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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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刚收罢秋庄稼的一天傍晚，新街村的几名村干部就围坐一起，商量结对帮扶贫困户的事儿。坐在桌前讲话的，是县委派驻该村的第一书记、县农商行信贷部主任刘刚。
这时，从村委会门口撞来个人。他说：“各位领导都在啊！”
刘刚的话被打断,他抬起头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就是新来的刘支书吧？”
刘刚点点头，说：“是呀。请问你是？”
“我姓马，叫马学武，就是你要帮扶的贫困对象。”
“你就是马学武？你怎么知道由我帮扶你？”
“这有啥稀罕，大门口公示栏里写着呢！”
“哦，是这样。那有什么问题吗？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求之不得呢！”
“那怎么了？你等不及啦？”
“也不是，我是想……”
“你是想什么？快说，我们正开会呢！”
“现在不都说有困难找领导嘛，所以，我现在有个困难就想找你！”
“说说，你现在有个什么困难。”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老婆！”
众人嘎的一笑。
刘刚觉得这人挺有意思，他站起身来说：“你进屋来坐。”
马学武走了进来，在桌前坐下。刘刚给他倒来一杯水。
“你刚才说什么？让我帮你找个老婆？”刘刚又问。
村主任赶忙插话说：“刘主任是来搞精准扶贫的，他没有义务帮你找老婆！”
马学武却抢白道：“我穷，穷就穷在没老婆，你若能帮我找个老婆，也许我就不穷了！”
众人又哄堂大笑。
刘刚想了一下，然后说：“那行，你先回去，改天我去你家里聊，看能不能帮你找个老婆！”
马学武说：“那好，我先走了，你帮我找老婆的事，可说定了！”
“说定了！”
马学武起身走了。
2
马学武家还有个瞎子爹，就他爷儿俩过生活，住在大河乡新街村的村街上。他从小没了妈，成天偷鸡摸狗。村里也给马学武划了地，可他不好好种，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没哪个姑娘愿嫁他。后来峪口有个女子看中了他家住在村街上，就与他结了婚，谁知马学武游手好闲，养不了家，结果不到一年就离婚了。听乡亲们说，马学武他爹倒是个勤快人，可现在眼睛瞎了，连饭都做不了。在马学武跑的不落屋的时候，他就只能饿肚子。这次搞精准扶贫，经“三访五评”，马学武家又被认定为贫困户，便成了刘刚的帮扶对象。
其实，乡政府伍乡长也曾经帮扶过马学武。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是个盛夏的午后，伍乡长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办公室的小周慌慌张张地跑来向伍乡长报告：“伍乡长，伍乡长，马学武又来了，还背着他爹，他在一楼大厅里嚷着要见你，你赶快下去看看吧！”
伍乡长猛地一激灵，心想：上个星期我才给他家送去一袋米和一桶油，怎么今天又来了？便抬起头来对小周说：“你去告诉马学武，说我把这份文件看了就来见他！”可话音刚落，就听见马学武喘着粗气，在楼梯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伍乡长赶忙丢下手中的文件，跨出办公室，看到马学武已将他爹背上了楼。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边帮马学武扶住他爹，一边说：“有事咋不提前吱一声？我去，你不用来。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把你爹折腾病了？”
“你答应帮扶我，可只给钱给物，别的啥都也管，还让我种地挣钱，而我种了地挣了钱，哪个给我爹做饭吃啊？所以，我只好把他送给你！”马学武边走边絮叨着。
伍乡长说：“这倒是个问题，可你再困难也不能把你爹背到乡政府来呀……”
没待伍乡长把话说完，马学武突然将他爹往走廊上一放，扭身就下了楼，任凭伍乡长怎么喊，也不回头。
