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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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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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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 亲

范本庆

陈木兰觉得这个夏季是度日如年,缘于她要出一趟远门,去看他在贵州煤矿打工的男人——刘忠实。伏天过了,“秋老虎”也跑了,这个夏季才宣告结束。现在天气凉爽了,只待儿媳妇回来后就可动身。

在挡鱼河,陈木兰和刘忠实是一对勤劳幸福的老夫妻。50岁那年,漂亮的儿媳妇进门,第二年秋又添孙,老两口当上年轻的爷奶。第三年春,老两口支援儿子在县城繁华地带买了一套新楼房。儿子一家三口住县城,老两口留守老屋。孙子断奶后,小两口出门挣钱,把娃儿留给了老两口。不久,刘忠实去了贵州煤矿,陈木兰就在老屋照看孙子。

刚进夏季,陈木兰就从老乡那里得知,刘忠实打工的那个煤矿停产了。陈木兰给刘忠实打电话说,反正是闲着,不如回家忙些地里的活儿。刘忠实说不回,回来不划算。除了来去花点车费外还有哪些不划算?陈木兰想不通。陈木兰想着这些,心里有了怨气,自己在家招呼孙子,还种着庄稼、喂牲口,你刘忠实也太不理解人了。既然你不愿回来,那我就去你那里,看看你究竟在干啥。有了这个念头时,陈木兰也有些担忧,毕竟自己没出过远门。

孙子得需要人照顾。陈木兰想到让儿媳妇回来。她在电话里说是自己高血压毛病犯了,儿媳妇没敢怠慢,接到电话的第二天下午就到家了,还捎带了降压药,乐得陈木兰一脸笑容,夸儿媳妇孝心,儿媳妇晓得婆婆有血压高的毛病,但没想到婆婆要到贵州那么远的地方去治。

挡鱼河上下都知道刘忠实是个老煤窑。他先后辗转过河南、山西和陕西一带的煤窑。近两年又南下到贵州。在煤矿,他把过井口,站过井底,拉板车、推煤罐、角工、炮工,样样都是好手,只差没当煤师。到贵州那家煤矿时,刘忠实已过50岁,按年龄规定,他不能再在煤矿干活,但因他懂行肯干,煤矿将他破例录用。

刘忠实在煤矿打工多年,凭的就是那种韧劲儿。煤矿每年都有停产的淡季,有的工人耐不住清闲就回家等开产消息,有的到处跑着找开产的矿。刘忠实不跑。有两年矿上放年假,他都没有回家过年,留在矿上看门,挣看门守矿的高工资,因此,同样去煤矿打工,刘忠实挣的钱比别人多。工友们总夸他有闷劲儿。

后来,陈木兰却从赞美声中渐渐对男人产生了一些想法。这种想法是近几年才产生的。她听一些挖煤的老乡回家后说,煤矿上除了工人带自己的女人外,很难看到别的女人,男人见到了女人稀奇得很。矿上歇班,停产时,工人都喜欢往镇上或县城里跑,那里的女人多,山南海北的。这些女人专门在这里卖身挣钱,人们叫她们为“鸡”,煤矿上的男人就是她们挣钱的对象。陈木兰听到这些,就担心刘忠实忍不住了也去镇上找鸡的。别的男人一年之中回老家一两趟,刘忠实却出外由外,一点都不恋家。这回贵州煤矿整修停产,同去的老乡差不多都回来帮家里抢收抢种,刘忠实仍旧不回来。陈木兰越想越有些犯疑。

