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伏

范本庆

一

进了三伏天，马跃进的心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天上午，他照例到安置点建房工地，还有架电、引水及修路施工现场转了一圈，未到中午，身上已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大汗淋漓。心想到，自己只是随便走动，没有干活出力，就有些支撑不住，想想那些干活的民工该怎么过的哩。想事间，心里就下定了歇伏停工的决心。

现如今，搞工程建设，抓安全与讲质量进度一样重要。马跃进清楚不过，可他心里是挺矛盾的。今年是马家坪村冲刺之年，贫困户易迁安置点建房工程，还有架电、引水、修路配套建设都须在国庆节前完工，县里乡上时常下来督办进度和质量。进伏前，马家坪村一建房工地就险些发生民工中暑事件。时进三伏天，如果不停工避避暑，出事了谁负责？歇工耽误了进度，到时候也还不是自己挨板子。挨板子就挨板子吧，反正比出安全事故要好。马跃进主意已定，于是就召集几位施工老板在工地上开了个小会，宣布村内所有建设工地停工歇伏一周，之后让老板把村上写的停工通知分别张贴到各处工地。

下午，马跃进来到食用菌厂。这个厂是才满周岁的村办企业，也叫做扶贫企业。乡政府给予的标准称呼是马家坪村食用菌专业合作社，社员是清一色的贫困户。兴菌是贫困户们脱贫的唯一一项产业。马跃进是这个合作社的技术顾问，其作用不亚于理事长。他这次到厂里查看，主要是查看夏栽菇上架后出菇动态。伏天里菌厂一样温度高，马跃进也是要看看是否停工歇伏来着。除此外，马跃进还有一块不为人知的心病。

马跃进，得名于马家坪村大跃进年代，在马家大户中他是佼佼者，也是马家坪70年代末出的第一位高中生，因其头脑灵活和智商高在家门中是一块生意人的好料，可乡亲们硬是把他选到大队上当了大队会计，从大队会计当到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机构改革后，又把村书记当得稳稳当当。马跃进成了马家坪村的象征，马跃进把自己当成大跃进的影子。几十年来，带领马家坪人一次又一次地跃进。不经意间就跃过了60岁，自感到老了不中用了，乡亲们却忽略了他的年纪，道是上面有着档案，马上要到村支部换届了。马跃进提前就递交了辞职申请，乡上分管组织的领导给他回复说，让他坚守半年到换届，半年之内把食用菌企业做好做强，把村书记接班人培养成器。马跃进感到有些压力。他不想拒绝这两件大事，他想自己应当有个好的落幕。他没想到自己临到退休离职之际，还赶上精准扶贫这个大浪潮，自己还得再跃进一次。马跃进左思右想，那些过往之事又仿佛浮现在眼前。

马家坪与堵河相隔一个大山梁，因一个“坪”字成为人们炫耀的资本。有的老乡出去了，问他哪里人，这老乡总是夸张地回答说，我是马家坪的人，马家坪你没听说过？马家坪大坪里建个飞机场还宽，要不是不通公路、不通铁路，在这里盖县城都行。马跃进并不以马家坪这所谓的“精华地点”虚有外表为荣，他清楚，马家坪徒有虚名，外强中干，不过是一个虚伪贫穷的空壳，别说盖县城的话，就连老百姓占部分还住着草房、破旧土坏房。那年秋季，马跃进想了一个办法，把炼钢铁用过的坪地，改建成砖瓦厂，让当年掌炉的师傅们当烧砖烧瓦的匠人，大批招收泥瓦匠，让农户砍柴禾，把当年炼钢铁大跃进的热火劲儿用来烧砖烧瓦。备足了砖瓦，第二年马家坪大队一举掀起了建房的热潮。居户的草屋变成了瓦房和砖瓦房。马跃进用汗水换来了大队长。

