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堵河》的头像

《堵河》

内刊会员

散文
202201/11
分享

寻 找 新 年

王 珊

大人望插田,小孩盼过年。每到腊月逢年时节,年味渐浓。记忆中的过年很单纯、很纯朴:放寒假、放鞭炮、贴春联、吃团年饭、穿新衣、收红包……不需要赋予太多使命,也没有承载什么压力。随着岁月更迭,时代变迁,年味已然不再是过去的感觉,但其基本的内涵和形式仍在延续,仍在一代代传承。

关于年,我发现了一个奇特的变迁规律:在我小时候过年,从腊月初八过腊八节以后,整个腊月都是年;进入新千年后,腊月十八以后才叫年关;到了近些年,直到腊月二十二以后,才开始有快过年的感觉。

新年即将到来,除尘扫杂意味着辞旧迎新,年味,氤氲在全家一起大扫除的喜悦中。每年腊月二十二,我开始在家打扫卫生。我妈总是拿着农历本看日子,一看这天诸事皆宜,忌开仓、嫁娶、入宅,她便大胆地叫我收拾房间。我从三楼开始收捡杂物,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废旧的铁桶、木盆、家具、纸壳,看着这一大堆破烂儿,着实让我感到心累。我和老弟互相抱怨,对我家“王总”总爱捡破烂儿的毛病感到深深地不满,但我们还是咬紧牙关,耐着性子从三楼收拾到一楼。按照农村的习俗,还要打扬尘,用竹竿捆着一把刷子去清除蜘蛛网和灰尘。我跟老弟忙得不亦乐乎,“王总”在店里盘算着货物,我妈在厨房里大扫除,果然又翻出来一堆积攒多年舍不得扔的破烂儿。我、我妈、老弟,我们三个看着这些破烂儿,对“王总”投去了无奈的眼神。

腊月二十四,我家开始忙碌起来了,来店里磨豆腐的,买烤火煤的,买过年鞭炮的,络绎不绝。我妈依旧在厨房忙着,我跟老弟在店里给“王总”打下手。“王总”脾气很暴躁,总是嫌我动作慢,总是吵我不吵老弟,每次对我发完脾气,老弟总在一旁暗自窃喜。越是人多越是不给我面子,别人总是夸我优秀,而我家“王总”却总说我没用,面对这样的“王总”,我是真的很无奈了。

年在不知不觉的筹备中了,烤火煤供人们取暖,烟花爆竹为节日的到来增添了喜庆的感觉。

二伯于腊月二十七来电话说,已从江西工地出发往家赶,次日上午就到家了。二伯没有子女,也没有多少文化,年年在外打工,于是就跟我们住在一起。这是二伯外出打工回家最晚的一年,看到他回来,我和弟弟都很兴奋,回家第二天,在“王总”的安排下,我就带着二伯去宝丰街上添置过年的新衣。

今年,我们给二伯买了一件厚棉袄,两条新裤子,一双皮鞋。保暖衣,毛巾,袜子,全部配齐。带他回家,千把块钱在镇上买齐全身,真的挺划算。在此之前,我也带着弟弟买好了过年衣服,新衣穿上身,我就想起了小时候过年穿新衣的情景,过年的感觉立时涌上心头。虽然现在社会发展了,添置衣服讲究适时所需,该买的时候随时买,但年关的时候添置新衣,仍然让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感受到一丝年味。年味,在新衣里,在穿新衣的新鲜和喜悦中。