那日下午,陈木兰想起了从贵州回来的吴明全,就抱着孙子去了吴明全家。

吴明全正当娶媳妇年龄时,他挑三拣四,错过时机后,再无媒人上门,四十多岁了就把单身汉当得稳稳当当。父母跟了哥嫂,他一人独居。早先在挡鱼河做些小生意,后做小工挣些零花钱。后来眼馋别人下煤窑挣钱效益好,去年便随刘忠实一起去了贵州。他没有下过煤井,不懂行一直干着杂活。这回矿上整修,他没打算回家。他心里想到,人家回去有老婆亲热,他回去亲个屁。见同去的老乡走得差不多了,就改主意约刘忠实一起回家。刘忠实不愿意回去,却把给自己老婆买的衣服请他捎回去。吴明全不好推脱也不好多问刘忠实为啥不回去,当晚就去了车站。回家了,他也没四处走动。

听了陈木兰来意,吴明全心里明白,陈木兰一定是想男人想得忍不住了。他说,刘忠实让我给你捎带了一大包东西,你抱着孙子拿不成,待会儿我给你送过去。陈木兰说,麻烦你了。在回家的路上,陈木兰心里想到,为何不把捎带的东西顺便拿上,还要麻烦吴明全亲自上门送去,这么说,吴明全上门另有他事?

吴明全来到陈木兰家里,天已经黑定,陈木兰抱着孙子正在做晚饭。吴明全顿生一种同情感,忙接过她怀里的娃儿,对陈木兰说,抱着娃儿咋做饭嘛,陈木兰说,这两年不都这样嘛,唉,你吃饭了吗?吴明全说,没吃,陈木兰说,没吃就一起吃点。吴明全点点头。

陈木兰加了两个菜,特意让吴明全尝尝她春上酿的包谷酒。陈木兰自己不喝酒,动员吴明全多喝。饭后,吴明全酒性上来,没等陈木兰问,他就主动聊起刘忠实在矿上的情况,这正中了陈木兰的下怀。

吴明全告诉陈木兰说,刘忠实在煤矿是硬扎的搞家,不旷工不歇班。矿上停产了他不回,是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专门找活干的。陈木兰说,要是那样,我真不能怨他,但怕他熬不住了往镇上跑呵,熟人走了,跑去嫖鸡谁也不晓得。说到这里,吴明全不再往下说了,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因为在歇班停产的时候,他就喜欢往镇上或县城里跑。他是单身汉,不担心老婆吵骂,但害怕同去的老乡知道,每次都是单人独马的去。他约过刘忠实去镇上买东西,刘忠实没去,他害怕刘忠实知晓他经常往镇上跑,心里装不住事往外说,就设法与刘忠实搞好关系。他知道刘忠实爱一口酒,每回去镇上都买一瓶酒和零食给刘忠实“开小灶”。刘忠实也不亏待他,下矿井总把他约到自己干活的矿洞,教给他一些技术活,后来,懂了些技术的吴明全不再做那些繁重的杂活。刘忠实不愿回去,他不一定到镇上去县城逍遥的,他是等有活干的机会。吴明全走后没几天,刘忠实果然有了活计,是帮大修队更换矿井下老化的线路。

说话间,吴明全的酒性在慢慢减退了,本来他没喝多少酒。见陈木兰哄睡了孙子,一人坐在沙发上,他就挨着她坐到沙发上,热一句冷一句地说,刘忠实这个人只顾干活挣钱,没心思想那些闲人干的事,恐怕嫂子在家闲着有些忍不住了吧。

陈木兰没做声,脸上一下子红了起来。但很快,她明白过来了,她对吴明全说,你喝多了,你快回家吧。

吴明全说,现在一把火都烧起来来了,你让我回家?

陈木兰说,我们这儿可不是独家庄儿,你不怕别人看见,想一辈子打光棍?

吴明全楞了一下,我不怕,我不打光棍又能咋样?

陈木兰说,那你不觉得你愧对你的好兄弟刘忠实?

吴明全瞬间想起刘忠实的好来,心里撩起的火焰很快被掐灭。他嗖地一下站起来,啥也没说,转身要走。

陈木兰也站起来说,好兄弟,我还有事拜托你。吴明全问啥事,陈木兰说,我想去刘忠实打工的矿上走一趟。

吴明全说,与我何干?