随着体制变化，生产大队改为行政村。马家坪因区位优势而兼并上下两个生产大队，组建比以往要大两倍的马家坪村。马跃进因办学、修路、改田治地和人工引水等可圈可点的功劳被乡党委任命为马家坪村支部书记，全村党员高票通过。这期间，乡政府、乡供电所等四家单位看中了他，马跃进一一谢绝。乡亲们有些费解，说他太傻，铁饭碗不拿硬捧着泥饭碗不放，亏得还是跃进，站在老地方不动，你跃进个啥？其实，马跃进有一个很硬扎的理由回复乡亲们的不解，但他没有说出来。

光阴似箭，马跃进由当年如日中天的小伙子走进了老年人的行列，不经意间就满了60岁。这个三伏天，正是他满60岁花甲的生日。这之前，马跃进年轻，没人给他做过生日，去年进60岁，人们给他祝寿时，他躲了。今年满60岁，应当去祝寿捧个场儿，毕竟人一生没几个60岁的。人们念叨多了，就成了马跃进的心病，眼看生日没几天，这不得不让马跃进犯愁。好歹乡上下令歇伏，虽不是放假，但总有个理由去躲避。这个理由就只有歇伏了。

二

吃毕晚饭后，马跃进老婆就忙着收拾行李。她为老马约自己一起去感到预料之外。她心里清楚，去年老马出去没带她，出去就是躲避生日，这次他说是检查病，主要还是躲避生日，她猜不准，于是边收拾行李边问马跃进究竟出去干啥，以便于收拾啥样行李。马跃进说，我不说过吗是查病，大热天出门还不简单，带两套薄衣服、喝茶的杯子拿点茶叶就行，别忘了还有充电器。老婆又问去哪里，说有晕车毛病，最远只去过县城，要是远了坐不了车。马跃进说，远近我暂没想好，去了就知道，至于晕车，我已备了晕车药，路上还有我哩。老婆问去哪里，这还真让马跃进考虑一番。去年这个时候，去的是西北方，那里气温低，那个地方是山西洪洞县，那里有棵大槐树，是马氏祖辈寻根的地方，也是有名的槐乡和核桃之乡。在那里歇几天伏，跑了几天，学到种植核桃的技术和经验，回来了就做起了核桃文章，在马家坪大胆发展核桃1000亩，对外有了“核桃大村”的招牌。那次没带老婆，却让她回了娘家。老婆后来埋怨说他嫌弃她出外不带她，其实马跃进知道老婆晕车。这次不能不带她。当老婆问他该去哪里，马跃进认真起来，拿不定主意反问老婆去哪儿合适。他老婆建议说，不行就去上海吧，那里有我们儿子强强，他一人在上海，几年过年因厂里放假太晚都没回来成，不如我们去看看，难道你不想念儿子吗？马跃进说，咋不想，可这伏天，上海不是更热么，再说，我们俩冒然去望他，会让强强感到奇怪的。老婆似乎有点失落道，我晕车我还是回娘屋玩几天好。马跃进说，这次一定带上你，至于去哪里，到了你就知道。

次日凌晨，马跃进背着两人简单的行李与老婆一起仓促地上了去县城的客运面的车。在车上他们没与车上熟人搭话。到站后，很快购得去省城的班车票。他老婆一直不知去哪里，到了钟点只顾跟着上车，因是头一次出远门，班车过了县界后，竟不知东南西北，望着窗外新鲜异样的山水村庄，一种别离故土的心情和初次远走的惊喜充满着大脑，竟没有晕车。