很多人说小时候的年才是年,可我倒觉得从从筹备一锅打豆腐开始的年,也是我向往的年味儿。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打豆腐的高峰期。我家的机器一天到晚没停止过,方圆几里,家家户户挑着两只桶盛着已经泡胀的黄豆到我家来打豆腐。这可忙坏了我妈。为什么过年一定要打豆腐呢?俗话说“二十五,磨豆腐”,据考证,豆腐是西汉淮南王刘安时期发明的,因豆腐的“腐”与“福”谐音,所以磨豆腐也就意味着祈福啦!随着科技的发展,工具越来越先进,现在早已不用石磨磨豆腐了,新一代的豆腐机代替了传统的石磨,也节省了时间和体力。将打好的豆浆放入锅中煮沸,舀入桶中,再放点石膏沉淀,最后包豆腐。这些看起来流程般的工序其实很难把控好,要花费几个小时呢!稍有不慎做出的豆腐就是另外一种味道。我每次最盼望我妈从锅里把煮的滚烫的豆腐脑舀进桶里。每到这时候,她会顺便给我舀一碗,我再往碗里放点白糖,那味道美极了。

腊月二十九这一夜,整个村子的上空都飘着酥油的味道。炸米花,炸麻叶,炸红薯丸子,炸鱼干,煎鸡蛋盒子,滚烫的油锅里升腾着节日的欢乐。我小的时候,物资匮乏,吃的东西种类少,能吃上炸麻叶,能喝上一碗米花茶,对于很多孩子来说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现如今炸麻叶、米花茶,这些东西已经很少见了,我家也是很久没有做了。不过红薯丸子是我每年都会吃到的,蒸好的红薯捣碎,放点淀粉,待油开后,放入锅中炸至金黄,即可出锅啦。黄金亮色的红薯丸子,不禁引得人垂涎欲滴。老弟手欠,总是在灶台前偷吃,我妈调侃说他是贪吃蛇。这样忙碌的日子会持续到三十晚上,家里的年货,按照习俗办了一些。腌了点鱼肉,卤了点牛肉,杀了几只鸡,还有自家种的萝卜、白菜、大葱、大蒜、姜瓣和香菜,再加上已炸好的红薯丸子,足矣!

年味,在年货里,在悬挂晾晒的腊鱼腊肉中。

宝丰街上的春联市场和往年一样火爆,春联,依旧是年味中一朵璀璨的奇葩。

往年,我家的对联都是村委会发的,或者我爸认识的朋友送的。今年我执意要求买两幅新的对联,两副对联,一副贴在了前门,一副贴在了后门。贴在前门的上联是:旺地广进八方财,下联是:福门喜迎九洲客。横批:吉星高照。意境不错,“王总”喜欢的,我们也没法挑剔。在三十早上,我跟弟弟就忙活着贴完了我家的对联,我妈喜欢尉迟恭、秦叔宝这些门神画,念叨了几遍,非要让我贴两张,于是在仓库的房门上也贴上了门神。

对联一贴,节日的气氛顿生,春节就真的飘然而至了。

年味儿,在团年饭里,在鞭炮声和提箸把盏的欢笑声中。团年饭,是最浓的年味儿。

相比城市,农村的团年饭更热闹,更有仪式感。开饭之前,先要祭拜祖先,菜肴上桌,摆好八个酒杯,八双筷子,开始上酒,上酒要分三次,一次上一点,三次上满。这表示是给祖先上的酒。同时门外点燃鞭炮,关上大门,坐好,鞭炮声一停,将酒倒入酒壶内。然后正式开饭。这么繁琐的顺序,我也不知道是谁发明出来的!不过,从小看着这一套长大,感觉挺有趣。

我家照旧在十二点前完成了这一套套流程。终于吃团年饭啦,“王总”开启了会议模式,他总结了这一年的收获和不足,提出了新一年的计划和目标。二伯早已准备好压岁钱,给我和老弟。各家各户的鞭炮声声声入耳,都于三十这天的中午十二点前点燃,响彻方圆几里。忙活了一年,一家人终于可以欢聚一堂,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吃顿饭啦!

浓浓的年味儿,在香自苦寒来的梅蕊中,在劈哩叭啦的爆竹声中,在夜空里绽放光彩的烟花中,在妈妈忙前忙后的那桌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中,在爸爸忆苦思甜的闲聊声和对全家人新年的祝福声中,也在央视播放的精彩纷呈的春晚中。

浓浓的年味儿,如陈年的老酒,让小山村在欢乐的气氛中沉醉,让幸福在小山村里蔓延。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