健在，在她老人家生日的前夜，我一定会在深山的老家燃放起绚丽的烟火，在夜空里面看那烟火映红母亲幸福的脸庞。

我一直认为母亲的生日是最美的时节也是最幸福的时节，那个时候元宵节刚过，人们仍然沉浸节日美好的回忆中，那个时候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太阳已渐渐变得温暖，山上的野桃花已开满了山岭和河谷。

可自从工作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家为母亲祝过寿。那个时候，虽然我会为母亲添置新衣，购置生日礼品，多是提前准备。不能为母亲过生日，我有很多的借口。因为那个时候，春节上班刚刚开始；因为那个时候，我才从家里来到单位；因为那个时候，交通不是很方便。   

虽然每次春节后上班，母亲总会小心翼翼地问我：“正月十五回家不？”我都是态度十分明确地告诉母亲，不回家！其实老人家在意的不是元宵节日，而是希望我能陪她过生日。当母亲已过七十的时候，我也没有过分注意老人家的生日。

母亲在她七十三岁那年，生日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因风湿性心脏病永远离我们而去。在母亲的床前，看着她慢慢“走了”， 那一刻，痛苦、愧疚、自责、悔恨的泪水奔涌而出。至今，我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和粗心大意。有人说，儿女是母亲幸福的牵挂，我说儿女是母亲永远放不下的牵挂；当母亲日渐年迈的时候，母亲的话语会一天天变多，她经常对我“唠叨”：“少喝酒、少熬夜、少与人争闲气；好好干工作、好好与人相处，对自己媳妇对孩子脾气要好些…… ”因为在母亲的眼中，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永远是在学校常与人打架的孩子。母亲知道自己老了，终将有一天要离开自己的儿女，所以她老人家才有这么多的放不下。每一次面对母亲的叮咛，我都会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开导她不要操心，我知道怎么做。

第一次离家的时候，母亲送我到晒场边。我不敢回头，因为我害怕看到母亲佝偻的身影、牵挂的眼神。我知道，她一定会在门前目送我走过一道道山，越过了一道道岭，一直到不见了踪影还久久不忍离去。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无论我走多远，我都能够感受到身后母亲那怜爱、永远放不下的眼神。   

俗话说，母爱如细流，蜿蜒绵长。想起母亲对子女那博大无私的爱，我常常泪流满面，心潮澎湃。当母亲永远离儿子远去的时候，我才会明白人生最大的哀痛是子欲孝而亲不在！我们总有太多的来不及。当初我们总有那么多的如果；如果工作有一天轻闲，我一定会好好陪陪父母；如果生活条件好些了，我一定要把父母接到身边，让父母在身边安享晚年；如果节假日的到来，我一定会守候在父母面前。我们总以为会等我们，容许我们从头再来，弥补缺憾。结果，这些如果都成了永远的憾事。

有很多人都承认，在很长一个年龄段里，我们心里是没有母亲身影的，我们心里装着可笑的“世界”，装的满满的，傻乎乎的，把什么都装进去了，爱的，恨的，荣的，耻的，贵的，贱的，身边的，远方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林林总总，太多太多，连亲爱的母亲也要可怜地被挤掉。等我们明白这一切都很可笑，明白自己原来是那么傻，准备纠正错误，把母亲重新放回到心里的时候，才发现母亲已经永远的离开我们了。

“树欲动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这句古话只能变为苍白的感概。想当年，这份感概与自责却是可以避免的，只要肯从百忙中抽出时间常回家看看，一切遗憾都化为乌有。老人的要求很低，从未想过要从孩子身上得到什么。在晚年，他们最大的奢望就是让孩子多抽出一点时间陪在他们身边。而这些，只要我们想得到，就一定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