没办法，伍乡长只能把小周喊来帮忙。他们把老人扶到办公室里坐下，先给他打水洗脸，又让他喝了水，然后，就叫来一辆出租车，由伍乡长带上鸡蛋和面条等食物，亲自护送老人回新街村。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新街村。司机帮伍乡长把老人背回家，可马学武不在，房门紧锁着。伍乡长只好吩咐司机先走，自己留下来等候马学武。可两个小时过去了，也不见马学武的踪影。眼看天就快黑了，他只好叫来邻居帮忙，把马学武的房门抬开，然后扶老人进屋。直到这时，才见马学武大摇大摆回来。没想到他见面就说：“我刚把他背过去，可又把他送回来，你这到底扶的啥贫呀？”
听马学武这样说话，伍乡长真恨不得连抽他几个耳光。可他想了想，还是忍了。他强作笑颜的对马学武说：“你这有米有面的，赶快生火给你爹做饭吃，别让他饿着。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们！”伍乡长说着，就直奔城乡公交站。
马学武动辄就将他爹送给伍乡长，在乡里影响很不好。为了防止和避免类似的现象发生，乡里专门召开会议，统一思想认识，研究应对措施，进一步要求各级干部沉下去，帮助贫困户不等不靠，真正凭勤劳脱贫致富。但像马学武这样懒惰成性的人，却还是无济于事。按条件，马学武他爹是不能进敬老院的。但考虑到马学武没有老婆，如果一天到晚都困在家里侍候他爹，也确实做不成事。所以，伍乡长就给马学武做工作，让他爹先去乡敬老院，然后又经人介绍，把他安排到邻村一家砖瓦厂打工，一个月能挣两三千块钱。可是他到了砖瓦厂，仍然偷奸耍滑，被厂长发现后挨了批评，他就挽起袖子跟厂长打架，结果被砖瓦厂炒了鱿鱼。后来，伍乡长又介绍马学武去一个采石场，可他只干了半天，嫌累，扔下铁锨就走了。
3
刘刚答应帮马学武找老婆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对于这件事情，村主任却持反对意见。刘刚那天约他一起去见马学武，他死活都不去。后来没拗过，才勉强去了。在半道上，村主任却对刘刚说，乡上伍乡长也帮扶过马学武，可这货青竹竿扶不起猪大肠，压根就不走正道！
刘刚点上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然后说：“给马学武送米送油，他要你做给他吃；帮他找到事做，他又吃不了苦，甚至还要别人帮他养爹！看来帮扶这种人，得找准突破口，对症下药啊！”
听刘刚这么说，村主任就知道，他帮扶马学武那是铁了心了。于是，就再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刘刚接着又说:“帮扶马学武这种人，一定要有耐心，急不得，更不能意气用事，半途而废。我坚信，只要我们不灰心，不松劲，他就是块石头，早晚也有被捂热的那一天！”
村主任听着还是不断地摇头。
走着走着，村主任就指着临街的三间木板房说：“那就是马学武的家了。”两人很快来到近前，见房门没关，便径直走了进去。刘刚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连条像样的板凳也没有，墙边上倒是有两把小椅子，却落满了灰尘，看样子有好多天没人擦没人坐了。刘刚又朝四周瞅瞅，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还有皮没毛的。
见村主任和刘刚来了，马学武就慌忙拖过两把小椅子，鼓起腮帮子吹了吹，又撩起衣袖擦了擦，然后递到他们面前，说：“快坐，快坐，屋里有点乱，不好意思！”
刘刚接过椅子说：“都自己人，不客气，我和村主任就是过来看看你，看能不能帮你找老婆。”
马学武嘿嘿一笑说：“没想到你还真把这当事了！”
“哪里话，答应了你的就得兑现嘛！”
这时，刘刚忽然发现马学武饭桌上有本书。便自言自语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上进心的。”
马学武赶忙跑过去收捡，却被刘刚抢先一步拿到了。翻开一看，竟是一本《六合心经》。刘刚便寒着脸对马学武说：“你还赌‘六合彩’！？”
“嘿嘿，只是小玩而已。”
“说得轻巧，小玩而已？那我告诉你，你若还玩这东西，就别想让我帮你找老婆了！”
“我不玩了，不玩了！”说着，马学武就把书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并且还使劲踩了几脚。
“你以后别让我再看到，我才会相信你！”