三

马跃进肩挑村支书和村主任担子，是马家坪村名符其实的当家人。他这一走，村文书小吴这位二把手肩上的担子就要重几天。马跃进给他交待的事他不敢马虎。不过，这也是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现在村上事务多，干部少，千头万绪，村文书是内当家，书记出去几天，把事务交待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他与老马共事多年，他累了他最了解，老马有腰肩盘突出病一下雨就发作他也见过，还听说他有胆结石，没时间去做手术，医院催过几次，他也动员过几回。这歇伏，马跃进也该歇几天，若就便治病更好。从马跃进家回来那晚，小吴就想了很多，替老马想过后，也感觉到有些失落。第二天，小吴就去几处工地巡查，他知道昨天老马去过。走完几处工地后，小吴来到食用菌厂里。这个厂是去年新成立的民营企业，累计投资60多万元，既有马书记的心血，也是全村菌农的期望。三伏天，正是食用菌厂忙碌的季节，夏栽菇要摘要卖，秋栽菇正值生产奋料。整片厂子上有凉棚和遮阳网，几十民工在里面劳动，温度不高，但生产管理处于关键。马跃进走时没说食用菌厂歇伏的话。因此，这个地方是小吴要关注的重点。从食用菌厂出来，正是中午，小吴沿路向村委会走去。不想到村委会大厅里坐着几位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们见小吴回来了，就如饿了肚要吃奶的婴儿，吵着哭着要给他们办低保。小吴说你们哪家情况我都清楚，都不符合办的条件咋又要低保来了？再说，吃不吃低保需村民大会评，我一人说了不算。几位老年人说，我们去找马跃进，看他说了算不算。小吴说，马书记一人说了也不算。几位老年人从村委会出来后就七前八后地向马跃进家走去。小吴跟在他们后边，感到肚子在咕咕叫，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几位老年人来到马跃进家门口时，见大门已上了锁，问左邻右舍都说不知马书记去哪儿了。其中一位老年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阴阳怪气地喊叫说，马跃进这龟孙子又去躲生日了，另一个老年人说，马跃进跟去年一样外出旅游的，还有一个老年人动员同伙说，我们回去吧，明日到县里要去。

四

马跃进夫妇下班车是下午3点钟。他老婆心细，记着时间，班车坐了6个小时，下车的地方她不知道是啥地名，因路上没有晕车，精神和心情很好，禁不住问马跃进这地方是省城还是县城。马跃进说，这里是全省有名气的食用菌生产大县，不是省城，坐的是去省城的班车，去省城还有两小时路程。他老婆又问，既然这样咋不去省城？马跃进说，去省城干啥？旅游？查病?省城里有食用菌厂吗？他老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老马是带她来参观食用菌的，还真认为去省城查病的。咋这地方比老家还热哩，你看下午3点多了，太阳还在天中间呢，马跃进说，这是丘陵地带，不比我们那里山高地大，这里太阳出来早，落的晚。马跃进到这里来过一次因此不陌生。那是三年前的夏天，县人大组织县人大代表来这个县考察参观食用菌产业，马跃进是县人大代表。那次考察马跃进心里就种下发展食用菌的种子。去年春，马跃进借马家坪村山场大栗树柴多的优势，一举办起了食用菌厂。厂里请的技术员老马就是这里的种菌大户，那次考察与马跃进认识后有了联系，老马把马跃进认成家门。所以下班车后没多久，马跃进就给老马打了电话。

老马在马家坪村食用菌厂里当技术员时，与马跃进家打交道最热乎。于公于私，都自然随和，吃喝拉撒都在马跃进家。老马回报的是技术指导格外上心，帮食用菌厂踢开了头一脚使用食用菌生产一举成功，还培育出了一批懂生产和懂管理的菌农。一年后，老马因自家食用菌生产规模扩大而谢绝续聘。没想到马跃进夫妇大老远上门来了，老马心里感到惊喜，接到电话后立马派车来接。老马说，难得这么远来了，一定领他们好好去考察一些食用菌生产点，县办的、镇办的、农户的，都有不同的生产管理经验，还有几个专业合作社，还有市场营销方面，都可以取取经。老马一气说得马跃进夫妇心花怒放。