陈木兰说,我没有出过远门,人生地不熟的,到时想请你领我去。

吴明全楞了一下说,煤矿那地方不是女人的好去处,一天到晚的煤灰煤尘,一夜到亮的机器轰鸣和噪音。女人在这种环境下很难适应,没要紧的事还是不去的好。

陈木兰说,既然这样,为啥一些男人带着女人去?

吴明全想了一下说,好吧,既然你要去,到时候我给你带路就是。

吴明全是八十年代毕业的高中生,因家庭贫困未能继续读书,在挡鱼河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但这个文化人也只能扛“三斤半”修地球。在挡鱼河,吴明全没有用文之地,倒是给人家写一些家信、对联之类的算是一把好手。在电话手机没有普及的年代,写信是农村人交流沟通的唯一方式。刘忠实开始出远门那几年中,陈木兰就请吴明全给刘忠实写过多次信。吴明全很理解女人的心理,他写信比女人自己想的都周到,就跟女人肚里蛔虫一样,他给刘忠实写信毕了,总要把信读给陈木兰听听。每回听得陈木兰满脸笑容满脸的的羞涩。为答谢吴明全,陈木兰多次帮他做媒,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吴明全也不埋怨,但总是乐意为她写信。后来,由于刘忠实和陈木兰都买了手机,吴明全就用不着被请去写信了。用不着写信了,吴明全也少了去陈木兰家走动的事由。那一段日子,他心里老觉得有一种失落感,不过,这种感觉也只好装在心中,犹如一粒即将发芽的种子遭了凉水泼淋一样,要么被浸坏烂掉,要么就兴旺地生长着。

远在异乡的刘忠实,读书不多,但看信还是行的。他也心细,陈木兰给他寄来的信他都收到,有的且不止看一遍,之后把这些信都保存着,不过,他没有回过信,他以为只要陈木兰知道疼爱男人关心男人就已足够,家里的情况信里写得清楚,他没必要写回信,他也写不好跟陈木兰写的那么一样的信。刘忠实就知道那每次信都是吴明全写的,每次看信后,心底产生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吴明全跟着刘忠实一起到煤矿打工,自然就与陈木兰少了接触来往。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便趁歇班时去了镇上,去找那些不知名姓的鸡去发泄。当然,他约过刘忠实,他知道刘忠实不会去的。刘忠实去镇上或县城,却从不约他的,不过刘忠实去镇上或县城的回数很少。矿上停产整修,他约刘忠实一起回家,刘忠实执意不回,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帮忙捎带了刘忠实买给家里的东西,心里存着一种侥幸,一种没有流露出的窃喜。

陈木兰去贵州出发的头天下午,儿媳妇从县城回到老屋,接走了孙子。她收拾好简单行李后,就去了吴明全家,商量出发事宜。第二天一大早,就一起出发到贵州。

一路上,陈木兰因为有吴明全的照顾相陪,竟然不晕车。坐了一天一夜火车,他们就到了贵州刘忠实打工的那家煤矿。刚好煤矿已整修结束,再隔一天就恢复生产。踏进煤矿的大门后,陈木兰的兴奋劲儿降温了,眼见那黑不溜秋的高大井架,满是黑沉沉煤灰空旷的堆煤场,天是灰色的,楼房是灰色的,一阵阵凉飕飕的秋风刮过。陈木兰吓得不敢睁开眼睛。在煤矿宿舍区,尽是一些忙忙碌碌的工人,为后天开产忙着自己该忙的杂事。陈木兰由吴明全领着,向刘忠实住的那幢民工宿舍楼走去。

刘忠实没在宿舍。听工人说估计是去了集镇。吴明全见其宿舍的门锁着,只好把陈木兰领到自己的宿舍。吴明全住的是另一幢宿舍楼,与刘忠实住的楼中间隔着堆煤场。在家临走时,吴明全说给刘忠实打个电话说一声,陈木兰说别打,去了好给他一个惊喜。现在她来了,刘忠实不在,没水喝,没饭吃,眼见天快黑了,总在吴明全的宿舍里呆着,也不是回事啊。