马学武赌咒发誓地说：“我真的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你就剁了我手！”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刘刚边说边从包里取出一张“贫困户脱贫认定表”来填写。他只写了几个字，又抬起头对马学武说：“只要你能改掉身上的臭毛病，并且把地种好，我就帮你找老婆，关键看你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能做到，只要你能帮我找老婆，你说什么我都能做到！”
“这就对了。眼下你得抓紧整地种小麦，季节不等人，千万别再贪睡贪赌了！”
“我保证不贪睡贪赌了！”
这时候，村主任的手机却响了。他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说：“你让我物色的姑娘找到了。你现在就让那小伙子过来看看吧。”
村主任说：“那好啊，你办事效率还真高，行，我马上就叫他过来！”
收了电话，村主任就对马学武说：“刘主任把帮你找老婆的事吩咐给我，我哪敢马虎啊，赶忙托人帮你打听，这不，已经有眉目了。你现在就去乡农技站门前看看，媒婆跟那姑娘都在那里等你！”
马学武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他说：“那好，我去屋里准备一下！”
不大一会儿，他就从屋里出来了，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却皱巴巴的。
刘刚就说：“你咋不穿套好点的呢？”
马学武却嘿嘿一笑说：“我这就是最好的了！”
4
马学武骑辆锈不拉几的自行车，很快就出现在乡农机站附近。乡街上有些冷清，他停住车，站在车边，向乡农技站门前张望。
这时，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进入他的视线。她们站在一根电线杆跟前，正在交谈什么。离两个女人不远处，还停着一辆红色夏利车，司机有三十多岁，戴副墨镜，正在吸烟。
马学武离开车，向两个女人走去。他边走边问：“是你们打电话让我来的吗？”
年长的女人说：“是啊，来的还真够快的！”说着，她就拉过年轻女人给马学武介绍：“这姑娘姓陈，都叫她阿娇，就这本地附近人，四十才出头。不瞒你说，她是离过婚的，但没有孩子，身材也好。找老婆就是要找这样的，你说对吧？”
马学武听出年长的女人是媒婆，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他拿眼看了看阿娇，阿娇也看了看他，两人都抿嘴一笑。
媒婆接着说：“为了给你们相亲，我还请了辆车！”说着，就用手指了指司机，司机看着马学武不屑地一笑。
马学武想，“幸亏我多准备了个红包……”
媒婆又说：“你们好好交流一下，多聊会儿，我跟司机去找口水喝，就不打扰你们了！”
媒婆跟司机走后，马学武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了，脸憋得通红，手也不知往哪搁，嘴里“嗯、嗯、这、这”的吞吞吐吐。之后他冷静了一下，思索着:“这么丑又这么老的女人，能要吗？……能要吗？哎，我相亲相了那么多，却都不愿意跟我，怎么娶老婆比登天还难呢！算了吧，认了吧，只要是个女人，我都要！”
阿娇看看马学武，说：“你在想什么？”
马学武说：“我没……我没想什么……”
阿娇说：“那……那你给我们红包吧，媒婆、司机，还有我，一人一个！”
马学武说：“你……你……你还没说愿不愿意呢！”
“你不是也还没说愿不愿意嘛！”
“我愿意！”
“我也愿意！”
马学武说：“我觉得吧，你我还是挺般配的，你丰满活泼，我身强力壮，要是能走到一起，家里的事由你做主，我负责挣钱养家……我们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坐在院子的桂花树下聊天，多浪漫，多甜美的生活啊！你觉得咋样？”
阿娇说：“我觉得不咋样，尽说些没用的！还哪里哪呢！”
马学武一脸尴尬。
这时，媒婆又折回来了。她对马学武说：“红线我给你俩牵上了，你俩也谈了，成不成，全在你俩的造化，你看……”
马学武说：“哦，这个……这个我准备了……”
说着，他就从裤兜里摸出几个红包来，嘿嘿笑着，给媒婆、司机和阿娇每人递上一个，还说：“小意思，不成敬意！”
司机拿过手，就迫不及待地撕开来看，他立马就皱着眉头说：“耽误我大半天功夫，就给一张老人头，这也太抠门了吧！”
马学武像当头挨了一棒。他摸遍全身衣服口袋，却再也摸不出钱来，然后就像截木头杵在那里。
媒婆也跟着火上浇油。说：“我也不容易啊，这东奔西跑的，两头说话，弄不好还两头受气，所以你得大方点！”
