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世根
周日,友人相邀去乡下一个文友家。时逢正午,友人的夫人为众友人端上一碗地米菜鸡蛋馅的水饺和芫荽辣子,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吃的酣畅淋漓。饭后,就着一杯刚下山的沁人心脾的圣水秋茶,与他聊起了从商州走向世界的著名作家贾平凹,聊起了著名画家、“老顽童”黄永玉……。聊得开心得很,且增知识长见识,疲惫的身心舒缓平和了许多。茶过三斟,众人起身向主人家握手作别。在当下受不了清欢生活的现代人,这清淡雅致是多么难得。
当年读李白的《将进酒》,对诗中“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十分推崇,并视为生活的箴言。年轻气盛,友人相聚,豪饮一番,大放厥词:能写会画的文人骚客哪个不是酒仙?诗圣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不是写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么?把狂饮放逸的生活以为是欢乐,现在想起来是多么浅薄。
时光如水,随着年岁的增长和人生感受的增多,身边大多友人都开始追求一种清淡雅致和收放自如的境界了。有朋友在离县城五里地的乡下,租了一位农户的一块菜园,种植些蔬菜瓜果之类。逢节假日约上几位好友前往,或耕种施肥或摘些瓜果蔬菜,劳作之余,用井水沏上自带的茶叶。走时,把收获的果实散发每人带回品尝,在劳作和收获中感受到生话的一份充实和欢欣,这是在酒桌和牌桌上都难以找到的乐趣。
清欢对于市民而言是奢侈的,每天上下班走在人民路上,门店的喇叭声、嘈杂的人声、来住的车声不绝于耳,一天里,几乎没有纯然安静的一刻。晚上漫步纵横大道,河边柳树林里锣鼓唢呐和丧鼓歌儿,搅扰得市民没有了散步的好心情。在纵横大道昏黄的灯光下,如果一不小心,便会踏上一脚宠物狗的便便。细雨中撑把伞漫步,遇到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周身溅满泥水,不要说清,连欢也不剩了。
我有一位在武汉的朋友,十多年前,他喜读书写诗,常有诗作见诸报刊。后来他辞职到武汉自主创业,和友人一起建起汽车零部件生产公司,手下40多名生产工人都是来自老家的乡亲,眼下,这些同乡大多数在武汉定居,孩子们享受了很好的教育。他本人资产和存款几千万,却从未像其他富人一般出入歌厅和洗脚城享乐。他在自家的一块空隙地里种上花木和小竹林,置放些石凳石桌,与家人团聚就餐于园中,常有文友来访,品茗香茶,谈诗论文,偶尔也有诗歌和散文在报刊上发表。
我很羡慕我的朋友传明君,年逾六旬,喜好摄影。平日在家养蜜蜂,收获甜蜜。每逢周未开着自驾车,拉着家人或友人,到县城周边沿途乡镇采风,或爬上山头或穿梭在农家的果园、花木基地拍摄新农村美景和一幅幅山水田园、老人和小孩的精美照片。这远离闹市,换一种环境和心情,带着一种恬适的心态,沉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是多么怡然自得。他经常亲近自然,多年的支气管炎也没有复发,不仅脸色红润,活龙鲜健,而且精气神充沛得很。
今年八月上旬,我公休到竹溪,友人邀我去陕西省安康市香溪洞。从喧嚣的闹市走进幽静的峡谷,登陡峭的山峰,看葱茏的大树,听欢快的鸟啼,吸清新的空气,心灵暂且得到了慰藉。临近午时,在市区一体验式农家乐就餐。我们来到菜地,摘了时令蔬菜瓜果,男的剥葱洗菜,女的烹制菜肴。有豆豉苦瓜炒腊肉、绿色蔬菜和土鸡。饭后到果园采摘了鲜桃、石榴等水果,价格便宜又新鲜。这一天玩得饶有兴致,有滋有味,回归了自然,快乐地接受了文明的滋养。
清欢,一个淡雅的字眼,它出自苏轼的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在这首色彩清丽、境界开阔的诗词中,寄寓着作者清旷、闲雅的审美趣味和生活态度,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无尽的遐思,折射出作者对现实生活的热爱和健胜进取的精神。
人间处处是清欢。在台湾作家林清玄眼中,清欢是在清静中,享受淡雅的欢愉,是一种悠闲,清静,自由与舒服的生活状态。愚以为所谓清欢,不是通宵达旦地豪饮,不是贪婪地抹牌。它应是在孤灯下沐浴书香,或提笔挥毫;或饮一口茶,体会茶香弥漫。它应是在享受大自然的馈赠中,获得新鲜与活力,找到心灵的一份快乐。在这种清欢之后,你会以一种澄明的心境,摆脱世俗的烦忧,开启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