吴明全动员陈木兰给刘忠实打电话报告喜讯,陈木兰不同意,执意等他回来

吴明全说,煤矿后天就要开产,开产前返矿的工人需要置办所需的东西,刘忠实要是去集镇买东西是理所当然,不晓得自己的女人来了,他咋会及时回来呢。

陈木兰不说话,表示还是坚持自己意见。

吴明全的宿舍是双人间,另一位工人回家后昨天返矿了,那位工友不是吴明全老乡,但知道吴明全是个单身汉,这冷不丁见领了女人来了,先问是不是他停产在家娶了媳妇的,后问他是不是在集镇上带来的,问得吴明全不知咋说,听得陈木兰极为尴尬。

吴明全一言不发地盯着刘忠实的宿舍,盼望他早点回来。可望了好多次后,才见刘忠实的宿舍灯亮了,以为刘忠实回来了,二人就向刘忠实的宿舍走去。二人进门一看,不是刘忠实,是他同宿舍的工友回来了。吴明全对那工友说,这是刘忠实的妻子,你今晚到我宿舍歇一夜。那工友会意,立马随吴明全去了。

时至半夜,刘忠实终于回来了,但他两手空空。见到坐在工友床沿上的陈木兰,他大吃一惊,连忙说:你咋来了?

陈木兰说,我咋就不能来?

刘忠实笑着说,不是不该来,应该跟我说一声啊!

陈木兰说,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嘛。

刘忠实忽然想起什么,他说,不对,你从来没出过远门,跟哪个一起来的?

陈木兰说,除了吴明全,还有哪个呢?

刘忠实走到门口,看到吴明全宿舍里的灯亮了,就明白了。

陈木兰说,莫光盘问我,你是不是去集镇了?刘忠实说,是的。陈木兰又说,是去买东西了?刘忠实说,是的。陈木兰又问道,买些啥东西?咋没见拿着?刘忠实说,没选好就没买成。

陈木兰不做声了。刘忠实就问起陈木兰咋想起到这里来的,是不是吴明全出的点子,陈木兰说,不管他的事,是我要来的,只是请他领路,咋啦?刘忠实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晕车,再说,这煤矿是男人挣钱的地方,有啥玩头。陈木兰说,没玩头,我信,可我见到别人女人不也在这里玩着吗?我不一定是专门来玩的。

刘忠实没再往下说了,连忙收拾床铺,对陈木兰说,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又晕车又疲劳的,早点休息吧。陈木兰点点头。二人不热不冷地睡了。也不知是陈木兰认铺睡不习惯这里的木板床,还是闻不了那一股煤炭味的被窝,她总是睡不着。刘忠实却睡得很香。陈木兰心里一阵难受。她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发毛般地伸手撩醒了刘忠实,刘忠实有些不耐烦,没好声气地说今晚不行,你来了还怕没机会吗?好好休息吧。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这天矿上照样不上班。早饭后,吴明全过来帮刘忠实布置夫妻房。矿上有规定,有工人老婆探亲来着,可以提供夫妻房方便。他们夫妻房布置在矿灯房旁边的小平房里。中间的时候,刘忠实欲言又止,吴明全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做声。忙毕了这一切当忙的事后,刘忠实约陈木兰和吴明全一起去集镇逛逛,陈木兰说,我就不去了,想睡觉。二人就走了。

陈木兰一觉睡到傍晚,才起床吃早饭。饭后,陈木兰见矿上来往的人更多了,就知道回家的工人都来了。看到不少的女人在这里来来往往,她知道这些都是工人带来的家属。她没心思去打听一些熟识的老乡,也无熟识的老乡来探望她,一阵阵想着感到有点发闷,这时候陈木兰却想起要刘忠实约吴明全陪她去集镇。刘忠实说,白天约你去你不去,这天快黑了你却要去。陈木兰说,白天没去,是因为我要睡觉,现在就想去。

