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荣
在我的心里,永远燃烧着一朵火把,明明的、旺旺的,永远不曾熄灭。这火把,不是普罗米修斯偷来的天火,也不是从喜玛拉雅得来的圣火,更不是从境外传来的奥运火炬;它是一朵普通的火把,但又不是一朵平凡的火把;它是父亲手中擎着的,山里人特有的,并且凝集着父亲慈爱与希冀的火把。
40年前,我翻越大山来到15公里外的茅塔中学读初中。一个冬天的日子,我因事回家。第二天又必须及时返校上课。天不亮,父母就为我打点好了行装,叫醒了我。我忙着洗漱完毕,和父亲一道准备趁早赶到学校。
天,还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父亲赶紧砍了二根竹筒,再往竹筒里倒了一些煤油,又塞上一团棉布,一个奇特而简易的火把就制好了。父亲点燃了火把,驱赶着黑夜的围幔,崎驱泥泞的小路上,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着。父亲走在前面,背着我的行李,一手擎着火把,我一步步地跟着父亲,看着父亲背着行李的背影、看着父亲手中燃烧着的火把,一股暖流立即涌进了我的心头,我的眼睛湿润了。
火把在夜幕里闪耀着,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终于,它驱走了黑夜,天,渐渐地明了,东方出现了一朵红云。
“爸,你回去吧,”我对父亲说。
“不,再送一程,”父亲整理了一下背上的背包,继续默默地向前走着。天,已经完全地亮了,东方出现了一轮红日。
“好吧,我就不送你了,你自个儿小心地走吧”。父亲熄灭了火把,把背包放到我的肩上,“到了学校,好好念书,不要牵挂家里。”他又叮嘱了一遍,才转身向回走,瘦瘦的背影消失在了晨雾中。
路旁树上的小鸟清脆的叫声,把呆呆的我叫醒了过来。我背好背包,快步向学校走去。不知怎的,我感觉父亲手中的火把,总是在我的前方闪耀着,把我一直送到了学校。我的老家住在较偏僻的高山坡上,仅下坡就有二三里路,父亲也很少下坡到十里开外的商店买东西,有时家里时常缺油少盐。有一次我星期三晚回家要连夜赶做作业,可家里一点煤油都没有了,父亲就用土制的竹火把照着我,一直陪我坐小半夜才把作业写完。直到现在,以至将来,父亲手中擎着的那个火把,都一直指引着我,激励着我奔赴人生的旅程。
后来,我从郧阳财校毕业后成为一名基层财政专管员。当时在乡下从事农税征收工作,农村许多地方还不通公路,白天,我陡步走在泥泞的乡间小道上,走村串户,感觉确实好累、好累。晚上,便津津有味地啃起我喜爱的书,写几篇豆腐块的文章,聊以自慰。在那一段时光里,我总是埋怨自已命运太差,失去太多,而得到太少,就象一个耕耘者付出了艰苦的劳动,却没有一点收获。每每在此时,父亲的竹火把就象在我心中熊熊燃烧的一把把火炬,照耀着我在艰难坎坷的人生道路上行进,促使我勇往向前。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我走出青年梦幻的误区,重新回过头来,认识走过的坎坷之路,我突然发现自已失去之中,原来也收益多多,失败的土壤里正悄悄地冒出了成功的嫩芽。如果不是艰苦生活的磨练,我也不可能静下心来读完许多史书,更不可能写下数千篇新闻作品,也不可能年年被《十堰日报》、《中国人口报》等报刊评为特约记者和模范通讯员。古人说:“穷板而后工”,正是说明这个道理。人在旅途,总有看不完的景致,山穷水尽之处即是风起云涌之时,失去的,岂不可惜?能尝遍人生酸甜苦辣,也不枉此生。
有人说,人类不能割断历史,今天是明天的继续,明天又是今天的发展,历史的长河是连续的,多回顾回顾,就能使人洞然,明白。当我在黑暗中行走,当我为前途感到忧愁时,父亲的竹火把就象一颗明亮的星斗,照亮我的征途。从此,我不再抱怨命运的不公平,我珍惜生活给予我的一切馈赠。我热爱工作、热爱写作,我对失去的东西不再悲伤忧愁,我对得到的东西也不再欣喜若狂,因为我知道任何成功都是以自已努力拼搏为基础的,只有这样来之不易的成功才是真的、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