五

马跃进外出，村两委班子只有小吴一人晓得。马跃进为不惊动别人，特叮嘱小吴保密，把工作搞好，几天后他就回来了。小吴当然不负厚望，把村务办得井然有序，想给马跃进一个惊喜。几处施工工地按要求歇工，干部定期巡查一次。几个副职负责有联系组，轮流到食用菌厂检查督办，村委会值班他一人顶着。村上除了几位要低保老年人外，没有大的便民难点。小吴值班在平静中享受着一种欣慰，欣慰的是当家人不在，村里工作照样开展，平日里他这个在别人的胳膀窝里过日期的村文书也有独挡一面的潜能。这样过了两天，小吴没了急盼马跃进马上回村的心态，甚至有一种暗喜揣在心里。第三天，正是马跃进年满60岁的生日，这天，小吴却是少了平静。从上午开始，村委会就来了不少的人，都是本村的老百姓。小吴先认为是来办事的，问其方知是从马跃进家过来的，他们是给马跃进祝寿来着，没料到马跃进门上锁人不在，就到村委会来找来等。在村委会大厅里，放着一些烟花鞭炮，还有祝寿的礼品。他们分别都问过小吴马书记到哪儿去了，让小吴代收礼品，待马书记回来后转交，小吴没答应，劝他们把东西拿回去。这些人见祝寿不成，就干脆不走了，在村委会边等边陈谷子烂芝麻闲聊，啰啰嗦嗦的没完没了。小吴开始热情耐心，时间长了就有点烦。时到傍晚，人们还不愿离去。马跃进家门前，更是热闹，七远八近的人蜂涌而来，见门锁着，个个脸上由晴转阴还有些怨气。小吴劝走了村委会的客人又去马跃进家门给客人解释，待人散尽，忙得满头大汗。小吴走在回家的路上，听到前面的人在议论。甲说，马跃进你外出躲生日，提前也不说一声，害得我们大老远赶来。乙说，马书记这人不错，老百姓啥事他都去送礼捧场，我就欠他不少人情，指望他过生日还还，两回都不成。丙说，马跃进躲生日是回事，旅游也是回事，莫不是拿了公款去潇洒吧？

第二天上午，小吴在村委会接到乡政府办打来电话说，马家坪村有人去县里上访，说马跃进又去公款旅游。县信访局给他打来电话，说打马书记电话没人接，有几位老年人要低保，须派干部去接他们回来。小吴还接到县水务局的电话，说马家坪村几个农户上访说大伏天没水吃，村上没解决她们吃水难。中午，小吴手机充电，下午上班时开机，手机又响了，是本村农网改造施工老板打来的，这老板是外省人，说话南腔北调小吴半天才听清楚，说是两位村民不让线杆栽在大门前，不让工人动工。小吴说，这大伏天，不是说好让你们歇几天工吗？那老板说，就算不是大伏天施工，他们也会阻拦。临近黄昏，小吴接到本村一位农户的电话，说外地皮卡车在村内一拐弯处翻了车，车已翻到河里，车里有两人再不抢救会出人命。小吴立即联系其他三位干部连忙赶到事发现场，组织就近群众把车扶正，把两人救出，之后又联系救护车将人送去抢救，待这事忙毕已是晚上半夜。这晚，本已很累的小吴很想睡一个安稳觉，没想到失眠了，盼马书记回来的欲望涌上心头。

六

在这个有名的食用菌大县，马跃进夫妇真是置身于食用菌世界里，大伏天的炎热没能削减他们参观、走访、询问取经的欲望。有老马这位懂行的家门陪伴陪访，马跃进夫妇更是心情开朗，为不虚此行感到满意。马跃进老婆吃过不少食用菌的口味，也学到不少食用菌作菜炖汤的厨艺。她说，培养好人们吃食用菌的胃口，学好了厨艺，对销售食用菌大有好处。马跃进按照老马所安排的行程基本结束，最后是去县里一处最大的食用菌销售市场，到那里看看食用菌包装外卖技巧行情。时间已过两天半，当去的企业和预定要走的农户已完成。第三天下午，正待老马领他们去县城看食用菌市场时，马跃进的手机响了。电话都是马家坪村民打来的，问他在哪里，家里咋不留人看门。马跃进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大部分都是这样内容。马跃进知道，这天正是人们来给他做生日的日期。马跃进心想到，这几天没别的事，就算有事他交待给了小吴。后来的电话他干脆不接。最终关了手机。直到第二天中午从城里市场返回老马家里后才开手机。没想到一开机就接到乡党委书记打来的电话，说有要紧事必须马上回来。之后，村上小吴又打来电话，说了很多事。马跃进对老婆说，没时间了，明天我们回马家坪。