阿娇说：“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别太小气了，不然，我们都瞧不起你！”
马学武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双手抱头，蹲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猛地站了起来，说：“我看这样好不好？你们都在这等我，五分钟，就五分钟，我去找朋友借钱，回来就给你们！”
说着，他就快步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了来张望，见他们几个没注意，就跨上自行车，像躲瘟疫似地走了！
5
听说马学武相亲不欢而散，刘刚就觉得很过意不去。其实这事还真怨不了他，怪只怪村主任办事没谱！那天，他们又凑到一块，便提起这事。刘刚说：“你那找的都是些啥人啊？……”
村主任没强辩，他也觉得这事办砸了，自己有责任。于是就赶忙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往后……”
刘刚说：“别再往后了，当务之急，你要督促马学武抓紧时间把地犁了，把麦种上，千万别误了农时。至于帮他找老婆的事，先搁一搁，包在我身上。”
又过了几天，马学武正在地里种麦，刘刚带着一个中年男人来到田间。
刘刚对马学武说：“讨老婆的事不要灰心，得慢慢来。你放心，这事由我负责，不再让别人插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能不能帮你找到老婆，关键看你自己。你要是能改掉身上的臭毛病，有了钱，脱了贫，混出个人样，还愁没有女人跟你？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现在有个好项目挺适合你，就看你愿不愿做？”
马学武一听就说：“愿做，愿做，只要刘主任能帮我找老婆，啥项目我都愿做！”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不禁“噗嗤”一笑。
刘刚遂将中年男人介绍给马学武：“他是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文总，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合碗席酒店，后厨正好缺帮手，我就想到了你。酒店开出的条件是，管吃管住，底薪三千，另按效益提成，就看你愿不愿去？”
马学武高兴得差点蹦起来，他想都没想就说：“愿去，愿去，有这等好事不去，我岂不成了傻子！”
见马学武点了头，文总这才开腔：“那好，人无龙头纸笔拴，你我签个合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那酒店管理却是非常严格的，都一视同仁，你若不守规矩，那是要受到处罚的！”
马学武接过合同看都没看，就在上面签了字。
“好，你签了字，就是我酒店的员工了。今天我先预付你工资一千块，到了县城先洗个澡，理个发，再买套新衣服，下周一就去上班。”文总给马学武一边数钱一边说。
两人正准备离去，刘刚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对马学武说：“我还差点忘了，你去文总那里做事，还是先把你爹送乡敬老院，待你那天混出息了再把他接回来。另外，你这承包地也不能荒了，我让村里帮你流转出去，至于有关优惠政策，该让你享受的还让你享受！”
“那好”。马学武脸上充满了感激。
6
按照约定时间，马学武随文总踏进了富丽堂皇的合碗席酒店。
“吴师傅，我给你找了个帮手，姓马，叫马学武。从现在起，他就是你徒弟了。你要教他怎样做菜，怎样做人，可不能保守啊！”文总向一位正在忙碌的大厨做了安排。
“郑嫂，马学武喜欢喝酒，你每天把从包厢里回收的剩酒选些好的给他喝，但不能让他喝醉。同时你要把他当小弟弟看，监督他的工作，不能让他偷懒，得随时随地向我汇报。还有，马学武每个月的工资也暂时由你代管，不能让他乱花。”文总向正在择菜的一位中年妇女提出了要求。
郑嫂拿眼看了看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没想到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脸红了起来。
