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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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 言
每当年底，思乡的情绪便会铺天盖地而来，或许是临近年边，农村特有的氛围让人回味，或许是背井离乡的酸楚让人神伤，亦或是对家乡的那份无法割舍的眷恋。
老家是县城西边擂鼓镇的一个小村庄,叫鼓锣坪。关于村名的由来，只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起，村里有两处山头，一处叫鼓坪、一处叫锣坪，因此得名鼓锣坪，其他的就无处考证了。鼓锣是我生命的起点，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之于我都有着一种特别的感情。无论走到哪儿，提及鼓锣，在我脑海里总会浮现村庄的画面，那蜿蜒的公路，那静静流淌的小河，那矗立在小河上的拱桥，那依山就势而建的房屋，这些都有我儿时的回忆，成长的印记，还有一生的牵绊。
记得小的时候，家里住的是三间瓦房，周边住的都是同姓的亲戚长辈，十几户人家聚居在一起的小院落显得特别的祥和。放年假的日子是小孩子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光，也是这个院子最有生气、最热闹的时候，欢歌笑语声、嬉戏打闹声整天整天地飘荡在院子的上空。那时候，我们这一茬的小孩特别多，年假里几乎天天凑在一起玩，大伙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躲猫猫，八九个人分成两拨，一拨藏，另一拨找，然后互换，院子里的角角落落，没有哪个地方没有钻过。寒冷的冬天，我们也能玩得满头大汗。到了傍晚，各回各家，总能听到院子里阵阵责骂声，无非就是衣服又划破了、脸上又糊成了个花脸猫等等之类的。然而这点责骂也就只管到第二天天亮，新的一天，小伙伴们照常又到一起，变着法子地玩。那座大桥也是我们经常玩耍的地方，年边了，商店卖的烟花爆竹的花样也多了起来，对我们这些顽皮的小毛孩子来说，最有趣的还是玩擦炮，五毛钱每人买上一盒来到桥上，擦燃从桥上往河里扔，比赛看谁扔得最远、溅起的水花最高。偶尔趁河边洗衣服的婶子们不注意，恶作剧的把炮子扔到她们旁边，看着她们擦拭溅在衣服上的水花，听着她们无关痛痒的责备，然后笑着闹着一路逃开，天真无邪的欢笑声沿着公路在整个村庄扩散开来，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时光荏苒，伴随着岁月前进的脚步，我们这群小伙伴也不得不面临着各自的人生际遇，有的上了高中、大学，而有的已辍学务工，用自己的双手担起了养家的责任。当我背上行囊前往县城读书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了为期八年的离乡求学之路，八年的时间里，除了每年的寒暑假，就很少回家了。而在这仅有的回家的日子里，也总能发现村庄悄然发生了变化：两层的小楼房开始多了起来，一幢、两幢……，每次回家总能给人以新鲜感。原先的小院也慢慢变了样子，有的原地拆旧建新，有的迁到交通便利的公路边，我家也在这种发展趋势下挪了窝、盖了新房。虽说那个时候已经是十几二十岁的人了，但对于过年的期盼还是很强烈。腊月伊始，便归心似箭，等到学校假期一开始，就脚步匆匆，踏上回家的路途。然而成长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好不容易熬过初中高中，到了没有寒假作业的大学生活，它却让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走家串户地去找玩伴儿，玩他个昏天黑地。在家里静静地待了几天后，着实闷得慌，便一个人裹着厚厚的衣服在村里漫无目的的转悠，也能遇上几个儿时的玩伴儿，然而除了几句寒暄，也再没有其他的话语。有时在想，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拉开了我们的距离，让我们无法再走到一起，更回不到过去。在一种无形的牵引下，不知不觉就来到以前住过的小院，老房子也换了新主人，院子里又新添了几幢小楼房，小孩的嬉戏声依然如旧，可我却已然分不清他们都是谁家的孩子。突然间，心头莫名地涌上几丝孤单落寞，或许随着长大的脚步，我与这个村子也渐行渐远了。整整一个寒假我都是窝在家里烤火、看电视，偶尔去亲戚家串串门。大学开学一般都是在元宵节后，这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寒假的漫长，在得知室友差不多都返校了，自己也在假期结束前就赶往学校。半个多月宅男的日子着实让人憋得慌，在回归校园的第二天，便和室友们走街串巷，找吃的，找玩的，走走停停，自由自在。老家，这一刻在空间上、在脑海里都真的远了。
四年的大学生活转眼即逝，在哭着喊着的告别后，大家各奔东西，而我也在远离家乡的一个小县城谋得一份工作。背井离乡，少的是亲人朋友，多的是孤单酸楚，日复一日，思乡的情绪在心底悄然生长，挥之不去，现在的我才体会到想家的滋味。而上班后，自己能支配的时间少之又少，想回老家也只能成为一种奢望。久而久之，在现实的束缚下，也不得不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扎根，组建自己的小家庭。去年，搬家后的第一个春节，我们全家第一次在这儿度过，没有烟花爆竹，没有走情访友，加之天气不好，一家人在小区的楼房里从年里窝到年外，这是一种自我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失落，让我觉得焦虑、心酸。正月初三，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全家踏上了回老家的路，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并没有觉得有多漫长，多难熬，等到家门口的那一刻，瞬间整个人都觉得轻松，快乐起来。家家户户门前的春联，门头的灯笼显得格外喜庆，满地散落的爆竹残屑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周围的乡亲看见我们回家也都出来打招呼，互相说着新春祝福的话语。寒暄之后，一家人分头行动，扫地的扫地、生火的生火、烧水的烧水，这个闭门了半个多月的宅子瞬间充满暖意。在老家待了四天，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就是招待登门拜年的亲朋好友或是去亲朋好友家拜年，日子过得充实安逸，感觉一整年的烦恼忧愁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情得到了整理和收拾，只为迎接来年的工作和生活。
王维说“独在异乡为异客”，然而为了更好的生活，我也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陌生的城市，毕竟这是自己小家开始的地方，对于家乡就让她永远的根植在心里，脑海里。如今在异乡工作中，我特别珍惜每一次下乡的机会，因为我总是寄希望在每一次的下乡的过程中找到我对老家的那份记忆，即使哪栋房屋，哪个角落同脑海中的画面有着相似之处，也会让我嘴角轻轻上扬。
眼下腊八已过，小年将至，春节的脚步渐渐近了，奔波在外的人们纷纷携着一年的收获回家过年。我的那颗恋家的心也早已踏上行程，跨过千山万水飞回了竹山鼓锣，只为了那远方的青山绿水和美丽乡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