七

马跃进夫妇乘来时那路班车返回，到家时天已黑定。没来及歇脚，马跃进就赶到食用菌厂里，小吴在厂里没回，顺便把几天的情况向他一一汇报。马跃进听得事多了不愿再往下听，就打断了小吴后边要汇报的内容，说让他继续辛苦几天，乡上找他有要事，还有纪检部门也要找他，这几天恐怕不在村上，伏天以前其他干部分工不动。小吴说，他们要找你的事我都知道。马书记你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歪。

在乡纪检办公室里，坐着几位要找马跃进的人，乡党委书记乡长他熟悉，纪检、审计部门的人他有点陌生，不知是县的还是市里的。他们只待马跃进来了就办事。马跃进到场是上午上班的正点。首先问话的是纪检干部，说的是这两天有人到纪委举报马书记你连续两年公款旅游，近两天还有人在网上曝料，跟这一样内容。马跃进说，我出去了两次是真的，是不是拿了公款，我自己说没有拿没人相信，请你们调查审计、村上财务账，要是举报属实的话，当咋处罚就咋处罚。纪检干部说，那是肯定。乡党委书记说，这几天，你继续上班，马家坪村还有很多事需你去处理。调查审计继续。两天后，我们这里见。

马跃进从乡政府回来，并没有丝毫轻松感，不是约谈他的领导对他有些严肃，而是马家坪这几天的反常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到村委会他就让小吴一起去落实他汇报的事情。中午前，他们来到食用菌厂，组织合作社员在厂里开个座谈会，把这次考察学到领会的专业合作社管理方式方法传授给他们，动员社员们安心生产，可借精准扶贫发展产业的契机以合作社名义申请产业贷款而扩大生产规模，销售问题由他负责，菌农不要担忧。会后，马跃进又走访那几位到县里上访要低保的老年人。再次把国家低保政策讲给他们之后，决定给一位患重病的老大爷办临时救助。

下午，马跃进冒着炎热来到隔村十里地的马家坡。这个地方地处位置高，没有好的水源，十几家居户存在吃水难，多年来都因没水源而不能落实引水项目。上访已有几次，县水务局知道内情。马跃进来了后，没有责怪他们去上访，而是细心动员他们准备易地搬迁，村上再增补易迁指标，安置点马上下他们的“米”。最后马跃进来到没有歇工的农网改造施工线路工地，见上访的那两户门前线杆还横在地里，便上门去询问，进行细心劝说和做工作，两家农户答应明日施工栽杆，不再挡路。在返家的路上，马跃进感到头晕发热，接着是呕吐，腹部一阵阵疼痛。到家了，没吃晚饭就睡了。

三天后的下午，乡党委书记和乡纪检干部来到马家坪村，他们带着调查和审计结果是来给马跃进告知的，马跃进不在，手机已关机。在县里一家医院里，他们找到了马跃进。马跃进因一天前中暑和胆结石发作正在住院。医院在昨天治好了中暑，拟定于明天上午给他做胆囊切除手术，他们来时，医生正在给马跃进洗胃，嘴里正插着到胃部的导管，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二位领导见状，顿生一种辛酸，没好询问病情，就直接把调查结果告诉给他。乡党委书记说，通过调查审计，举报你公款旅游一事不属实，马家坪村的财务也是清白的。你两年躲避生日是一种廉洁行为，自费去考察促使马家坪有了核桃产业，这回考察食用菌产业意义重大……马跃进嘴里插着管子不能搭话，但心里听得清楚。只是右手按着右方腹部，那里疼的厉害。听完了乡党委书记的报告他的脸上有些笑影和密密麻麻的水珠。窗外有一股凉风吹进病室，马跃进感到身上一阵阵清爽。这个伏天，他还是第一次享受着这凉风吹拂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