马学武今天也格外精神，甚至有些扬眉吐气。他昨天理了发，今天又穿了身得体的衣服，当文总把他介绍给同事时，他的言谈举止都很大方。还有，自从他第一眼见到郑嫂那一刻起，就认定这是个不简单不一般的女人，至于她怎么个不简单不一般，他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咋看咋顺眼，咋看咋舒服。尤其是在文总对这个女人做出那番交代之后，他就更加觉得这个女人值得信赖，是他马学武梦寐以求的那种女人。
接下来的日子，郑嫂便按照文总对她的要求，真的把马学武当弟弟看，在工作上监督，在生活上照顾，可以说情同姐弟，无微不至。郑嫂除了帮马学武洗衣服晒被子外，还手把手地传授他一些职场上应知应会的知识。如果赶上调休的日子，他俩就一块去爬山、去逛街、去看电影、去打羽毛球、去吃夜宵……有时还手挽手地很晚才回来。
自从马学武来这儿打工后，刘刚就经常出现在合碗席酒店。不过，他好像不是来赴宴的，而是来有别的什么事情。但他每次来，除了询问马学武的生活和工作情况外，还要约见两个人。一个是文总，另一个是郑嫂。至于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马学武却不得而知，连郑嫂都没告诉他。
郑嫂跟马学武虽然交往甚密，走得很近，但在落实文总对马学武的要求上，她却丁是丁、卯是卯，从来都不含糊。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发薪的日子。郑嫂愁眉苦脸地对马学武说：“老板交代过，你这个月有三个早晨没签到，工资全部扣发！”
两个月时间过去了，又到了发薪日子。郑嫂仍是一脸愁容。她说：“你本月不但喝醉过酒，还跟同事吵了架，老板说，工资全部扣发！”
三个月、四个月时间过去了，马学武都没领到工资。
他忍无可忍了，便嚷着要去找文总讨个说法。郑嫂却劝导他说：“文总虽说扣发了你的工资，可他少你吃少你喝了吗？再说，你在这打工不比你在家生活强！”马学武仔细想想也是，他转怒为喜地对郑嫂说：“那好，我听你的！”随后就高高兴兴上班去了。
转眼两年过去了，马学武在合碗席酒店学到了不少手艺，也渐渐混出了人样。前任大厨因故辞职走了，由他接替了大厨。这天，文总拿着一张由他亲自拟定的菜单交给马学武，要他务必亲自操刀做一桌好菜，他要招待重要客人。
马学武照单把菜做好后也被请进了包厢。满桌的客人他都认识，有乡上的书记、乡长，有新街村的书记、主任，有县农商行信贷部主任刘刚，还有他的同事郑嫂。见马学武进来，大家都呼啦一下站起来，还把他让到首席，弄得马学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刘刚一席话解开了谜底。
“学武呀，其实这几年你的工资文总一分都没扣，全由郑嫂替你保管着呢。考虑到你有做菜的手艺，家里又有临街宽敞的房屋，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好了，想让你回新街村去开个农家乐。这可是个好机会啊，眼下，正在实施乡村振兴计划，你住的那条村街，又纳入了升级改造范围，加上迁移扶贫，发展乡村旅游，食客将会越来越多。至于你开农家乐的资金，我也替你谋划好了，县里有精准扶贫补助，农商行再支持你两万元贴息贷款，加上郑嫂代你存的那些钱，绰绰有余了。你看如何？”
听着刘主任的话，马学武心里乐开了花。他紧紧抓住刘刚的手，热泪盈眶地说：“刘主任，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往后你让我干啥就干啥，决不给你……”
刘刚说：“你别激动，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你回去开农家乐，我征求了郑嫂的意见，她愿意跟你一块去，并且帮你打理日常事务。从现在起，你俩抓紧张罗，待准备得差不多了，就选个良辰吉日开业！”没待马学武接话，刘主任又说：“对了，我还要提醒你几句，郑嫂可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又无牵无挂，看得出来，你俩也很有感情基础，你可要好好善待人家！”
众人都哄堂大笑。马学武赶忙走到郑嫂面前，示意她跟他一起给大家敬酒。两人一起把杯子举得老高，俨然一副新郎新娘给大家敬酒的做派。众人欣然接受。
这天晚上，马学武喝得一塌糊涂，最后溜桌子底了。剩下个烂摊子，都是郑嫂帮着收拾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