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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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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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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的 美 食

董道琼

                                 我眷爱“麦儿米”

这种眷爱源于一个故事。

那是个周末,大雨滂沱,山洪暴涨。我和郑斌、郑英兄妹结伴上学。那年,我十二岁,读初一;郑斌与我一般大小,也读初一;郑英十岁,读五年级。我们爬过两座山后,被一条涧沟挡住了去路。涧沟里咆哮的洪水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高高的浪头翻卷着枯枝败叶和大量泥沙滚滚向前。我们三个急得团团转,商量之后,怯生生来到一户人家求助。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在我们再三央求下,拿着一根竹竿来到水边,我们欣喜地紧随其后。他把竹竿往水中一插,竹竿就飘了起来,再使劲儿往下插,竹竿还是向上飘。

“不行啊,水太大了,我不敢送你们!”他摇着头说。

“请伯伯想想办法,送送我们吧!今晚我们还要上自习呢!”

“不是伯伯不愿意送,是根本不能送啊!竹竿插不下去,我下水也会站不住脚的……前几年,这里就有一个人被洪水冲走了……今晚,你们就到我家住吧!”

这是大山深处的单门独户,我们别无选择。随他进了门,屋里堆满了麦捆子,高处抵上了房梁,只有大门口留有仅供一人通行的道儿。连阴雨,麦子无法晾晒,只好堆放在屋里。老百姓靠天吃饭,山里的老百姓更是如此!

我们由通道进了厨房,大妈连忙招呼我们坐下,然后从一口大铁锅里盛了三碗饭让我们吃。我们趴在一张黑乎乎的饭桌上,呼噜呼噜吃起来,黏巴、香甜、温热的饭瞬间入了肚肠。

我从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饭了!后来才知道,那饭叫“麦儿米”。

那晚,我们留宿他们家。他们把仅有的两张床让给我们,我们蜷在破旧、潮湿的床上酣然入眠。他们一家人则在麦捆子上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我们再次吃了他们家的“麦儿米”饭后,在伯伯的护送下过了河,上学了。

好多年过去,我一直对“麦儿米”念念不忘、情有独钟。看见超市有炮制好了的半成品,立刻买回,放在电饭锅里煮,可无论怎么煮,都煮不出来当年吃出的味道。

前几年,我特地寻访那户人家,得知他们早随孩子搬到大城市住了。他们搬走了,但他们却离不开我的心!他们的仁爱如同那“麦儿米”一样,美味绵长。

                              “红薯浆巴”是我的最爱

想必每一个山里娃对红薯都有一种感恩的情怀吧!爷爷每年总要留那么一块红薯,秋霜过后,红薯秧全都变蔫、变黑了,爷爷还是没有挖它们的意思;左邻右舍的红薯都挖了,爷爷还是没有动挖它们的念头。我们忍不住刨出几个烤着吃或者生吃,自感那是无上的美味。

山后边有一块秋包谷,霜风过后,半熟的包谷棒子就耷拉着脑袋。包谷杆上缠着名叫巴山滚的豆豆秧,豆豆秧上结着圆鼓鼓的青豆豆。爷爷背着背篓,带我去后山,让我摘豆,他掰包谷。一会儿,我们便满载而归。豆豆放在背篓底部,玉米棒子高高隆起。回家,爷爷把背篓一放,奶奶便带领叔叔、婶婶和姑姑们开始拾掇起包谷来。他们把包谷粒退下来,再掺水磨成包谷浆,然后把包谷浆装进一个大桶里发。

磨了包谷浆,爷爷就会带上我下地挖红薯。他挖,我捡,一会儿就是一背篓。爷爷把红薯一股脑倒在空屋的地面上,“让它们晾着,等蔫了,会更甜!”。

妈妈让我们择些小红薯,洗干净。滤干水,妈妈将红薯两端剁掉,稍大的再拦腰一刀,下到锅里,加水煮。煮烂后,把发好的浆巴倒进去,搅拌均匀,一阵快煮,红薯浆巴饭就好了。

妈妈每每会炒一大盆巴山滚豆豆,用自家猪油,加蒜、姜、辣椒沫儿等作料。咬一口柔软的带红皮的小薯,亮晶晶、沙沥沥、润绵绵、甜津津,通透爽口;喝一口那浆巴汤,甜中带酸,酸中透甜,让人回味无穷;夹一筷子巴山滚豆豆放嘴里,慢慢咀嚼……那种味道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的,那种幸福是经年的老窖,历久弥醇!

“苞谷碜儿,胖嘟嘟!”我们红润、健康的小脸蛋总惹得妈妈喜不自禁。的确,在那个年代,“红薯浆巴”应是孩子们的救命饭。吃一个冬天的“红薯浆巴”,孩子们就会拥有一个足够健康的体魄,以迎接来年漫长的荒春。

我不是美食家,但我爱美食。

我不是作家,但我愿意分享生活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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