从矿上去集镇不足5里路。刘忠实要求坐车,陈木兰执意要步行,她睡好觉了,不急着干什么,这一路总是东瞧西看。三人到集镇时,已是灯火通明。陈木兰感到这陌生的集镇是那么的热闹,在老家她买东西就喜欢进集镇那个最大的超市,即使不买啥也要进去看看。

他们三人在街上走着,沿街四处见到一些东瞧西看的女人,他们不像陈木兰那样看新鲜,看的是夜晚上在这里来往的男人。在明亮的路灯照耀下还能看到标明50元、100元不等制作精制的牌子。还能听到持牌子女人妖娆的身影。陈木兰感到稀奇,正要问刘忠实她们是干啥的,没想到一位手持50元牌子的身材不高但很胖的女人,横过街道走到刘忠实的面前说,哎哟哟刘忠实呀,难怪你不干那事呵,原来你带有老婆哩。刘忠实望了一眼那个女人没好气地说,我不认识你,你咋晓得我叫刘忠实的,快滚吧!说话间,有一个持着100元牌子的细高个子年轻女人在后面扯住吴明全的衣襟,嗲声嗲气地说,这不是吴明全吗?这段时间去哪了,咋不见找我了?吴明全没有回话,猛一使劲甩下了女人的手。刘忠实这时拉着陈木兰快步走到那个大超市里面。在超市里陈木兰无心观看那稀奇而又琳琅满目的商品,没有丝毫购物的欲望。吴明全见她痴呆的模样,忙着解释说,那些女人都是胡说八道!陈木兰黑着脸,没有吱声。

开产了,煤矿又恢复了原来繁忙闹杂的景象。刘忠实和吴明全上的是零点班,第二天早八点下班升井,白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饭。陈木兰也在食堂吃饭。在这陌生的地方,她不敢乱跑也不想跑。她在夫妻房呆呆地看着不安分的刘忠实。夫妻房旁边便是灯房,上班领矿灯,下班还矿灯的工人来来往往,即使关着门,也睡不成安身觉。有几回,刘忠实下班后,看到陈木兰的样子感到一种心疼,约她去县城玩,陈木兰一一拒绝了。

几天后,陈木兰感觉到太无聊,就想着要回家。那日,她把刘忠实带来的衣服洗了,还把他的被窝也洗了,收拾好来时的行李,对刘忠实说她要回家。刘忠实留她再玩些时日,陈木兰说,一定要回,一天也不想呆了。刘忠实见状,心里涌起一股辛酸,他说,既然你不想再玩,我也不强留,家里也实在需要你,只是你一人回去我不放心,你还是跟吴明全一起回吧。陈木兰说吴明全不也上着班吗?这来回跑着误工又花车费,他答应吗?刘忠实说,照顾你是大事,他的来往车费和误工费我会负责的。

在吴明全的陪同下,陈木兰辞别呆了一个星期的煤矿返回了家乡。一路上,她与吴明全少了搭话。她想起这次出远门的目的,确实感到一切都很荒唐。她去的那天,刘忠实是上开产前最后的一个四点班,没几个人,没多少人知道。下班时间在半夜,是包工队长告诉她的。可刘忠实为什么不向我直说呢?这些都是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

到家的那天晚上,陈木兰只抱了一会儿孙子,就早早的上床了。短短的一个星期,她玩着却累了,也困了。一觉醒来,她隐约听到有人在敲她卧室的窗子。陈木兰装聋子,没有起去开门。后来,那声音就消失了,她就再也睡不着,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陈木兰给刘忠实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忠实啊,你那几次打电话问吴明全的情况,是我瞒了你,对不起呵,年前早点回家,我会好好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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